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信只听得热血沸腾,当下将国书撕得粉碎,道:“好,我们这便去抗金。”众人登时欢呼起来,天通天和大喜道:“赵兄弟,你早该如此了,赵构为保一己富贵,不理会你蒙尘漠北的父皇母后和太上皇爷爷等人,也置江北的百姓于水深火热中不顾,你还保他干什么?更何况他是夺你位而称帝的。若不是他害了岳元帅,此时岳元帅早打得女真人反过来向宋称臣了。”群雄不住点头。
杨幺道:“那太子要不要登基?”赵信道:“我们先去对付金兵,这称皇一事,暂且缓罢。”杨幺看出赵信虽肯反朝廷,仍无心称帝,道:“也好,这称皇之事到时水到渠成,想推也推不掉了。”
这时有放哨的数名丐帮弟子急奔来至,道:“不好了,朝廷兵马又赶来了。”赵信问道:“是谁为将?”那弟子道:“军中旗号上打着一‘张’字。”众人齐声道:“是张俊,除了他还有谁?”赵信心下一沉。
众人遂来到了关上,登高而眺,却见宋军已摆开了阵势列于关下,中军处悬着一张字。张俊策马近前几步,鞭指骂道,“赵信,快将上国使臣交出来,负荆请罪,皇上犹可饶你性命。当今天子是你九皇叔,你敢以下犯上,反叛作乱么?”
赵信道:“张元帅,在下本不敢以下犯上反叛作乱,只是为了大宋江山,为了宗庙社稷,在下必须要这样做,望张元帅能体恤在下和众位英雄的苦心。”张俊怒道:“江山社稷宗庙乃君王之事,岂是你能议得?”
杨幺道:“张元帅,这江山本应是太子的江山,赵构也是应允他的。他现今纵是要回皇位,也无可厚非,更何况太子并没有称皇之意。”
张俊道:“《金匮之盟》约定兄终弟及,皇上乃遵祖宗遗诏,有何失当?”杨幺道:“然钦宗皇帝徽宗太上皇并未驾崩,只是蒙尘于外,赵构为何不起兵去救?太子只是起兵去救父,又有何失当?”
张俊一时语塞,过了半晌,方道:“军机调动,外交法约,权于朝廷,你等擅自而动,有败朝纲,若挑起两国争战,岂不贻害朝廷?”
杨幺笑道:“朝廷又是如何的军机调动、外交法约?军机调动是不停下令班师,日发十二道金牌,外交法约则是不停称臣割地纳贡么?这样的军机调动,外交法约,真是亘古未有。至于你张大人么?不过是一个溜须拍马、唯财是贪、心胸狭隘的小人而已。”天通道长道:“不错,不错,你见岳元帅当初只是在你的手下为将,后来却功高远胜于你,便百般嫉妒陷害,像你这等小人,还是趁早回去找个龟壳儿躲起来,并将那龟壳儿密封,免得被天下骂你之人口水淹死。”群雄大笑道:“正是,正是。”
张俊气得脸色铁青,道:“张某也不须与你等多费口舌,你等降是不降?”
赵信道:“恕难从命。”张俊当下令官兵放箭,群雄躲到了藏兵洞里。待得官兵冲上来后,群雄也不与之短兵相接,推起关前几块大石头滚下去,官兵纷纷闪避大乱,石头滚过处,撞死撞伤了百余人。张俊见群雄在关上傲然而立,气得脸色更加难看。
青尘子笑道:“张黑子,别气死在这儿晦气,你一张屁股这般黑干什么?要演哪出戏便跑回你的主子那儿去演罢,别在这儿丢人现眼。老子不爱看你这张黑屁股。”张俊肤色本来甚黑,脸上变化唯有黑可以看出来,其它青红黄白尽不能在他脸上看到,是以人称“张黑子”,被青尘子一顿折辱后,更加黑了,群雄哈哈大笑。张俊又挥军而攻。
群雄看见独松关四周满山的青青翠竹,心下一动,便跑进竹林里砍竹子,不到片刻功夫,各人抱了一大堆尺余长一截的竹子放到了关前,将青竹放作一堆,枯竹放作一堆。青尘子道:“张黑子,你再不知高低立马退兵,老子让你尝尝狗吃屎的滋味。”
官兵仍是仰攻上来,群雄将竹筒子往山道上推下去,官兵人马踩在了竹筒子上,纷纷跌倒,且一人跌倒,便撞向身后之人,惊呼声中,数千官兵尽跌倒滑到了山下,个个跌得鼻青脸肿,满嘴是泥。
众兵将爬起来后,又往上而攻。群雄点燃枯竹堆推下去,枯竹带着火焰滚泄而下,一时独松关前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官兵吓得屁滚尿流,转头便跑,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数百名官兵又被烧得焦头土脸。
张俊只得下令暂停不攻,但仍不肯退兵,屯兵围住山下。
群雄喜庆不已:“这独松关雄关险隘,易守难攻,若居高临下扼守,敌兵又如何攻得上来?”人人大骂当初的宋军守将不会用兵,骂了一通后,广成子道:“我们虽可据险而守得一阵,但终究不是法子,依我看,咱们可去联络岳元帅的旧部一齐反抗朝廷。”
杨幺叹了一口气,道:“这个法子不用想了。前些天韩夫人已告知杨某,说朝廷派张俊的心腹田师中去接管了岳家军,牛皋已被毒死了,众多将领也被田师中以各种名义逐出岳家军,或被叛处刑徒,或被流放,或被监管。岳元帅的兵马已不复存在了。”
众人不由一阵悲怒:“赵构他们便是要害岳家军,将岳家军拆得灰飞烟灭。”向赵信瞧去,让他定夺。赵信道:“我并不想和朝廷为敌,咱们还是向北而去罢,一来可避开官兵的围捕,二来也可抗击金兵。”
忠烈师太道:“贫尼也正有此意,咱们到了中原后,还可寻找联络中原的豪杰和百姓抗金,他们受金压迫已久,早盼王师,到时抗金兵马何止十万?”
剑通道长道:“嗯,耿寨主的兵马也在北方,到时正好和十三家寨的兵马聚在一起,一鼓作气而攻,何愁江山不复?”余人纷纷点头,当下悄悄越关往北而去。
赵信回望关隘,心下怅然:“当初群雄造反,我去平乱,想不到今天我却和群雄一道叛乱,这是不是老天和我开的大玩笑?”
