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宫。
内阁中的诸位阁臣已然出现在了离京城千里之外的大明版图,为了那突然出现的天灾人祸奔波,此刻坐镇京师的内阁阁老只剩下了魏东河一人。今日这位朝廷中一向德高望重的老好人在大殿之上痛斥那位孙儿在拱卫京师的徐州城当街闹事阻挡钦差回京复命的大明硕果仅存的国公爷,场面一度失控。
为国公爷求情之人也已经由各部员外郎到了吏部右侍郎这等身份的朝廷高官。若是首辅金英林尚在京城,顾忌成国公身份总要说些不冷不热的场面话,可今日魏东河这位从不发脾气的当朝阁老竟是当着皇帝朱宇的面大骂成国公忘本。多年来极少上朝的成国公也是不发一言,任由魏东河恶言相加。
到最后,只是苦着脸叹息一声,“陛下,魏阁老,是臣错了,认罚便是,求陛下网开一面,放过我那刚刚及冠尚不懂事的孙儿。”
那一刻,满朝文武的眼中只有一个身披朝服的老人,他的身上似乎从未有过一人之下的傲然,也不曾看出头顶当朝外姓第一爵位的荣光。
朱宇看在眼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当初和成国公一同封爵的安国公姚长年和镇国公宋直等人又在哪里,官门惨案之后,成国公东方驰腾这位昔日的老将,这位自己所剩不多的长辈之一,又何尝不是追思往日的一个念想。
“魏阁老,够了。”朱宇终究还是开口了。只一句话便让愤然的魏东河如炮膛哑火,让在场文武百官松了一口气。
“是,陛下。”魏东河退步至文官之首躬身而立。
东方驰腾换了口气,双手抱拳,不似朝堂礼,倒似在江湖。“老臣请陛下重罚。”
“重罚?”朱宇苦笑,他的右手拂过入手冰凉的龙椅,轻轻拍了下,似乎在以此度量那龙椅的分量,“朱家的江山不是你们打下来的吗?”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皆是震惊,齐齐跪下。
东方驰腾更是长身而跪,额头触地,不敢抬起。
“锦衣卫指挥使杨元亭。”朱宇目光扫过单膝跪地的武将群。
“臣在!”杨元亭抬起头,仰望龙椅。
“你锦衣卫随京兆尹薛凌旭此次铲除慕雨阁功不可没,至于那位在徐州城受辱的百户,便妥善安排吧!封赏重一些,在朕看来,也是可以的呀!”他的语气倒像是在和杨元亭商量徐州城东方驰腾之孙小国公东方白当街侮辱朝廷命官锦衣卫百户的处理事宜。
杨元亭本来还在担心那个突然被奇阁带走的景月透露出什么风声让朝廷对自己横加疑心,哪里敢和皇上商量什么,“一切听皇上吩咐。”
“至于老国公你。”众人刚刚放下的心都不由又提了起来,老国公一向与文物百官交流不端什么架子,想在座的官员没人愿意看到这位老国公受难。
朱宇叹了口气,“下不为例!”四个字一字一字砸进东方驰腾的脑海中,也一下一下砸碎了朱家和最后一位开国重臣的香火情。
长跪于地的成国公终于抬起了头,理了理已经有些散乱的头发,高呼道:“谢皇上。”
当年明军中膂力最强的扛纛者,只会如此高呼一声:“杀!”如今伛偻的身躯伴着那一缕垂下的乱发,让朱宇不忍再去看。
“退朝。”朱宇低声道。
此刻的天牢内,老人正看着瑟瑟发抖的那还和身材健壮的男子。
“真的不打算说吗?冷烈,她是极寒之体吧,和那个叫闲若卿的峨眉弟子如出一辙的体质。这样下去会死的,你肯说,我便叫人给她一盆炭火。”
冷烈愤怒的眼神中快要喷出火来,他脱下上衣为冷霜秋披上,露出的烈焰纹身如同一头猛虎苏醒。冷霜秋没有拒绝,赶忙盘膝打坐,运气驱寒,她的功法本该是最适合将寒气纳入丹田的,可是那人给她喂下的良药似乎到了期限,想来峨眉的那个小姑娘身体也快要出现这般极寒难忍的症状。
想着想着,她关闭了六识,只在清净中去快速压下体内的寒意。
冷烈看到状态逐渐趋于平缓的姐姐终于放下心来。
可牢房外的人明显并不想让他安心,“还会再发病的,下一次会更严重,你很清楚。还是满足我的要求,我会保证她一直有炭火保暖。”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们这些人不就是想让我慕雨阁死吗?怎么?慕雨阁的身价已经都在这里了,我们姐弟还有什么价值吗?”冷烈冷声道。
“你还有什么价值我不清楚,但对我来说,你的价值只剩下我刚刚问的。”老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答应我,说不准你们还能活。”
冷烈看了一眼身旁的冷霜秋,紧紧握紧了拳头。
“好,我告诉你!”
老人笑了,他点头示意身旁身段窈窕的女子,那女人微微点头,渐渐走远。
廊道内,十丈距离无一人。
“但,你要先告诉我你是谁?”冷烈作出最后的挣扎。
“我呀!与这座天牢关系不大,只是个情报贩子,我叫夏星河。”老人微笑着平淡说道。
“六扇门首尊夏星河?”冷烈惊呼出声,“那女人是六扇门四大金牌名捕的千人千面锦烟霞?”
夏星河笑道:“是啊,可惜这不是她真正的面孔,她的真面孔我也没见过。”说着,他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用手指敲了敲已经不知被多少囚犯拼死挣扎时磨得光亮的牢房栏杆,“该你说故事了,最好不要骗我,我会盯着你眼睛的。”
几段故事娓娓道来,故事不算长,但在夏星河听来,确实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