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东海沿海军镇。
镇东宁宇军的年并没有过得很滋润,先是海上的大风暴袭击,再是莫名其妙来到海边驻扎的江湖人士,更奇怪的是这群江湖人士的领头人们经历了一次风浪后就一齐失踪了。
军中值守的兵卒私下里都在讨论这群人真是不自量力,肉胎凡身非要和老天爷作对。
今日一行人马驶入军营,听说是将军亲自在军营门口迎接。这可就是军营中天大的怪事了。谁不知徐将军是南阳郡沿海军阵中的大人物,宁宇军不同于其他三镇兵马,南阳郡这沿海的民生也是要军管的,说起来徐将军可以在这里一手遮天。
“就算是京城来的王爷和咱们将军借兵那也是很客气的,什么人物只得将军亲自迎接?”一个小卒提了提身上的盔甲,显然是刚进兵营,盔甲很不合身,大了些。
听到他发问的伍长,显然是军营中的老油子了,此刻正在营房角落躺在自己的制作的摇椅上晒太阳。“以我在这里多年的经验,值得咱们将军出外迎接的,不是京城里有实权的大人物,就是能帮咱们将军解决燃眉之急呀!”
“燃眉之急?咱们刚刚受了海难,粮草储备不足,确实无法支援江南道的匪患呀!”另一小卒说道。
“江南道咱们是帮不得了,可是江湖各大门派的大人物在这里丢了,朝廷下了命令,是要我们将军把人找出来的。”伍长说着,微微摇了摇头,“那日他们逞强,而其他门都撤出很远,离他们最近的人也有几里远,谁看得清他们是怎么消失的,说不准是被风浪卷到大海里去了,这大海捞针的活计落在将军头上,徐将军有苦头吃喽!”
最开始发问的小卒叹了口气,放开了提着的腰带。“但愿这次来的人是帮忙的!”
军镇中,居中一座营房很是宽敞,若是用来大宴宾客,坐上百余人大概不是问题。而这座营房便是属于这座军镇中最有实权的大人物,宁宇军中将军徐止戈。他本来在南阳郡的主城凤阳城是置办了房产的,可那空荡荡的大宅子里没有军营的血气味道,他住了几天也就搬回军营了。
此刻的营房中,一行客人的面前摆着军营中难得一见的上好茶水,丝丝热气萦绕空中,倒是平添了几分书卷气。
“奇侠令肯来宁宇军助阵,徐某感激不尽。”徐止戈看着面前座位上清瘦的景月,心中有些疑惑,他不知这个小身板是怎么在江湖群雄中脱颖而出的。
景月起身抱拳。“徐将军治下,这南阳郡沿海虽是受了海难倒还算是恢复地井井有条,可见将军治理有方,是难得一见的良将呀!”
“哼!还用你说。”这不合时宜的插嘴让景月和徐止戈的脸色都微微变了变。二人同时将目光投向开口之人。
一位身穿银色轻甲的小将领正站在徐止戈的身边,趾高气扬的样子显然是有所依仗。
徐止戈当然识得那是谁,不正是自己的侄子此刻身为自己亲兵的徐东。
“不得无礼,怎么敢冲撞了奇侠令大人。”
“叔,这人也就和我差不多年龄,说不准就是假冒的,你瞅他那清清瘦瘦的样子,连我都打不过,也敢对您评头论足。”
徐止戈整个心一颤,平日里以儒将身份面世的徐止戈此刻的脸上不由覆上一层寒霜。到底是平日里自己对这个侄子太娇纵了,让他已经到了目中无人的地步。
景月像是没有听到徐东的嘲讽,缓缓放下身形,端起茶杯细细品尝。
与景月一道而来的两位奇侠倒是来了精神。赤侯和阮青锋无声嬉笑着看笑话,刘瑜和孟知秋是朝廷中人,当然不希望自家主子吃亏,但也不愿二者发生冲突。
只有唐三亭忍了又忍,看徐东还要口出狂言,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瞪着本来细成一条缝的小眼睛,样式着实骇人。“狗娘养的,敢骂我老大,我看你是疯了!”
“住嘴!”一个耳光当众响起,清亮的声音传到了军营外面,值守的两个士兵脸皮子抽了抽,无奈对视一眼,没有敢往里面看。
徐东捂着脸吃惊地看着手掌还端在半空的徐止戈。
“你打我?我妈都没打过我!”徐东咬着嘴唇狠狠地瞪着徐止戈,全然没有一个亲兵面对自家将军的样子。说完,冷哼一声,大步向着军营外走去。
景月看着这一幕有些莫名其妙,看向徐止戈的时候,他知道事情怕是不会简单结束。
果然,徐止戈如狼般的目光冷冷看向唐三亭。“记住,他爹是我大哥,当年为大明浴血奋战而死,他娘是我大嫂,狗娘养的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要不然,你出不了这个军营!”
唐三亭也曾是京中锦衣卫的总旗,虽说没有真正上过战场,但是也在类似的兵营生活中打磨过,可这次对上徐止戈他才知道什么是满身杀气,眼前这人定是身经百战。那句“要不然,你出不了这个军营”让他生不出意思侥幸,身子没来由地颤了下。
南宫金童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他僵硬的双腿才得到缓解,慢慢坐下。他回头感激地看了一眼南宫金童,后者报以微笑。
景月慢慢放下手中茶杯,目光平淡地看向徐止戈。
“徐将军今日招待我们感激不尽,刚刚确实有些唐突,我们就先告辞了!”景月缓缓站起身,一旁被吓到的严可也赶忙跟着站起身。
景月微笑着拍拍她的肩膀,缓解了她的紧张,这才回过头冲徐止戈丢下那句让宁宇军徐将军记住一生的话。“徐将军,刚刚狗咬了我一口,再咬回去确实失了风度。希望您管好,别到了外面给你惹了麻烦!”
景月的语气十分平淡,十分刺耳的话在徐止戈听来却不感到十分生气。怪就怪在知道景月一行人离开营房,他才放下刚刚打出耳光的手。
缓过神的徐止戈看了看有些发红的右手,喃喃道:“打的重了,打的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