群雄离关二三十里远时,天色渐暗,前面出现了一大队兵马,众人伏身看去,竟是金兵!心下疑惑:“这队金兵如何到了这儿?”正要起身伏击,忽听得一金将喝道:“大家不可歇息,务须赶到独松关,和宋军连夜袭击赵信。”
群雄才知宋金要联兵灭众人,大怒:“赵构为了对付我们,竟不惜勾结外敌。幸而我等已下了关来,否则南北受敌,纵然一些武功高强之人能逃得脱,但大半是要被歼的了。”遂让过了这队金兵,连夜往北而去。
待得张俊和金兵南北呼应再来攻时,群雄早已没了踪影,张俊急报朝廷,让多派军马来围剿。
群雄行了一夜,到天明时正要歇息片刻,忽听背后有追兵跟至。青尘子和昆仑子转头打探后赶回报道:“不好了,是金兵。这队金兵像是从北面来的。”剑通道长道:“北面怎地会来金兵?”青尘子道:“看来完颜兀术也怕我们打过江北去。”
忠烈师太道:“不错。咱们伏击他们一仗,须教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众人纷纷同意,在两旁山岭埋伏。过不多时,果然有数百名金兵追至,群雄大喝一声,冲下去截断了金兵的退路。为首一金兵忙将数支响箭向半空射去,发出了啪啪几响。群雄暗惊:“不好,金兵有援军在后。”当下人人奋勇,将众金兵杀了个人仰马翻后急切逃走。后面果然有大队金兵人马赶至,群雄翻山越岭而走。
此后这队金兵一直追在群雄后面,且北面似也有一彪军马在走,似是要防群雄越过了长江去,随之南面也有张俊的兵马追至,宋金数支军马三面夹击,群雄无法摆脱,只得一直往西而逃。
这般逃了多天后,群雄已疲惫不堪,昆仑子大骂道:“看来我们被他们盯上,他们非要灭我们不可了。”天和道长道:“这是自然,我们是赵构和完颜兀术的心腹大患啦,不灭我们他们哪里睡得着?”地藏宗掌门卜震道:“他奶奶的,我们走路,他们骑马,一点儿也不公平。”
杨幺道:“想要公平些,咱们也去抢他们的一些马来骑。”群雄闻言,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喜道:“是啊,这法子怎么不早点想到?咱们也有好些天没打架了,正好去解解痒。”
天和道长道:“我们去抢金兵的马罢。”金兵骑兵除岳家军的背嵬兵外,远较其他的宋军厉害,和金兵接阵倍加危险,但众人知道赵信不愿杀伤宋兵,轰然叫好,往北坡去伏击金兵。
不多时,一支金兵即闯了过来,群雄呼喊一声,冲杀下去,那队金兵胯下骑着一匹马,手上另牵着一匹,群雄也不以为怪,知道这些女真探骑为了追赶群雄,让马歇力,经常换马骑乘。众金兵侦骑看见群雄杀出,急忙扔了手上之马,掉转马头回奔。
群雄夺了马匹,也不多追赶,各人兴高彩烈骑到马背上。但无论如何催赶,众马或在原地打转,或四蹄翻腾,要将马背之人颠下,或要往原路奔回,始终不肯听众人之令前行。
青尘子大急,数次跳下马将马脖子拧转了向西而去,但他一上马后,那马儿又掉转了马头,气得他举起手掌要一掌将之击毙。
天通天和道长也是各拿自己所夺的马儿没法,在路旁拔了把青草,用绳子绑了,持棍子挑在马头一尺处引马去吃,然那马儿走了数步,吃不着那草,便不走了,气得两人破口大骂,用棍子狠狠的抽在马臀上,那马儿蹦跳起来,险些将二人甩将下马。
群雄乱作一团,束手无策,大诧:“这些马儿怎地不听驾驭?”
这时一声哨音响起,那些马儿竟往女真侦骑逃跑的方向驰去,众人才知这是一些训练有素的战马,非主人不能骑,女真人故意留下这些马,是要驮引群雄往女真人方向而去。
众人又惊又怒,急忙勒马,众马仍是不肯停步,群雄没法,只得下了马任由众骑自去。忽然一阵乱箭射至,群雄叫了声“哎哟”,忙拔出兵器格挡,只见四周山头现出了无数金兵和宋兵。原来受众马延挨,宋金联军已然赶到,留下那些马匹是女真人故意设下之计。
群雄慌忙一边格挡来箭,一边往西退去,以免被军马包围。宋金两军箭如雨下追赶,群雄又如何逃得了?转眼间,金兵和宋军杀到,群雄只得与之接战。各人武功高强,能以一挡十或数十,不过宋金兵马众多,杀不胜杀,且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群雄虽远没损有八百,百来人也是有的。不多时,各门派均有弟子死伤。
群雄暗暗焦急,忽一队人马杀至,认得是张孝纯等大齐国弟子,暗暗奇诧:“这些人当年不是追随刘豫和大宋及群雄作对么?如何反来救我们?”
不多时,萧洞天、许逍等人杀至,群雄才明白,原来刘豫被女真人废掉迁居临潢府后,大齐国兵马有的被完颜兀术收管,有的则散了去,萧洞天等人找到了张孝纯等人,众人原是堂主,表示愿归黄教,遂领数千大齐国兵马重归黄教,黄教人马大增。
萧洞天等人听得赵信等群雄要收复失地,与朝廷相抗,遂引兵马来投,恰于此时追上宋金联军,从后方杀入。宋金联军被冲得大乱。
群雄听说后大喜不已,勇气倍增,数千黄教兵马杀入后,双方势均力敌,群雄奋力冲杀,宋金联军抵挡不住,终于败逃了去。
群雄打了胜仗,欢喜之极,纷纷向萧洞天等人称谢。张孝纯、李孝扬、李俦、郑亿年、王琼等伪齐兵马向赵信请罪,赵信道:“回头是岸,善莫大焉。”请众人挽起,并不罪责。张孝纯等人羞愧难当又感激涕零,低头退了下去。
许逍不无感慨道:“想不到岳元帅那次班师回朝便被害了。”
众人当下商议计策,心想虽杀退了一次敌兵,但宋金联军后续援兵必很快赶到,众人仍不足与之相抗,决定先继续西去,待摆脱追兵后再设法抗金,遂又翻山越岭而去。
行了数十里后,前面出现了一队黑骑兵,铁鍪黑甲,弓强枪锐,有数千骑之多。众人吓得止步:“难道金兵竟出动铁浮屠跑到我们前面去了?”正要退走,天通天和二人眼尖,一眼认出了来人身上的服饰,道:“他们像是辽兵。”
众人诧道:“大辽不是已亡了么?怎么会有辽兵出现?”想起当年宋金曾合兵灭辽之事,心各一沉,只怕他们要报当年之仇。果然那队辽兵向左右两侧驰出去,将众人一下围住了,为首一将道:“来者何人?竟敢闯入我大辽边界?”
