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无休拿出了一块红手帕,蒲失崖顿时大惊失色,原来这是张红拂之物,当日自己救了她时,她曾用这条手帕为他拭了汗,如今这手帕怎会落在冷无休手上?忙道:“你们将张姑娘如何了?”却不知张红拂为他擦了汗后,转身即将这手帕丢弃了,冷无休对张红拂不死心,回来寻找,不见人后拾到了这手帕。
冷无伤道:“你若不想你的张姑娘有事,便听我们吩咐是啦。”
蒲失崖道:“张叔叔并没有《龙蛇诀》,《龙蛇诀》已失落了。”四人大喜:“这般说来,张觉果真在玉皇顶上了。”蒲失崖登知说漏了嘴,满脸窘态,欲要掩饰已不能。
冷无疑道:“小子,那张觉是骗你的啦,他不想将《龙蛇诀》给你,是以骗你说不见了而已。”冷无伤道:“难道你们黄教之人都是三岁小孩么?这般轻巧的一句话就将你们骗了。鬼才相信张觉说的话呢。”
蒲失崖一下犹豫住了:“难道张叔叔当真是骗我的?”冷无疑见他神情怔忡,已知他起了疑心,道:“小子,你想不想和那个张姑娘在一起?”
蒲失崖面色一红,道:“张姑娘要做天下的皇后,她又怎会和我在一起?”心中却幻想起和张红拂在一起相依相靠的情景,暗暗激动不已,丝丝甜蜜溢满心间。
冷无疑大喜道:“小子,你快要和张姑娘成亲啦,你还不知道吗?”蒲失崖吓了一跳,心头如猛鹿撞了一下,又是热血沸腾,又是诧异,道:“这位大叔在说什么?”冷无疑又说了一遍,蒲失崖摇了摇头,满脸茫然:“我如何得和张姑娘成亲?”
冷无伤道:“你问张觉要了《龙蛇诀》,‘龙蛇诀,朝天阙’,到时人人拥你为皇,张姑娘不是肯嫁给你了吗?她不是做了天下的皇后了么?”
蒲失崖这才会意,一颗心如鹿急跳:“难道我问张叔叔要了《龙蛇诀》,当真能当皇帝?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当皇帝,我当真能当得么?……”
冷无过道:“小子,你若再迟疑,你的张姑娘就嫁给别人了。”蒲失崖大急道:“不,张姑娘不能嫁给别人的……”冷无疑冷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岂是由你阻止得了的?”冷无休道:“不错,张姑娘现下落在我们手上,你若是不娶她,冷某便娶她了。”
蒲失崖更加惊急,道:“你们不可碰张姑娘。”冷无休道:“不何不可?等下回去我就娶了张姑娘,她不肯,我先奸再娶,到时她奉子成婚,生米煮成熟饭,不嫁也得嫁了。”
蒲失崖欲要挣扎站起,无奈穴道被封,差点吐血而出。冷无疑道:“那张觉明明不肯将《龙蛇诀》给你,你又何必顾及情面不问他要?我们兄弟四人助你登基,到时你和张姑娘得登极位,神仙美眷,何等快乐?你到时只需封我们四兄弟为四大护国将军便可以了。”
蒲失崖尚未得答,忽一人疾奔而来,喝道:“冷魂四煞,休得在此作孽,张觉在此。”声音甫落,一人如电射至,身子一纵,半空中猛出四掌击向四人。
原来张觉歇了一阵后,便来看蒲失崖练功如何了,不想一下见到了冷魂四煞围住了蒲失崖。蒲失崖坐在地上,不能动弹,登知四人已制住了他,忙疾出四掌攻向四人,掌力凶猛绝伦,正是要让四煞闻声后也无暇伤得蒲失崖。
冷魂四煞蓦听得断喝,又见掌势如涌浪般压至,果然无暇伤得蒲失崖,各自退身抵挡,卸下了张觉这威猛无俦的一掌之力。
四人只觉气息翻滚,良久方平息,道:“张觉,你果然在此,你出来便好了。”随之挥舞铁笼子围攻向张觉。张觉盘开双手,左拳右掌,凛然不落下风。
四煞暗暗惊心,铁笼子在他神勇掌力之下,刚及他身边三尺处即被击开,有的被打瘪成一团,有的被他抓住两只铁笼子相击,笼破齿断。但张觉也心中惊惧,情知这般斗法极耗内力,若是二三十招间不能逼退四人,自己终归要败在他们手上,且若他们一人攻向蒲失崖,自己也势必难去救得,遂抢到蒲失崖身边,挥指解开了他穴道,道:“失崖,你先回玉皇顶去告知几位叔叔。”
蒲失崖站起来却呆住不动。张觉道:“失崖,你怎么了?如何还不快逃?”
