化名言轻的凌虚周心有所感,扭头一瞥,看到了人群中宋知机与榜眼乔知礼还有郭东阳跟随在一个人身后呈现众星捧月之势,但这些也只值得他一瞥,便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湖面之上。
画舫缓缓推开清波,船上的凌仙儿随意招招手便引得一众贵家子弟神往欢呼。
江畔,唯有傲然独立的凌虚周冲船上为画舫点头,凌仙儿亦是点头回应。二人一来一回让一众看客察觉了此中可能的故事。众人不由向凌虚周投向羡慕的目光。凌虚周脚尖轻点,身子轻飘飘向着大船飘去,手中折扇随之慢慢展开,配着一身素白长衫,于此盛春之季像极了一位俗世的谪仙人。
他缓缓落在了画舫之上,只留给岸边人一个背影。
画舫缓缓驶离,向着远处慢慢移动,留下水面上白色的匹练逐渐散去,配着天空中散落下来的细微光芒,让所有人印象深刻。
湖畔有些小有名气的才子画师皆是白纸一展提笔入诗,入画。这一幕不知留下了多少后世传颂的妙笔与画卷。
静静欣赏这一幕的大皇子朱诩轻轻说道:“南宫,他这手轻功在你们江湖人眼里称得几品?”
南宫妙下意识摸摸鼻子,嘴角的两撇小胡子微微上扬。“他刚刚踩了三次水,衣摆尽湿,这等轻功入不得品的。比起我提起过的景月,差了太远,甚至我的轻功也远胜于他。”
朱诩听罢,微微点头。“那我就放心了,否则,我大明的状元郎还能有绝世武功,那这可真是个可怕的人。不知道是福是祸啦!”
南宫妙不以为然,“一介文人能有此轻功已经很不容易了。如今属下倒是对这位状元郎十分好奇!”
……
画舫之上,凌虚周缓缓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揉下,随意交给候在一旁的哑女的惠子。
惠子小心翼翼接过,将面具泡在泛着墨色的药水中,端着精致的玉质碗碟退下了。
“哥,你说状元郎登上天下第一名妓凌仙儿的船会引起多大的轰动呢?”
凌仙儿白纱之下的嘴角轻笑,带着几分朦胧之美。凌虚周面色冷峻,回过身望着早已模糊的江畔众人。
“定是一段佳话。”他双手抓住船身。“招状元郎上船的凌仙儿更加神秘,被凌仙儿招上船的状元郎也更加不凡。”
说到这里,他的嘴角早已挂上微笑。“这大概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吧!”
“最后一根稻草?”凌仙儿一愣,“你是在说骆驼负草的故事吗?我还从没有去过你口中的西北见过骆驼的模样呢!”
凌虚周溺爱地拍拍凌仙儿的头,“等京城事了,我们就去!”
凌仙儿安静地点点头,面对着京城的风雨,她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她又何曾奢望过能见一次哥哥口中的骆驼呢!
……
内阁。
作为最迟入阁的阁臣,杜丰年看待内阁事务反而更加清晰明了。
他抬起头看着坐落在朝殿左侧与奇阁遥相呼应的内阁,眉头不由皱的很紧。“内阁阁臣,首辅尚在江南道平乱,于浩然未进京城直接去了北境担任镇北军大帅,上了年纪的魏阁老显然是名副其实的和事老,我又是最不招人待见的刑部尚书,这内阁如今真的是中书省中书令元宗道一家独大。他把输送向北地军饷层层克扣的罪责全部怪罪给了都察院的左都御史江浩,再这样下去,老实人江浩要被他挤兑死了。”
只是内阁还是内阁,但已经换了主人。
如今的内阁中唯有元宗道一人面对着满桌的折子文书面无表情,忽然,他的嘴角上扬,表情诡异,越发狰狞。
窗缝中透过几缕夕阳的余晖,屋中的香炉中升腾起几道青烟,盘旋而上。元宗道挥手抚摸,眼神迷离,好像看到了自己平步青云一人之下。
他忽然俯下身,一把抓起桌上的笔,在几张宣纸上写写画画,寥寥数百字均匀地分布在几页纸上,几声白鸽的鸣蹄悄然响起。
元宗道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收敛起疯狂的笑意,整理衣冠向外走去。
出门时搞好撞到刚到内阁门口的杜丰年。
“元大人。”杜丰年虽说桀骜不逊,但在面对长官时还是礼貌有加。他轻轻低头,身子却是站的笔直。
“杜大人回来啦!你回来就好啦,要不然我一个人忙内阁的事还有些忙不过来。”元宗道说着拍拍杜丰年的肩膀。“你知道的,最近江湖上也乱得很,东海那边闹的热闹,魏东河大人是没时间往我们这边跑的。”我们二字停在杜丰年耳中有些奇怪,好像把魏东河排除在了内阁之外。
“魏阁老今日应该辛苦了,东海的事闹得大,我刑部也要和六扇门交涉去管理一二。”
“对对对,昨日皇上还与我说起东海这群江湖人和驻扎于那的各大家族。看完诸葛一息和盗明格的比试还要赖着不走。”元宗道说着叹了口气。“不过我近日在忙北地军饷的事,实在难为陛下分忧。”
“不如……”杜丰年想说,不如我来为你分担东海之事。
谁知元宗道打断他,“不如,杜大人替我把北地军饷之事料理清楚,我才有精力为陛下分忧呀!”
杜丰年一愣,不知道元宗道此话用意。
元宗道微微一笑,“都察院有提督各郡府道之职,如今北地军饷各地层层克扣之事左都御史江浩该当首责,我已经拟好令件,即刻安排专人调查江浩的相关往事,我倒要看看大明的廉政之风是不是他江浩先败坏的。”
杜丰年脸色难看,调查左都御史?从来只有都察院查百官,敢去招惹都察院也就是锦衣卫了吧!你把事情退给刑部,可真是把一颗雷顶在刑部衙门的头上了呀!
“陛下知晓此事吗?”
调查江浩不是小事,当知会皇帝朱宇。
元宗道摆摆手,“又不是要撤他的官。等到调查出他渎职的真相,有了证据,再知会陛下也不晚嘛!”
杜丰年点点头,笑容下藏满了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