群雄一震,才知他们真的是辽兵,众人被宋金联军赶得朝夕不安,哪里知道到了哪儿?赵信忙举手行了一礼,道:“在下赵信,并无意犯境,还请将军恕罪则个。”那辽将诧道:“莫非你是大宋的太子?”赵信道:“正是。”
那辽将登时大怒,道:“当年我延禧先帝也是无意犯境,便丧于你大宋和女真狗的夹击之下,使我大辽险些亡国。现今你也无意犯境了么?”命军士围攻过来,另暗中派出了几名辽兵往回驰去。
群雄知那往回驰去的辽兵是回去搬救兵了,急忙一边抵挡,一边后撤。这些辽兵个个英勇无比,比之女真人犹要骁勇数倍,浑不似当初耶律延禧时的怯弱,群雄暗自大悔:“早知如此,咱们去斗女真人也不往这边来了。”
过不多时,即闻一通海螺和号角声呜呜作响,一大队辽兵驰了过来。群雄叫苦不迭:“他们来得好快。”不多时,大队辽兵如潮水般涌到跟前。
一人纵马而出,阔面大耳,身材雄奇,骑在一匹黄褐大马上,脸色不怒自威,约略五十多岁,道:“你们到我大辽这儿干什么?莫非又想来兼我大辽?”这一声并非以内力发出,然声音洪亮,诸人尽闻。剑通道长道:“我们并非是来与大辽为敌,只是被女真人追赶,远走异域至此。”当先那辽将怒道:“被女真人追赶,咱们正好一报还一报。”又要挥军而攻。
那人一挥手,辽军便停下不斗。那人又声若洪钟道:“为何被女真人追赶?”剑通道长道:“大宋害了岳元帅,我们要抗金,要驱除女真人收复中原,被朝廷不容,故遭女真人和宋军追赶。”
那人才面色变善,道:“可有黄教英雄在此?”
萧洞天和许逍等人听他似无恶意,走上前向他抱拳行了一礼,道:“黄教萧洞天和许逍等弟子在此,不知将军有何见教?”那人又将手一挥,和群雄相斗的辽兵便退到了两边去。群雄心下一宽,希望萧洞天等人小心些应付,莫要与他闹翻。
那人道:“张觉张大侠可在这儿?”萧洞天道:“张觉并不在这儿。”那人一阵失望,道:“张大侠在哪儿?”许逍道:“张天门使已然坐化去了。”那人神情登时失落之极,随之叹道:“我已听说岳元帅等人遇害了。唉,君要卖国,民要卫邦,君民倒置,是何天理?”随之扫了一眼群雄,道:“哪一位是宋太子?”赵信道:“区区在下便是。”那人盯着赵信瞧了半刻,道:“果然是人中之龙。”略一顿,又道:“众位既然要抗金,请到前面营中来如何?”不待群雄答应,勒马转身去了。
群雄一怔,一时不知是否跟去,转念想他若是有心对付众人,早动手了,如何还会撤兵?当下跟在辽兵之后而去。
行了里许,远远的见许多营帐,当中一面大旗迎风招展,写着一“辽”字,数队御营兵赶了过来,然后是大旗华盖,众人见了这等阵势,一凛:“刚才那人是何人?”忙向适才领兵和群雄相斗的辽将打听,那辽将气怒未消,眼一突,道:“这位便是我大辽的皇帝耶律大石,你们不知道么?”
群雄“啊”的惊呼一声,想不到那人竟是大辽皇帝。
耶律大石进了一顶大毡帐,在众臣簇拥下转身坐到了帐里的白虎皮大椅上。赵信和群雄忙上前行礼,道:“我等不识陛下是大辽国主,简慢失了礼数,尚请陛下原宥则个。”耶律大石道:“众位不必多礼。朕在西域,早已耳闻众位英雄之举,众位到我大辽来,尽可放心。”赵信又歉然道:“当年我大宋不明,在飞狐塞拒大辽入宋,望陛下莫怪。”
耶律大石道:“此事不提也罢。”随之对萧洞天道,“当年我大辽被金所追杀,幸得贵教舍死相救,朕感激不己。”咳嗽了几下,似是有疾在身。
萧洞天道:“黄教当年未能救得大辽,愧不敢当。”耶律大石道:“敢当,敢当。当年我劝天祚先帝养兵待时而动,不可轻举。但他不听,定要出兵收复燕云,致被金兵打败,进而覆国,非黄教众位英雄所能挽救。朕于先帝驾崩前带领五百骑越过大漠,出走可敦城。后凭这数百骑和辽国余威,往西征伐,重又打下了东起哈密,西至咸海,北达叶尼塞河上游,南抵阿姆河的广阔江山,今辽疆域之阔,犹胜以前。”说到这儿,满脸豪色,眉宇间又是威风凛凛睥睨天下的英雄气概,让人不敢相视。
群雄听得目瞪口呆,浑不敢相信他凭五百骑便打下了远较前辽尚要辽阔的江山。
耶律大石又道:“朕不忘先帝之仇,是以时时发兵攻打女真狗,至今已数次东征,但因沙漠阻绝,又相隔万里,是以皆无功而返。今我大辽国更加强盛,朕此次决定发七万骑兵,再亲征女真狗……”说到这儿,又咳嗽了数声,取黄手帕一掩,手帕上落下了一团血迹。
群雄大吃了一惊,才知他有重病在身。
左右侍卫忙递过汤药,耶律大石呷了两口,又道:“朕时日无多了,是以才趁有生之年要去讨伐女真狗。朕的前锋营已在前面沙漠和女真人接仗打了三天三夜,互有胜负,得你们来更加好了,我们可以一起打女真狗。”
群雄想不到耶律大石已近弥留之际,且在将死前仍要去东征女真人,此等英雄悍武岂是赵构能及一二?一时人人脸露敬佩之色,道:“好,我等愿随陛下打女真狗。”耶律大石当下和群雄商量发兵攻打金朝之计。
当晚,众人歇在辽营中,忽然一阵人喧马嘶,继而嗬嗬的欢呼声大作。群雄初时道是有兵马来攻,后来才知是和金兵在沙漠中接仗的前锋营回来了,众人打了胜仗,押着俘虏和马匹物品等欢呼而回。辽营中登时欢杂声一片,四处火把通明,耶律大石也骑着枣色大马从御营中驰出来迎接众兵将。
一将军模样之人走上前,向耶律大石单膝跪地行礼,道:“托陛下之福,接仗的女真人已被我们杀得片甲不留,大败东逃了。”耶律大石点了点头,道:“好,萧查刺阿不,你是如何打败女真人的?说出来让大家听听。”群雄才知辽军每胜一仗,便让获胜的将领在军前说出取胜之法,一来可令别的将领学到破敌技巧,二来也可鼓舞士气,暗暗赞许。
萧查刺阿不道:“陛下料事如神,这次女真人当真粮草断绝,人马冻死很多,另有一个意想不到的是,他们部里还有一个副将是契丹人,得知父兄等人在我大辽军中后,便领着部下起义了。女真人经不起我大辽兵马和义兵的夹击,于是大败亏输而逃,我们追杀了三十多里,擒了他们许多兵马和牲畜。”
耶律大石连说了数声“好”,命将俘获的女真人通通处死。群雄面上变色,暗觉此举残忍,但耶律大石威风凛凛,谁也不敢上去说一句话。众辽兵大声欢呼,似乎也以杀死俘虏为乐。
群雄暗道:“辽人和女真人一样好杀,或许正是他们的好杀,不断地向别国侵略,才打下这大好的江山。”
耶律大石拔出腰刀,大声道:“众将士听令:明日便进沙漠,杀到女真狗的黄龙府去,为先帝报仇,为我大辽死难将士报仇。”众辽兵登时又嗬嗬大呼,声震四野,良久不绝。群雄见了这等兵威,无不惊惧。
