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开阳和小暖回到圣德,向万丰、向清严以及蒋浚、刘心蕊等高层,已经齐聚在会议室里。到了医院,小暖坚持不让向开阳抱,自己拄着拐杖慢慢走到会议室,众人讶异于小暖的伤势,小暖连忙解释她只是扭伤,让大家不要紧张。
既然小暖没有大碍,大家还是商量公事要紧。
向万丰在回来的路上血压飙升,服了降压药后头部的血管还是突突跳个不停,几乎要爆掉。向清严劝他回家休息,他却死也不可能。向万丰一生好面子,从没跌过这么大的份儿,今天活动现场不光有他最忠诚的顾客,还有他的多年老友,他的活动不但做砸了,而且还临阵脱逃了。这简直是他企业家生涯中的奇耻大辱。
向万丰沉着脸,窝着一肚子火。他知道向清严在当时混乱的场面下,护送他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可他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向清严小心地向父亲汇报:“爸,现场停电后,唐纤羽就离开了,当时情况那么混乱,也没法和她谈清楚。我刚才尝试给她打电话,可是她关机了。”
“老板,我给电视台的朋友打了电话,据说唐纤羽很久没有去上班了。”刘心蕊补充道。
“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毁容的原因。”从不参与公司运营的苏佩缇说道。
“妈,我为她做的手术不可能有问题,她的毁容肯定另有隐情。”向清严有些急了,插嘴说道。
“现在不是你推卸责任的时候,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控制局面。现场那么多宾客,一传十十传百,你们要考虑的是明天医院怎么开门!”向万丰眉头紧锁,只觉得天旋地转,但依然能把握到事情的关键。
“爸,你的脸色太差了,还是回家休息一下吧。明天的事我来应对。”向清严劝说道。
“已经不是明天的事了,网上现在已经传开了。”之前一直低头摆弄手机的向开阳把手机扔在会议桌上。微博和微信朋友圈里已经充斥着唐纤羽因毁容大闹圣德的新闻,唐纤羽的名人效应与圣德20年院庆的新闻事件相结合,迅速发酵,网上光一条现场视频的微博转载就已经超过了1000条,而且这个数字还在极速攀升。
“到了明天,恐怕就不只是新闻,连谣言都会满天飞了。”蒋浚做了多年市场营销,深知传媒的威力,尤其在这个注意力为王的时代。
“都是我不好,我是活动的总指挥,却没有控制住突发事件。”小暖眼睛红红地说。她活动前是做了应急预案的,可意外真的发生的时候,应急预案便成了一张废纸。
向开阳赶紧安慰她,“别自责,不关你的事的。”
“这种事情,不是你们基层员工能控制的了的。开阳,你送小暖回去休息,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向万丰说。
向开阳也觉得自己留下也帮不上忙,小暖又还受着伤,不如先送她回家。
向开阳正要起身,向万丰又说:“不行,出了这么大的事,清严是手术医生,正处在风口浪尖上,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开阳这件事恐怕要你来挑大梁了。”
向万丰一言既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向清严,他有点弄不懂父亲的意思,“爸,您的意思是说……”
“清严你别多想,现在网上乱成这样,就算我还让你进手术室,顾客也不敢让你手术。你从现在起先休息一段时间,等调查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再回来上班。”向万丰说。
“可是,我不手术,还可以负责医院的管理工作……”向清严说。
“唐纤羽把矛头直接指向你,你能出面和她对质,还是开记者招待会?不但你不行,连我都不能上一线,咱们一出面,事情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但开阳不同,他和这件事没有直接关系,大家会觉得他出面比较客观。”向万丰虽然头一涨一涨地疼,但思路非常清晰。
“爸,可我什么都不懂啊。”向开阳比向清严还要着急。让他回医院,当摆设么?
