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这一声自万千人口中发出,声势震天。
镇北军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这么棘手的对手了,他们印象中的上楚军队不是对大明唯唯诺诺,俯首称臣的吗?今日对方的十万雄兵已经摆脱了郭一羡部的重重袭扰,走出断崖城,向着关内进发。
整齐的先锋队伍是清一色的雪色银甲,配置精良的短枪和上好的大马。不过三日已经攻城拔地二十里,占领重要城池十二座,狠狠握住了一块镇北军的肥肉。
这一日,镇北军节节败退。这一日,上楚大胜,兵势已成。早已淡去了热血,如同豢养了一群流氓的镇北军驻地,悄然撤出了一部分家境不错的富足子弟,留下来的寒门子弟兵也是人心惶惶,过着不知哪天就要被上楚军队摘去头颅的日子。
好笑的是,镇北军副帅也在这一天上位,成为独立于镇北军大帅于浩然之外的权柄人物,这个人就是被镇北军称为“谢帅”的谢天狼。
拜他所赐,大明北大门木桐关被破,金帐国十万兵马入驻木桐关休养生息。像是在等待上楚继续推进来消磨整个镇北军的声势,从而让大明北方不攻自破,到时候便是渔翁之利入瓮中。
谢天狼之子谢尧早在城破之时返回关内,层层推脱责任,最后的罪责全都落在了与谢党不和的木桐关守将陈合身上。
“罪人”陈合被关押在羊城,由谢尧看守。知情人自然知道这是最大笑话,可天下敢说话的知情人又有几个。
年过半百的陈合已经早早安排家人在事发后逃出镇北军驻地,此刻的他已然对世事看淡,只是笑这世道人心不古。牢房中的陈合,触摸着冰凉的墙壁,真想一头撞死,再不理这人间事。可,大明的城池还要守,万一有一天能离开这鬼地方去冲锋陷阵,万一能赢呢!
……
大明皇宫,来自镇北军的战报已经堆起厚厚一沓。朱宇皱起的眉头始终松开,他拿起一本又缓缓放下,这些东西他已经读了十几遍,只希望能在其上找到一点值得高兴的事。可大明镇北军如此不堪一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陛下。”屏风之后,手握黑扇,身着黑衣的读书人轻轻开口。“此刻不该担心北方。”
朱宇听了只有苦笑以对。
“京城就在中原靠北,离镇北军驻地不过几百里,你却不让我担忧北方?”朱宇轻轻用手掌拍拍桌子。“凌谋,我现在御驾亲征的心思都有呀!”
凌谋抬起眼皮望向天花板,脸上看不出喜忧。
“如今该担心的是南方。”
“南方?”朱宇恍然。“你真的担心数年不曾入京的朱奕会造反?他与我皆是太后所生,会和亲哥哥反目?”
凌谋的修长手指划过一片片扇叶。“圣上生于帝王家,何以平常而思?”
朱宇的表情一变,像个孩子般哈哈大笑。“这一次你猜错了。我的小侄子,先帝亲封的侯爵,朱奕的儿子朱长歌今日入了城。若是朱奕想造反,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送儿子来当质子!”
凌谋的脸色微微一变,忽然重重用扇子在左手掌心一敲。
“陛下,臣有事先退下了!您近些时日自己保重。”说完,不等朱宇作出应答,已然大步走出御书房,连门都没有关。
在外侍候的秉笔太监安庆平往里偷瞄了一眼,悄悄将门关好。
……
翰林院。书生打扮的凌虚周面前静静躺着六枚大钱,其上古朴的花纹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珍惜非常。他的对面坐着一老者也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六枚大钱。
“宋老,看出什么玄机。”
被叫到的宋知机正看得入神,一个激灵抬起头,看着正望向自己的凌虚周,礼貌拱手。“公子,您的计划……”
凌虚周摆摆手,抬起白皙的右手抵在下巴上。
“皇上为何还不召见我?”
宋知机难得见到料事如神的凌虚周也会发出疑问。“想来是在担忧北地战事,无暇顾及这一届的考生。”
凌虚周缓缓摇头。“北地战事已经成了定局,再不寻我做破局人,这盘棋输定了。”说着,随手推开窗,眼神深邃地望向北方的天空,几片云朵狰狞地拧在一起,很是纠结。
这一刻,北方寒亭中,那位仿佛一年四季都不曾脱下厚实棉衣的老秀才也抬起头,他心有所感地朝着地处中原的那个京城点了点头,眉开眼笑。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与此同时,他桌上的一颗宝石熠熠生辉,于七颗颜色各异的宝石中夺人眼球。
……
京城后山,隐明卫聚集。
今日久居于此的跛脚老人正站在木屋前,一一打量着他们。
“你们知晓我的身份,该知道今天我喊你们来是为了什么。”
清一色的轻甲玄衣齐齐抱拳,打出和声。“老帅吩咐,百死莫辞。”
“梦长,你说与他们听!”
隐明卫副统领徐梦长面色冷峻,厉声道:“去保护少主,他若是出了事,你们也不必回来啦!”
“属下遵命!”
……
镇北军驻地,朱砂镇。
景月见到依旧等候多时的十娘。
“上次一别,许久不见。景少侠如今好威风呀!只是不知当时与你决斗的那位南宫少侠如今如何了?”
景月在十娘的对面坐了下来,打量着风韵犹存的十娘。“若是问南宫妙的事,还是让他的弟弟来说与你听才是。”
“哦?!”十娘顺着景月的手指望去,只见其身旁的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羞涩地低下头。
十娘身旁的丫鬟云袖忍不住打趣道:“呦!这是哪里来的俊俏小哥,莫非这就是那个南宫妙的弟弟。当日若非景月你让着他,他一定会输的对不对?”说着,他的目光已经望向了景月。
十娘眉开眼笑地看着云袖。“你这丫头,莫要给这位小公子难堪。小心人家回去向皇师告咱们锦绣山庄的状!”
云袖低声“哦”了一声,不再开口。
南宫金童咬咬嘴唇还是决定反驳一下。“哥哥跟随师父学艺多年,也是江湖高手的。不一定会输给景月吧?”
“那是自然。”景月的嘴角露出笑容。“南宫妙,厉害的,那日也赢得很威风。她只是与你开玩笑罢了。”
“才不是呢!”云袖想要反驳,可见景月和十娘同时望向她,只得住口。
十娘眼角忽然微微一颤,景月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也不由脸色微变。
“没想到还没叙旧,他们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