许久后,众兵将才回营歇息。
群雄在帐中趁机向一些辽兵打探辽国是如何复国的,数名辽兵眉飞色舞,滔滔不绝说了出来。
原来耶律大石在天祚帝将亡之际带领五百兵马出奔可敦城,然后召集七个军州的长官和十八个部族的首领举行大会,在大会上,耶律大石慷慨陈词:“我祖宗难难创业,历世九主,历年二百,金以臣属,逼我国家,残我黎庶,屠剪我州邑,使我天祚皇帝蒙尘于外,日夜痛心疾首。我今仗义而西,欲借力诸番,翦我仇敌,复我疆宇。不知众位当中可有轸我国家、忧我社稷、思共救君父、济生民于难者?”耶律大石一番陈词后,得精兵万余人,遂安置官吏,整顿兵马,磨砺武器,积攒实力,不断派使者联络白鞑靼人、西夏以及南宋,提议合力攻打金朝,并率军攻取了金朝的北方二营。金太宗完颜晟派使者问罪,并让耶律余睹、石家奴、拔离速征讨耶律大石。由于诸部落不同意出兵,大军行至兀纳水后收兵。耶律大石要征金国,因有沙漠阻隔,且女真人势大,也没能继续攻金。此后耶律大石在叶密立城登基称帝,号“菊儿汗”,群臣又尊汉号为“天祐皇帝”,建元延庆。随后耶律大石向西域、漠北、中亚等地扩张,建都于虎思斡鲁朵(今吉尔吉斯斯坦托克玛克东南布拉纳)。在不久前的卡特万之战中,击败塞尔柱帝国联军后称霸中亚,威名远播至欧洲。高昌回鹘、西喀喇汗国、东喀喇汗国及花剌子模均已臣服。
群雄听了,不胜感慨:“耶律大石以数百骑,凭借着当年辽国余威,竟又雄霸西域,且疆域较以前更加广大,而赵构拥兵马数十万,却不思抵抗,被赶得逃入东海,处处屈辱求和,一强一弱,一雄才大略一慵才鼠辈何等分明!”随之众人又暗暗鼓舞,“现今我们也有数千兵马,说不定太子也能如耶律大石一般开疆拓土,让大宋扬威于天下呢。”
次日一早,辽兵集结兵马,想继续向东挺进攻打金国。一名辽将匆匆赶来对群雄道:“各位英雄可有法子救得我大辽皇帝?”群雄忙问大辽陛下如何了,那辽将先哭了起来,剑通道长等人道:“你快带我们去看看。”那辽将遂领群雄而去。
赶至耶律大石营中,见一女子抱一幼儿拜哭在耶律大石床前,暗吃一惊。耶律大石见众人来至,道:“朕欲远征女真狗,但现下看来是不行了,你们来得正好,待我死后,望你们护我妻萧塔不烟和儿子夷列缓缓回辽京,朕感激不尽……”赵信和陈三因、杨幺、剑通道长等人忙上前去查探耶律大的病情。
耶律大石的脉象甚是虚弱,陈三因取出银针刺了他几处穴道,也无法令他元气稍震,只得摇了摇头,道:“陛下之疾攻之不可,达之不及,不可为也。”耶律大石点了点头,道;“朕之病自知已入膏盲……有你们护送我妻儿等人回京,朕放心了……”说罢,溘然长逝。
三军闻得耶律大石已逝,顿时哭声震野。兵马都元帅、六院司大王萧斡里刺下令拔营西回。赵信等群雄护在萧塔不烟母子身侧,有想谋权夺位的宗室亲王统帅等均不敢轻举妄动。
一月后,回至虎思斡鲁朵,下葬了耶律大石后,儿子耶律夷列年幼,依据辽朝的传统,遗命皇后权国。皇后萧塔不烟摄政称制,改元“咸清”,号“感天皇后”。萧塔不烟稳定朝政后,感激道:“众位英雄可愿留在我大辽?”
赵信道:“在下的父皇母后仍在女真人手中,大宋江山也未收复,只怕不能留在大辽。”萧塔不烟道:“那你们前去能否收复大宋江山和迎回你父皇母后等人?”
赵信思忖片刻,摇了摇头,道:“不能。”萧塔不烟道:“既然不能,众位英雄还是先留在大辽罢。现我儿尚小,待我儿夷列大些后,我大辽再发兵攻打女真人,众位英雄再助我大辽一举灭金岂不是好?”众人想了想,当下便答应留在了大辽。
群雄一边帮大辽训练军马,一边教耶律夷列些汉化礼仪。忠烈师太、柯思野、天通天和道长等人和耶律夷列说现下是大宋绍兴年号,并说了许多宋朝绍兴年间之事。耶律夷列听了,甚是高兴,道:“若我登基,一定也以‘绍兴’为年号。”群雄既诧且喜,问他原因,耶律夷列道:“听你们说了这许多,我才知大宋是天下文明礼邦,且以‘绍兴’为年号打败女真人,便当是大宋打败一样,为你们迎回你们的先帝等人。”众人皆觉心慰,萧塔不烟也甚是嘉许,望群雄能教他些武功。
耶律夷列也极喜练武,央求剑通道长、广成子、天通天和道长、忠烈师太等人教他武功,众人考虑一番后,让他投入武当派剑通道长门下。耶律夷列大喜,拜剑通道长为师。此后剑通道长悉心指导他习武,萧塔不烟不住派人东去探听女真人的消息。
这一日耶律夷列独自去练武后即不见了踪影,萧塔不烟忙命人四处寻找,群雄也觉蹊跷:“夷列平素不是在宫中便是和群雄在一起,会到哪儿去?”也帮忙找寻。忽然一队辽兵急急从城门处驰了出去,赵信、杨幺、青尘子等十余人一诧,不及告知萧塔不烟,策马追了去,萧塔不烟得知后,忙也派兵马去追。
那彪军马风驰电挚奔了半个时辰,已冲出数十里,群雄追上去将之截住,却不见有耶律夷列。
杨幺道:“你们奔什么?奉了谁的命令出城?”那队兵马吱吱唔唔答不上来。不多时,一员辽将领兵马从后赶至,听当先那彪军马口音有异,厉声道:“你们到底是契丹人还是女真人?”那彪军马大慌,眼看假身份被识破,突然拔出刀剑猛向众人砍杀过来,然后欲要继续逃跑,群雄和众辽兵追上去,将之一一杀毙。
众人担心道:“夷列定是被女真人擒去了,不知他们将夷列擒到了哪儿去,难道另有岔路,他们从岔路逃走了?”众人当下又回头寻找。
群雄想的不错,此时正有十余骑另往一山沟驰去,当中四骑蒙着脸面,一人马背上横放着一小孩,正是夷列。众人驰得人困马乏,想要寻些水粮充饥,但四周极是荒凉,风沙肆虐,难见人迹。又驰一阵后,才见前面有一破落大院子,土墙也有些倒塌了,四人也不在意,提着夷列大喜下马。夷列已被点昏,用绳索捆绑着,如粽子一般。
到了土院前,四人敲了半天门,也无人出来开门,遂推门进去。过了照壁后,里面阴沉沉地,天井中放有五具棺木:一具横放,四具并排直放对着那横的棺木,写着刘豫、刘鳞、刘猊和钱飞镜的名字。
四人吓了一跳,原来这四人正是刘豫、刘鳞、刘猊和钱飞镜。钱飞镜是刘豫所纳之妾,甚是肥胖泼辣,武功也极高强,钱飞镜仗着刘豫对她极宠爱,毫不将风不云这个正室放在眼里,时常欺辱。风不云心如死灰,并不与她争醋斗宠,钱飞镜也由此得封为皇后。
四人欲退出来,但想到对方已在半路设局,想躲那是躲不过去的了,刘豫遂将脸上幕布拉下,沉声道:“是谁想害刘某?请现身相见如何?”
