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一如往昔平静的长安湖上,那艘画舫今日一片素白,在湖面上的薄雾中不那么显眼。刚刚离开翰林院的修书先生,这届科举的状元郎凌虚周目光深沉地看着手中的纸条。
一旁的凌仙儿面色平静地为他斟满茶水,在一旁柔软的蒲团上坐了下来。
“哥,如今你手握惊门,我手握景门,八门已有两方归于我们,你为何还愁眉不展?”
凌虚周的眉头依旧阴云笼罩,这在以往是很少见的。在凌仙儿的记忆中,上一次大概是古道的琥珀主为了景月找上门来。
“手握惊门吗?忘尘符于我手,天下识卦之人可愿唯我马首是瞻?惊门中人肯为我做事的也只有顶着奇侠名头的宋家宋知机而已,他于宋家也只是个无后的长辈罢了,真正掌权的还是当今国师宋珧一脉。你手里刚刚拿到的景门忘忧符也不过是戚同筱的缓兵之计罢了,我们替她解了小王爷的围,让六扇门不再为难于她,可她有真的会服你一个二十芳龄的小丫头吗?那是差点成为咱们婶婶的风云人物。如今北方草原已经入侵,上楚虎视眈眈,而你我八门未复,就连古道都还在景月手中。”说到这里,他的眼中闪过黯然。
“朗朗长河忠魂血。那时你还小,我是看着二叔的墨雨轩中刀光剑影,躲在草丛中狠狠捂住你的嘴,怕你哭出声,眼睁睁看着护送我们的江湖义士被一刀刀砍死。”说着,他的面色已经不知不觉变得狰狞。
凌仙儿露出愁容,忽然抬手轻轻拍了下凌虚周的肩头,换上一副笑脸。“哥,都过去了。不就是一个景门吗?我都从南方来到京城了,这景门终究要在我的手中。”
凌虚周低沉“嗯”了一声,微微斜过目光撇过船舱中,一个瘦弱的身影走了出来,走到二人面前。
“啊,啊。”漫无目的啊了两声,笑着为自家少爷小姐倒上茶水。
“惠子,你去休息吧!这些小事,我们自己来就好。”凌虚周的满面愁容早就烟消云散,换上一副笑脸,看上去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凌仙儿也道:“茶水事小,你先去看看饭菜如何了?哥哥难得回来,可别把饭弄焦了。”
惠子笑着点头,小步跑开了。
凌虚周望着惠子远去的身影,面色平静。有些事兄妹二人言说便好,不应说与第三人。
……
京城醉芳楼。
心中一口怨气的戚同筱望着眼前欲言又止的小王爷朱传顺,抬起手狠狠拍了桌子。响声传出三楼的绣楼,让整座酒楼都为之一静。不一会儿,喧闹声又响起,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有话就说,别在老娘这里碍眼。”
朱传顺长呼一口气。
“戚门主,我是来找景月的,您的路子广,能否向您打听一下景月的下落。”
戚同筱豁然起身,身子颤抖地扶着桌子。
“我路子广?我连人家怎么把你送到我地盘的都不知道,人家六扇门找上门来,我才知道。如今忘忧符都交出去了,我哪里还有什么路子。”
“听说,六扇门的女名捕锦烟霞是您的弟子,不知……”
“你是世袭的小王爷,你父亲和大明皇帝是亲堂兄弟。你有事去找朝廷呀,来找我干嘛?你现在不是应该去拜访你的皇帝大伯吗?”
朱传顺被噎得说不出话。
“我,我……”他顿了顿,“我此次进京没想表露身份,只是来找景月,我是告诉他,真龙要出世还需要龙脊,我已经在古书中推算出了它的所在,要赶快告诉他。”
“龙脊?在何处?”
推门而入的老妪装扮的锦烟霞刚好听到朱传顺所言,赶忙出口问道。
朱传顺看着戚同筱和锦烟霞二哥快把把他吃掉的眼神,胆怯地慢慢开口:“在逐日国。”
……
景月的内息在刚刚为众人打开牢门时已经消耗甚大,又三番两次演奏“写雨弄尘”曲,此刻不只是内力不支,体力也有些不支。
望着眼前焦灼的战斗,他的心中升起浮躁,曲声也不如先前空灵。
还好开阳先生已经是地藏境的强者,还能和带着铁拳套的平等王周旋,而另外的古道天璇摇光和用剑高手卞城王僵持。可惜各派高手身体虚弱,与训练有素的数百往生门弟子相搏吃了大亏。武力稍高些的长老们还要保护身旁毫无还手之力的自家弟子,根本不敢放开身手。倒是之前刚刚服用了大量鲜血一尺派冯尚秋如今场上各派长老中唯一的地藏境高手大显神威,在这群昔日的猛虎今时的病猫中显得鹤立鸡群。
也许只有景月知道,他这番消耗无度,怕是要留下终生的病根了。
忽然,一道白色身影出现在景月面前,手中弯刀迅速递上,锋利的刀芒一寸寸逼近。恰在此刻,一道银光滑过,一展长约两尺的弯月飞刀滑过,刀身傻瓜携带的戾气立刻将那名偷袭景月的往生门弟子逼退。
飞刀在空中一个盘旋,似有灵性般飞回了它的主人手中。而它的主人正是在清远郡丰衣城提景月挡下慕雨阁追杀的古道摇光,也就是景月空中的破军。
古道七星以北斗而鸣名,所有人都默默接受了七星的称谓,但唯独摇光,是一定要大家称他破军的。
其实炼体无双的天璇先生另有“巨门”之称,同理,天玑凌仙儿即是“禄存”,天权凌虚周正是“文曲”,开阳僧人便是“武曲”,摇光自然是“破军”了。至于景月嘛,七星的“天枢”,正是“贪狼”。
而始终空缺的玉衡星位,不知道将来的那个人愿不愿意称为“廉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