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武当山多了景月这个闲人,可是多了不少欢乐。
景月无事时就和霍真在武当山上教授年轻弟子太极拳,二人的太极自然是霍真的更正宗些,按照霍真的话说,我只会打太极,难道太极还能没你打得好?
说来奇怪,景月与他二人同时教授两名弟子,没有多少功底的年轻弟子总是景月教授的更厉害些,虽然霍真所教授的弟子不服气,但是输了就是输了,即便对方刚刚突然变招,打得根本就不是太极拳中的“揽雀尾”,更像是自创的“疯牛蹬蹄”,可这变招总能讨到好处。
霍真自然也是不服气的,好几次都要开口和景月单挑了,但他知晓景月一身伤痛,丹田空空如也,他赢了也不光彩,这种赢万一影响了他的道境,晋入不得玄宇境可就糟糕了。
其间,武当掌门沈渊河向景月诉说了此刻身在江南道的清晨的求援想法,可景月之事摇了摇头,笑着说,“那位金大人的家境没有清晨道长想的那么惨,虽说身为朝廷首辅和江湖人走得太近不合适,但是金家几个玄宇境的高手还是拿得出来的。那几人中有人在江南道颇具势力,相信再有清晨相助,拿下水贼不难。”
自武当居住数日,年关将近,弟子们日常忙于置办年货,除夕夜后,各地商家总要休整几日,那时候想买到东西是极为困难的。景月倚在金顶大殿的门框上,遥遥望着半山腰忙碌的众人,痴笑道:“也不知师傅他们怎么样了,后山的读书人是不是还是疯疯癫癫,一见到人就要给别人讲故事,大师伯还是不是在海边打浪,师傅还是不是时常站在礁石上西望,三师叔还是不是没事就摆弄他的鸟儿,有段日子没见到那只叫做‘雪儿’的大雕来中原了。”
忽然,他的耳边传来一声锐利的叫声,伴着夕阳西下,这如同孩童痛苦的叫声带着独特的哀怨。
“行夜?”来寻找景月的霍真率先看到那傲然走上台阶的大猫,大猫的毛色正映着夕阳的残红,像是在由白色逐渐变黑,唯独那双大眼睛如同灯笼般耀眼。
景月收回望向半山腰的目光,转过头,这才注意到正在向自己靠近的行夜。他伸出双手,微笑道:“果然变成废人了,如今体内的气机一丝不剩,都感应不到你出现在我身边了。”
行夜叫了一声,一跃跳入景月的手上,被他抱在怀里,只是他还没有抱紧,行夜便警惕地跳上了他的肩头。
“怎么这么调皮呀!”景月溺爱地摸摸它的头,“还好乐兮没来,要是她看到我这副样子,一定会担心的。”
这是行夜又不合时宜地叫个不停。景月眉头微皱,这次他率先发现台阶尽头明明有个柔弱的身形,明显是走得累了,很累,在山间的阶梯上摇摇欲坠。
他瞪了行夜一眼,“你怎么不早说。”说完,一把抓住它的背,将它从肩头拉了下来,快步跑上去扶住那个柔弱的身影。
柔弱的身影看到是他,微微一笑,酸痛的双腿终于支撑不住,直直倒入他的怀里。
“傻丫头,不是让你在京城安心等我,是不是六扇门的人欺负你了,这么着急跑出来,你一个人多危险。”他温柔地替她离着头发,嘴上却不停责怪道。
那女孩仿佛累得没有力气说话,始终只是微笑不曾还嘴。景月知道她是真的累了,要不然肯定要打一场嘴仗的,想到这里,他也只是笑了笑,抱起她的身子,走入金顶大殿。
一旁呆呆看着的一人一猫目送二人进去,霍真嘿嘿一笑,“傻行夜,挨骂了吧!”
行夜抬起头轻轻叫了一声,忽然发难,飞起一脚便向霍真脸上踢去,霍真下意识施展太极劲化解飞来的一腿,身子居然后退了两步。一人一猫初一交手,竟是猫占了便宜。看到随着黑夜降临周身墨色且战意高昂的行夜,他赶忙求饶道:“大侠好武艺,小的不敌,且退了。”说完,转身就跑。
夜色下,一人一猫你追我赶,好不欢快。
屋中,烛光点映,景月守在床边,手上拿着刚刚倒好的“潮阳苦甘”,虽不是什么名贵的茶叶,却是武当山自产,掌门沈渊河最爱的茶。
“你是不是累了,是不是有好多话想说,想大骂我一场。”
女子点了点头。
“乐兮,累了就别骂了,喝点水吧!我吩咐下去了,一会儿会有人送吃的来。”
艾乐兮饮尽杯中茶水,微微一笑,忽然指出如电,一把拉住了景月的耳朵。“你一个人倒是逍遥啦,现在当上朝廷大官啦,江湖大侠啦,非要跑去乾门村逞什么英雄,爷爷失踪了,你也失踪,还不让镜花水月两位姐姐告诉我你的去向,现在怎么啦?功力全失啦?后悔了没?”越说她扭动景月的耳朵越大力,那只耳朵已经扭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艾乐兮那张清秀的脸上都现出些许的狰狞。
景月痛的快要流出眼泪,别说他如今功力全失,即便是有力反抗,他也不敢招惹这位喜欢秋后算账的奇女子。正当他张口求饶,不停大喊“我错了我错了”的时候,却发现那只手忽然松开,一个温润的身子扑倒他的怀里,那轻声的呜咽,隔着厚实的冬装他已经感受到了衣服上已经沾上了湿热的液体。
“景月,我们不报仇了好不好,我不想报仇了,我只想和你和爷爷一起生活,就回我们的小山丘,太险了,这江湖太险了。爷爷不见了,你也不见了,我一个人该怎么办!”说着,她抬起头,眼角的泪水滴下来,眼圈已经开始红肿。
景月心疼地捧着她的脸,“好,好,就按你说的办。可是要先把爷爷找回来呀!还要先把那件事办成。”
“为什么?”艾乐兮的眼泪如断了线般。
景月抬起手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温柔道:“傻瓜,死去的人是不会说话的,可是活着的人不能就这么算了,让他们死得不安心,不踏实啊!”
“就因为那个人的故事?就因为这个,你就要在江湖上经营这么久,只为了寻找机会?”艾乐兮的嗓音已经因为哭泣变得有些干涩。
景月溺爱地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
“傻瓜,不是还为了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身世吗?前凌家军斩首营校尉艾无痕之女。你的梦话,我听得一清二楚,我想让你安心呀!”景月说着,扭头望向窗外,眼眶中的湿润逐渐干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