忽听得外面起了一阵动静,刘猊忙抢出去看,不一会赶回报道:“外面的兵马已被毒死了,像用的是伯父的毒。”刘豫一凛:“莫非是她?她不是已死了么?”沉声道:“我知道是你了,出来罢,能模仿我的字迹并能使毒将我外面的人马毒死的,除了出自摩尼教门下的风不云还有谁?”
钱飞镜等人一震,惊道:“她,她不是已死了么?怎地还活着?”随之也叫道:“风不云,是你害了陛下被女真人废的么?快出来,我钱飞镜可不能饶你。”
四周并无动静,钱飞镜又大声呼叫,忽觉得身后似是多了什么,回头一看,一人形貌尽毁,似人似鬼的站在自己身后,吓得她惊呼窜出,刘豫等几人也是惊跃退开,喝道:“你是谁?是人是鬼?”那人道:“我便是风不云。”声音极冷,没有一丝暖气。
钱飞镜惊魂未定,道:“胡说八道,风不云已死,且她又如何会是这副模样?”那人道:“风不云得柴永崎大师救活,自觉无颜再见世人,是以自毁容貌,又有什么好奇怪?”众人这才确信这满脸焦黑如炭,如被大火烧过之人是风不云了。
原来那天柴永崎让赵信等人离开后,对着风不云和王念经、刘香蝶三人之尸忏悔念经,发觉风不云尚微有断续脉息,急忙抢救。一个月后才将风不云救活过来,期间他已将王念经父女下葬。风不云看着丈夫和女儿并排而列的坟墓,大哭着想要自尽,柴永崎急忙劝阻。风不云最后虽然不再自尽,却拿起匕首往脸上割划去自毁了容貌,柴永崎惊问其故。
风不云道:“风不云已死,世间再无风不云。”然后要将丈夫和女儿之尸运走。柴永崎不能阻她,只得帮她将棺木起出,任由她找来一辆马车拉去。
刘豫想起赖三所持的书信字迹被模仿,喝道:“是你仿我的字迹写的书信给完颜兀术?”风不云冷冷道:“你既然知道了还问什么?”
风不云还是少女时,并不爱练武,倒善于临摹和绘画,前人的笔迹被她临摹数次后,往往能以假乱真,画出的飞鸟走兽更栩栩如生,刘豫能占夺得她芳心,也是由于能文能武,写得一手好字之故,并送了她一本李清照的《易安居士文集》,而王念经并非风流雅士,粗鄙不堪,她才铁了心随刘豫私奔而去。
刘豫被废时,也想到是她写的字,但以为她已死,故而这念头只一闪而过,现今见了她施毒的手法,才确信是她,又厉声问道:“你练了摩尼教的什么武功?”风不云不答。刘豫突然双掌迭发,直取风不云面门。
风不云身子不动,头略侧移,避开了刘豫的六合丧门掌,刘豫一怔。钱飞镜道:“陛下,她手筋已断,还能使什么武功?”刘豫早已被废,她仍称之为“陛下”,爱慕虚荣至极。
风不云低声道:“那就让你见识见识一下摩尼教的武功。”蓦地欺近,突然手臂转了一个弯,向钱飞镜脸面打到。众人料不到她手肘竟能脱臼四转,吃了一惊。钱飞镜的脸上被打了一掌,立即肿胀起来,她本来是圆脸,此时更加圆了,牙齿也落了数颗。
钱飞镜平时侍宠而骄,时常欺辱风不云,现下岂能受得了?以链子绞云锁向风不云锁去,卷住了风不云当胸,她身子蓦地欺近,也要伸手在风不云脸上还击一掌。但链子锁陡然一空,她这一掌也落了空,风不云以“缩骨功”从绞云锁中脱出,已站在她身前丈余处。
众人见她骨骸可移位伸缩,皆觉邪门,才知摩尼教确有独门的武功。四人不敢大意,一齐向风不云四面扑至。风不云身法怪异,如蛇无骨,形同鬼魅,不见如何抬腿迈步,身子已然移开。刘豫攻了十多招皆落空,越斗越惊。刘猊的凌迟绞心剑也不能伤到她。
钱飞镜突然被她欺到身背,惊得挥绞云锁往后猛击。忽地颈后风府、风池、天柱、大椎、肩井等诸穴一麻,脑袋被风不云扭转了过来,她手中的绞云锁也脱手而出挂在了屋檐处。
钱飞镜身子和头不搭配,众人相顾愕然,本来一人脑袋绝不能扭到背后去,但风不云已于点穴一刹间将她的一节颈椎卸脱,钱飞镜一时章法大乱,不知向前还是向后纵跃。刘鳞拾了一把剑给她,她本想砍向前的却砍向后,想砍向后的却砍向前,刘鳞躲闪不及,被她一剑砍倒在地。刘豫抢上去,见这剑差点砍断刘鳞脑袋,刘鳞登时不能再斗。
钱飞镜向刘鳞扑去,大惊,风不云道:“让你也尝尝这伤心裂肺的滋味。”钱飞镜想看刘鳞伤势,但脑袋后转,却又看不了。风不云又御下她手臂臼位,然后点了她环跳穴,让她不能屈膝,在园子里四跳。
跳了数圈后,一不小心竟跳到了自己挂在屋檐的绞云锁里,登时被吊住。
刘豫欲要去救,风不云高举一鞭,道:“风不云瞎了双眼,害得一生命苦,女儿惨死,我誓要为女儿报此仇。”当下向刘豫唰唰两鞭击了过去,打得他衣袍破裂,皮开肉绽。
刘鳞躺在地上,自胸以下已不能动,只能转动眼珠,又惊又悲,苦于不能相救,只得眼睁睁看着其母不动了。
风不云又卷下刘豫之剑,道:“你坏事做尽,终有报应的一日。”欲要一剑向他当胸刺去。
便在此时,外面脚步声响,有人马赶至抢入院中,原来是赵信等人。刘豫和刘猊吃了一惊,想不到手下兵将引他们向岔路后,仍被他们回寻到了这儿。柯思野一把看见了躺在地上昏迷的夷列,忙将之解了穴道,群雄抢上去,发现他已中毒,幸而无性命之虞,才稍稍放心。
杨幺道:“刘豫,原来是你来擒了夷列,莫非你想将他献给女真人,讨回你的齐王之封?”