“逼到那个份儿上,就什么都懂了。你今天急中生智拉了电闸,表现就很好。”向万丰说。
向清严面无表情地看了向开阳一眼。同样是急中生智,向开阳拉了电闸引起混乱就是表现很好,他带向万丰离开现场躲避风险就是临阵脱逃。也许,在关键时刻,父亲心目中只有亲生儿子。
“清严,你别想那么多,我会想办法帮你消除影响。”向万丰适时地说道。
向清严深吸了一口气。沉默着。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爸,先别说谁主持大局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明天新闻可能会见报。”向开阳提醒父亲道。
蒋浚一愣,他们都想到了移动网络的飞速传播,却忽略了主流媒体不可能对此没有反应。蒋浚看了一眼手表,“晚报的印刷时间是晚上9点钟左右,那时唐纤羽刚刚开始闹场。所以明天一早的晚报应该不会见报,不过明天上午的早间新闻,和后天的晚报,不会放过这种新闻。”
“媒体的事情,由开阳负责出面去谈。蒋浚,你的媒体资源丰富,要多帮着开阳。”向万丰说。他的脸色越来越差,几乎摇摇欲坠。
“我知道了,向老板。”蒋浚说,脸色有点不自在。刚才在消防通道,向开阳对他语气不善,到现在他心里还窝着火。但他毕竟是拿向家工资的人,老板交代的任务,他不敢说不。
“清严,你就听我的先休息一段日子。还有心蕊,唐纤羽是你的顾客吧,如果有记者或者顾客问起你,你一定要保持沉默,一切对外或者对院内的回应,都以开阳的话为准,从现在开始,他是医院的代理总经理。”向万丰一口气交代完,说到后面,他的口齿已经有些模糊了。
“爸,你没事吧?”向开阳担心地问。他不懂医学,但他从没见过父亲的脸色如此灰败,甚至到了口齿不清。
“别担心,叫救护车。”向万丰说完,一头栽倒在会议桌上。
救护车呼啸着把向万丰送到医院,很快得出结论,是情绪过于激动导致的中风。多亏送来的及时,很快醒了过来。医生说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也不需要手术,但需要住院卧床静养。至于是否会留下后遗症,还要看恢复的情况。
向万丰,这棵圣德集团的顶梁柱,就这样轰然倒下了。
一个晚上发生这么多事,向开阳身心俱疲,已经难以有精力顾及小暖。他抱歉地请刘心蕊送小暖回家。毕竟向万丰入院,已经成了向家的家务事,她们留在医院已经没有意义。
刘心蕊和小暖分别安慰了自己的男友后,只得离开了医院。
向开阳看着小暖在刘心蕊的搀扶下,费力地行走,心痛之情溢于言表。但是,他什么也为她做不了,急救室里的父亲还等着他去操心。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复下来,马不停蹄地跑上跑下地办理住院手续,等他把一切都办好,向万丰已经转进了VIP病房。护士给他打了镇静剂,这会已经深深地睡着了。向开阳看着病床上的父亲,第一次觉得他已经如此苍老。
向清严和母亲苏佩缇守在病床前,向清严紧紧握着母亲的手。此时苏佩缇担心的,恐怕不是圣德集团的命运,而是他丈夫的生命。
而向清严,作为圣德医院的院长,多年的思维定势使他在关心父亲病体的同时,还在不由自主地心系着圣德的命运。
向万丰自己是医生,他大概一早就知道了自己会倒下,所以趁病发倒下之前,安排好了一切,在母亲和所有高管的面前,把向开阳扶上位。
代理总经理,说得多含蓄。向开阳是向万丰的亲生儿子,这个总经理的位置他坐上了,谁还能让他下来?
如果向万丰再也醒不过来了,他至少把医院留给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向清严全身一凛,他知道自己是想多了,但控制不住地朝着那个方向想。
“妈,哥,你们别太担心了,爸一定会好起来的。”向开阳还没有意识到千金的重担已经压到了他的肩上,他还在劝慰着自己的两个亲人。
“开阳,你爸这里我和清严盯着,你还要去处理医院的事情。”苏佩缇提醒着向开阳。
向清严动了动嘴唇,没有说出话来。母亲一生以夫为天,嫁给向万丰后,从没对向万丰说过一个不字。
向开阳看看窗外,已经微微泛白。天快要亮了,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