刘豫被他说破了图谋,并不作声。他自被女真人废为蜀王后,迁居临潢府,后又改封曹王,与之当年的大齐皇帝相比,荣宠自是天壤之别。他想要重新立功,讨回当初金人之封,然宋金已然议和,他难以立功,听得耶律大石正要攻金,遂往西要擒杀耶律大石或其子,以博金人之喜。
他和儿子、侄儿等人到了虎思斡鲁朵后,闻得耶律大石已死,耶律夷列年幼,心想擒得耶律夷列,也可胁逼辽国,金人也会欢喜,遂在虎思斡鲁朵守了数月,终于寻着一机会擒了耶律夷列出城而去,然后故布疑阵,让手下兵马引开追兵,自己另逃一路,不想竟在这儿遇上了风不云。而风不云能在这儿等到他,自然也是尾随着他来到了辽国,知道了他的去向。不过风不云也不算难对付,难对付的是赵信等中原群雄,想不到他们追岔了方向后,仍能觅踪追到这儿。
刘猊突然将数枚暗器向群雄打去,纵身一跃上了墙头,欲要逃走,赵信暗道:“此人心肠狠辣,万不可再留他。”一拂袖打落暗器,然后卷起一颗石子,“砰”的弹向刘猊后心。刘猊身子一翻,跌落院墙,气绝而死。
刘豫又惊又怒,已知到了生死关头,突然又两记“六合丧门掌”扑向风不云。风不云猝不及防,中了他两掌,吐血飘撞出去。刘豫纵身上前,欲趁机擒她作要胁,赵信疾抢过去,“呼”的一掌拍出,刘豫闻得声响不敢接挡,往斜刺里窜出,避开了来掌,惊道:“你不能杀我。”
昆仑子道:“为什么不能杀你?”刘豫道:“因为他曾答应了我女儿,不可伤我性命。”群雄一愣,向赵信瞧去。
赵信道:“不错,你走罢,赵某曾答应香蝶姑娘不杀你。”刘豫大喜欲走,风不云急怒之下,又一口喷出,道:“你还有脸提女儿?女儿这般孝敬你,你却要置女儿于死地……”
杨幺忽然道:“且慢。”刘豫转过身,道:“怎么?”杨幺道:“太子虽答应不杀你,可杨某并没有答应刘姑娘不杀你。”刘豫面色一变。青尘子等人也道:“不错,我们也没有答应刘姑娘。”众人拔出兵器,将刘豫围住。
刘豫吓得面如土色,道:“赵信,你怎可让你的手下人杀我?这与你杀我有何区别?”赵信道:“他们并非我的手下,也并非我吩咐,他们要杀你,与赵某无关,赵某只答应香蝶姑娘不杀你,可没答应要救你。”刘豫惊吓之下,说不出话来。杨幺等人遂向他围攻去。
赵信对风不云道:“风前辈,你如何了?”风不云低声道:“太子,谢谢你……,我为报香蝶之仇,逆练摩尼教武功,已被他打散真气……,我去之后,你将我埋于此处便是……那横着的棺木中,有香蝶的衣冠……”言讫已逝。
赵信一惊,连呼了两声:“风前辈,风前辈……”不闻她声响,便在此时,嗤嗤几响,刘豫惨叫一声,杨幺的箫枪和青尘子、广成子等人的剑一齐刺进了刘豫身上。拔出来后,刘豫周身鲜血四溅,看着钱氏被吊死在檐下,儿子躺地上动弹不得,侄子也倒在墙根而死,又恨又悲,若不是风不云从中作梗,他只怕也不会被金人所废,不被废便不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可知人算不如天算,踉跄数步,终于吐血扑地而死。
众人见风不云逝去,无不伤感,用一具棺木将之收殓了,与刘香蝶的衣冠棺椁并排安葬,刘豫等人的尸体则不理会。赵信抱了耶律夷列,众人随后出了土院掩上柴门,往虎思斡鲁朵赶去。
萧塔不烟得悉儿子归来,喜极而泣,忙来迎见,群雄又给他解了毒,夷列又如当初一般活崩乱跳。萧塔不烟对群雄感激不已,更加优待。
转眼间耶律夷列已十一二岁,赵信和杨幺等人见离岳飞遇害也已过了数个年头,便生去意,而此时派出去打听的辽使也回报说岳飞死后宋金议和,完颜兀术被金熙宗完颜亶封为太傅,随后又进为太师、领三省事、监修国史、都元帅、领行台尚书省事、越国王,独掌军政大权,不过现下已抱病在身。
群雄闻言大喜,说这正是灭金之机,萧塔不烟当下点起数万大军由额儿布思统领,和中原群雄一起攻金。
大军东行月余,即迎上了金国的兵马,辽军一通鼓响杀向金兵,金兵只是一支前锋营,后续兵马尚未到,无心接战,一触即溃,群雄和辽兵追击一阵,斩杀数百人,得胜而还。
众人知金兵的主力不多久便出现了,于是派出侦骑,不断打探金兵动向。果然数天后,金兵十余万主力大举前来,中军处悬着“完颜”二字。辽军上下和群雄暗忖:“完颜兀术病重后,金军挂帅的是何人?”
两军拉开阵势,金阵中一人须发花白、倒提朱雀斧策马立于阵前,竟是完颜兀术,群雄大诧:“这完颜兀术不是重病了么?怎地还带病出征?”
昆仑子道:“完颜兀术,还认得你道爷爷么?”完颜兀术威势不减当年,见了赵信等中原群雄,一怔,道:“原来你们一直躲在了辽国中,怪不得南朝一直找不到你们。”姚必先大笑道:“你是想和赵构一道出兵夹击我们罢?可惜你的清秋大梦白做了。”
杨幺和青尘子、柯思野等人各展身法向完颜兀术抢去,众人深谙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且若杀了完颜兀术也可为岳飞报仇了。完颜兀术见杨幺等人如数道青烟般滚滚疾掠而来,沙漠中腾起了几道灰尘,面无惧色,紧紧握住了手中朱雀斧。一队金兵弓弩手忙出来放箭,另一队盾牌军紧紧举起了盾牌,将完颜兀术挡住。
杨幺等人踢打开弓箭抢近前,猛地一跃向盾牌击去,几名护在完颜兀术前面的金兵顿时被几人的掌力击得吐血而死,盾牌也震裂开。杨幺探手一抓,只道可从盾牌后抓出完颜兀术,却抓了个空,盾牌后并无完颜兀术,正自一愣,一只齿盾“嗤”的挥过,他大骇之下疾忙抽手,那齿盾仍是割得他手臂鲜血淋漓。跟着五六枝长箭“嗖嗖”射出,杨幺转身侧头躲避,右胸和左肩上仍是中了两箭。众人大吃一惊。
杨幺跌坐在地,也是他见机得快,若是换作别人至少一整条手臂被削断下来了。
群雄凝神向完颜兀术看去,见他一旁已立着大龙翔王等黄龙府诸高手,削他手臂的是金裟活佛。原来黄龙府众人也在军中,趁盾牌合拢时,已将完颜兀术护开,金裟活佛负责削他手臂,大龙翔王负责放箭。杨幺纵然聪明过人,也料不到中了二人的盾牌障眼法暗算。
金裟活佛和大龙翔王喝了一声,欲杀杨幺,柯思野、青尘子挥打狗棒和长剑迎住相斗。柯思野并没学全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这两项丐帮绝技,远非金裟活佛的对手,金裟活佛红衣一抖,将他卷在袈裟里,正欲一掌将他击毙在里面,赵信叫了一声:“不可。”疾抢上前,抬手击向金裟活佛,群雄也一同抢去救杨幺。
金裟活佛听得风声巨猛,不敢接掌,袈裟一抖,将柯思野向赵信甩去。赵信收掌欲接柯思野,金裟活佛趁机一掌击过来。赵信正逢收掌之时,忙又发力,终于提气不及迟了半步,二人两掌相击后,均受了内伤,各自退后数步。
金裟活佛内力在赵信之下,只因赵信收掌才奇袭成功,他知赵信内力远胜于己,必也先调过气息,遂又扑向赵信,袈裟一举,欲将赵信罩住,赵信虚拍一掌,往后退开。
完颜兀术下令兵马向辽兵杀了过去。两军交战,顿时尘沙飞扬,刀枪耀日,杀得不可开交。辽军人人奋勇,但人数不及金兵多,杀了一阵后,金兵源源不断驰来,向两翼包抄,辽军渐渐陷于包围圈中。群雄虽奋力抵杀,人人最多也仅可以自保,无法救得辽兵,众辽兵以一挡五或十,纷纷被杀。
额儿布思看形势不妙,率一小队辽兵向完颜兀术所在的山头冲去。金兵一阵箭雨猛射,各人以藤牌阻挡,然后以弓箭还射过去。完颜兀术被一支箭射中了右肩下,倒栽下马,众辽兵登时大喜欢呼,叫道:“完颜兀术被射死啦,完颜兀术被射死啦。”气势大盛,人人奋勇争杀,金兵慌乱起来,渐渐扭转了局面。
辽兵杀出了重围,金兵眼看要被冲溃,完颜兀术忽又奋力一蹬,上了马背,将胸前的箭羽一把拔出,举在半空中,一言不发。金国众兵将见箭头上鲜血淋漓,还扯出了些血肉,一下怔呆住了,随之欢呼起来:“元帅无恙!元帅无恙!”气势大盛,人人又转过身来向辽兵杀去。
辽军气为之夺,终于不敌金兵,往后溃散而逃。金兵掩杀过来,辽军死伤甚众。
赵信和杨幺、剑通道长、忠烈师太等人欲要喝止,无奈兵败如山倒,只得也随辽军而退。
退了十余里后,才在一山坳里停下,各人心下一阵懊丧:“想不到这次征金竟然失败了,那完颜兀术果然勇毅过人。现辽军大败,凭这点军马已不能征金了,难道我等又要随辽军回到辽国再重率兵马来攻金么?”
忠烈师太道:“若再等辽国重组兵马来讨伐金朝,不知要等到何时了,我们不如化作金兵,混进金营去杀了完颜兀术岂不是好?”大家都觉此法子不错,于是冲出山坳,杀了一小队金兵,擒住一个千户,问了那千户的名字叫回里不,然后将之杀了,换上了金兵的服饰,随着鸣金收兵的女真人回了金营中。
金兵的侦骑探得辽军已尽数退进沙漠回大辽去了,金军遂连夜拔营班师。赵信等群雄所属的是前军,班师时却变成了后军,须最后一队慢慢而回。众人暗暗心急,若不能杀得了完颜兀术,留在军中极易被女真人瞧出破绽,到时只怕要被女真人围歼了,且纵使不被瞧出破绽,完颜兀术若回了朝中,也不能杀他了,遂加快脚步,往中军赶去。一个万户喝住:“你们赶得这般急干什么?”
柯思野忙应道:“我们有紧急辽国军情禀报元帅。”那万户道:“什么紧急军情?”柯思野想说待见了元帅再禀报,又怕被瞧出破绽,只得道:“后面似是出现了辽军,恐他们要偷袭。”那万户甚是精明,半信半疑,道:“元帅有令,让我们缓缓退兵班师,纵是有辽军来,也不可慌乱。”群雄登时不敢再往前抢去,那万户随之派出五百骑兵往后侦探辽兵动静。
当晚,群雄只随在那万户兵马后面缓缓而行,均想:“若那万户的侦骑回报说不见辽兵,再加以询问我们,便露出马脚来了。”当下决定连夜又追中军而去,誓要杀了完颜兀术为岳飞报仇。
众人趁着月黑星稀赶了一程后,完颜兀术中军的影儿也不见,暗自奇怪:“那完颜兀术退那么快干什么?”杨幺喜道:“完颜兀术去得这般快,必定是生事了。”
众人闻言倍加鼓舞,又追了一天一夜后,终于于第三日午后看见了前面一队黑压压的兵马,知是完颜兀术的中军了。天色渐暗将下来,兵马又停下来安营扎寨。
群雄当下商定先由赵信、杨幺和剑通道长、广成子、忠烈师太、青尘子、昆仑子等人潜进金营中去刺杀完颜兀术,然后放火烧营,各派看见警讯后再杀进中军来,弄得他们分不清谁是敌谁是友,必会互相混战,群雄到时可安然抽身退去。
赵信、杨幺等人结束停当,看了看头顶,正是月黑无光之时,众人悄悄摸进了中军营中。完颜兀术的大帐由重兵层层把守,四周柴火烧得如白昼一般。杨幺从怀中摸出一个火绒,放在中指间一弹,那火绒射进侧面一堆柴火里,然后折变了方向,已成一个火团子,带着一点星火向不远处一顶帐篷烧去。那火点一射而过,众金兵皆没看到,待那火绒点着了帐篷,才慌乱过来扑火,完颜兀术帐里的人也奔出来查探情况。
群雄趁机闯进了完颜兀术的大帐中,人人握紧了衣衫里藏着的兵器,欲将完颜兀术一刀两断杀毙。但到帐里一看,完颜兀术躺在床榻上,满容病槁,闭着双眼,奄奄一息,皆惊诧住了,才知他这般着急班师,却是因身受重伤不久于人世,想赶在未逝之前回到京师,而取了他性命的,看来除了他原来的病灶,还有那辽军射的一箭了,若他不当场拔箭,由军医救治,或许箭头不会伤他那么厉害,但他若不当众拔箭,又如何激励得金兵反败为胜?众人暗暗慨叹此人可也算一代英雄豪杰。
青尘子和昆仑子拔出长剑要将完颜兀术杀毙,赵信将他们阻住了。二人不解:“此人是侵大宋的大仇人,太子如何不让我们动手?”
赵信道:“完颜兀术已是将死之人,多则三两天,少则一时半刻活命而已,杀与不杀他有何分别?”
杨幺道:“不错,现下完颜兀术转眼便逝了,若是杀他,反而暴露了大家身份,不如大家仍潜在军中,随这些班师的金兵一起回到会宁府去。”群雄闻言,皆是大喜。
这时外面脚步声响,完颜雍和诸金将折回帐中,赵信等人忙低下头。诸将到了完颜兀术榻前请安问候,并说已将起火扑灭了,是军营中的火堆失火而致。
完颜兀术睁开眼,道:“没事便好,快到上京了吗?”完颜雍道:“快到了,我们已派出兵马去告知陛下了。”
群雄暗想:“这儿距金国会宁府尚远,完颜雍如何说快到了?啊,是了,想必完颜雍等人是在骗他,想让他一念不灭,保住一口气,否则一口气续不上来,他岂不就此去了?”继而想到他说告知陛下,“难道我们可以见到完颜亶?”俱心头大震,强忍欢喜激动,仍低着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完颜雍等人全神贯注于完颜兀术身上,也不对这几个经过伪装易容的金兵护卫起疑。
完颜兀术道:“我旧病未愈,又添新伤,看来是很难捱得过今晚了……”说罢,吐血连连。完颜雍和诸将拥到他身边,垂下泪来。完颜兀术道:“我死以后,你们须学诸葛孔明一般秘不发丧,缓缓退兵……,否则赵信和辽兵知道后,必会追赶……”韩常道:“元帅放心,他们并不见追来。”
完颜兀术点点头,道:“我自诩畅晓兵机,深谙阵法,一生自负,但攻宋宋有岳飞,拒辽辽有额儿布思,虽然这次打败了额儿布思,然辽国方当兴盛,日后领兵来犯大金的必定还是此人,而赵信等人也想借辽兵复北,迎回他父皇母后,辽兵得赵信等人相助,如虎添翼。到时我大金若是抵挡不住他们,可用赵桓等人来要挟赵信……,赵信是个至性至情之人,他定不会像赵构那般为了江山不顾他父母性命,到时便可击退他……”完颜雍和诸将含泪点头。
完颜兀术随之从床头处摸出了一四方檀木盒子,道:“你们将这方帅印交还圣上,便说我完颜兀术攻宋不成,拒辽又败,愧对大金上下,请圣上原谅……”完颜雍和诸将道:“不,梁王你南征北战,一生攻城掠地无数,除太祖外,无人能及。”
完颜兀术微微摇了摇头,道:“我智武均不足以敌岳飞,岳飞只是不遇中兴之主罢了。”说到这儿,神情一震,“你们万不可让赵信称帝,若让此人称帝,则我大金多年劫掠所得便尽失了。”众人忙又点头受命。
完颜兀术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我一生南征北战,能胜得过我,称得上英雄的,也只有岳飞一人,只可惜,我们各为其主,注定一生水火不容,兵戎相见……,没能和他结为挚交,实是我一生最大憾事……”众人听到这儿,吃惊不小:“看来元帅是越来越糊涂了,岂能说出这等大逆之话?”
完颜兀术神智渐渐昏迷,声音小了下去,完颜雍和众将忙急呼道:“王爷,元帅……”完颜兀术声音已微不可闻,唯唇角尚动,忙一齐屏住呼息听去,只听得他喃喃道:“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他要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我们注定一生不能视作知己……”众人又是一惊,再听时,完颜兀术没了动静。
完颜雍一探他鼻息,已然没有了呼吸,众人一齐拜伏在地,悲声嚎泣。至此,完颜兀术逝于拒辽军中。
赵信等人又是欢喜激动,又是感叹。
完颜雍暂管帅印,遵照完颜兀术之嘱秘不发丧,命人连夜找来了一副棺木,将完颜兀术装殓进了棺中,仍停在大帐里。
群雄想到完颜雍说已报知完颜亶之话,计上心头,待完颜雍等人离去后,青尘子和柯思野将棺板抬开,天通天和道长将完颜兀术的尸体搬出,然后柯思野躺了进去,放了些水粮,再将完颜兀术的尸体抬回放在柯思野身上,柯思野身材瘦小,完颜兀术之尸完全将他遮挡住,若不细看,并不知完颜兀术尸下有人。众人将棺盖移回,听得完颜雍派了金裟活佛和大龙翔王等黄龙府诸高手来守灵,忙快步潜出了灵堂去。
次日,完颜雍和众金将又悄悄将完颜兀术之柩放进了马车中,扶着向东而去。群雄各着金兵服饰随军而行。
行了两天后,群雄暗想:“不知快到会宁府没有?完颜兀术棺中并不放冰块,只怕过些天要腐臭了,柯帮主躺在他身下,可滋味不大好受。”
这一日众人来到了一片大草原上,草原四处搭着大大小小数百顶帐篷。当中一顶大帐前插着一杆大旗,乃是皇帝的旌纛。群雄一阵惊喜:“难道完颜亶在这儿么?”
果然大军距帐篷尚有里许远时停了下来。完颜雍和诸将从军中驰出,跟着一阵长号响起,完颜亶在众臣和数百名御卫官兵的护拥下向完颜雍等人驰去。原来完颜亶已接得完颜兀术死讯,心下大悲,故领着文武大臣离城百多里迎接。
完颜雍拜见了完颜亶后,让人从马车里抬出了完颜兀术的棺木。完颜亶抚棺而悲,他身后的众大臣和兵马拜倒在地。完颜兀术是金朝开国皇帝完颜阿骨打第四子,一生驰骋,南征北战,威振朔漠,是以噩耗传来,大金上下无不痛哀。
完颜亶正在悲恸,忽然“轰隆”一声大响,棺盖猛地向上飞起,柯思野从棺里翻身跃出,反手一把搭扣在完颜亶手腕上。完颜亶和完颜雍、众兵将皆一下吓呆了。
完颜亶欲要挣扎,柯思野一扣上他脉门,立将内力注入他手太阴肺经,将他提到了马车上,完颜亶登时动弹不得。
完颜雍和黄龙府诸人万料不到棺中竟藏得有人,完颜兀术装殓入棺后,众人便不再开棺查验,且放在马车上装载,也没发觉棺木异常沉重,一时大惊不已。待得回过神,黄龙府诸人猛喝一声,欲扑向柯思野救完颜亶,赵信和杨幺、剑通道长、忠烈师太等人纷纷跃身而出,落在了柯思野身侧,余下各派群雄也抢上前,围在马车四周。
金国上下人看他们作金兵打扮,俱是一诧:“难道他们要作乱?”赵信等人将身上和脸上伪装去掉,完颜雍等黄龙府诸人险些气得昏厥过去,想不到赵信等中原群雄竟已潜在军中和众人一路同行!
昆仑仙翁一左一右袭向赵信,赵信迅掌拍出,逼退了二人。杨幺点了完颜亶大椎穴,完颜亶全身一阵酥麻,再也动弹不得。
众金兵欲要上前围攻,杨幺夺过完颜亶腰刀,架在了完颜亶颈上,道:“你若不想做个无头皇帝,便速命他们退开罢。”完颜亶忙挥手道:“你们先退开,谁也不要动。”
众金兵不敢上前,纷纷往后退开。赵信道:“请皇上向你的御营士兵借一些马来给我们。”完颜亶道:“你们想干什么?”昆仑子道:“不干什么,你们会掳我们大宋的皇帝北去,难道我们不会请皇上也到大宋去游山玩水一番么?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群雄连声称是,大喜之极。
赵信道:“请皇上尽快下令罢。”
完颜亶明白了众人之意,又惊又怒,但性命在别人手上,只得下令道:“将御营的好马让出来。”御营的官兵便各自下马,将马牵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