蒲失崖突然直出一指,点向了他“膻中”和“紫宫”穴,张觉猝不及防,气血一闭,登时不能动弹,惊诧道:“失崖,你这是干什么?”跟着身后一麻,又被冷魂四煞点了背后数处要穴。张觉登知落入了旁人手中,又悲又怒,向蒲失崖看去。
蒲失崖道:“张叔叔,我们并不想害你性命,你把《龙蛇诀》交出来即可。”张觉又惊又怒,想不到蒲失崖也来逼他要《龙蛇诀》,道:“我不是说过了吗?《龙蛇诀》不知在何处失落了。”
蒲失崖道:“这些话初时我也是信的,但后来听这四位前辈说了,《龙蛇诀》是极重要之物,张叔叔如何能这般随随便便失了?”
张觉道:“当日我追林灵素这恶贼,数次与他交手,一心只想杀了他,也不多理会旁事,是以失了也不知道,你要是不信,便是杀了张某也没用。”蒲失崖一时无计,瞧向冷魂四煞。
冷无疑道:“这般说来,张天门使是不想给的啦。”突然手一挥,张觉的左目登时插了一枚银针。张觉痛呼一声,一手掩目,一手发掌向他击去,但他穴道被制,发出的一掌只是虚拍手势而已,没有半分力道,一道鲜血自他掩眼眶的指缝间流了下来。
蒲失崖吓得倒退了半步,向冷无疑看去,道:“你为何要伤他眼睛?”
冷无疑道:“不伤他眼睛待会他暗中解了穴道,谁能制得住他?且他不肯交出《龙蛇诀》,就该让他尝尝苦头。”又向张觉道:“你若是再不交出《龙蛇诀》,另一只眼睛也不要啦。瞧你到时如何再为那个叫耶律念奴的丫头报仇?”
张觉怒道:“冷无疑,你这个卑鄙恶贼,我张觉纵是死也不会放过你的。”冷无疑又一枚银针发出,张觉又惨呼一声,另一道鲜血从他右眼眶中流出,登时双眼瞎盲了。
蒲失崖惊惧不已,颤声道:“你们不是只要逼问他交出《龙蛇诀》来么?怎地射瞎他的双眼了?”四人并不答理他,冷无过掏出了一只大麻袋,要将张觉罩进袋里。蒲失崖又惊道:“你们要干什么?”
冷无疑道:“张觉不肯交出《龙蛇诀》,我们只有抓他去慢慢逼问了。”
蒲失崖“嗖”的拔出剑,道:“你们不许掳走他。”冷无疑冷笑道:“要不要我们大呼几声,让萧洞天等人赶来看看你是如何助了我们擒你张叔叔的?”
蒲失崖一下愣住了,如霜打的秋叶般,手中长剑慢慢垂下,心道:“不错,若是萧叔叔等人赶来,必定得知是我害的张叔叔,岂不对我失望痛心之至?说不定还要为张叔叔报仇……”
冷无过将张觉罩进了麻袋里,蒲失崖忙道:“你们何时还我张叔叔?”冷无过道:“待你登基时自然还你。”和冷无休抬着往前去了。
蒲失崖惊呼道:“那张姑娘呢?你们还没告诉我张姑娘在哪儿呢?”山腰间传来四人的几声冷笑:“你放心,等我们找到了张姑娘时会告诉你的,现下我们还不知道她在哪里。”随之下峰不见了。
蒲失崖顿时惊震住了,犹如做了一场大梦,梦醒过来什么也没得到,反害了张觉。他怔立峰顶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到得天将黑时,萧洞天等人寻了上来,道:“啊,少教主你在这儿,害我们一顿好找。”蒲失崖不敢瞧众人,低头向各人行礼。
各人发现不见了张觉,问道:“你张叔叔呢?”蒲失崖支支吾吾道:“张叔叔不是回玉皇顶去了么?我自个儿在这儿练功而已。”众人一诧,道:“张南使并没有回玉皇顶去啊,我们在四周寻遍了也不见他。”
蒲失崖仍是不敢抬起头,道:“难道张叔叔有事半途下山去了?是了,想必他发现那林灵素又追去了。”萧洞天等人半信半疑,遂不再追问,和蒲失崖回了玉皇顶。
萧洞天得知张觉已将他所学的那一路五岳神功授给了蒲失崖,心下欣慰,道:“我们已将五岳独尊神功授与少教主,少教主勤加练习,便可无往而不利,也不怕各路各派的英雄上山来了。”蒲失崖站起身来拜谢众人。
萧洞天又想起张觉,道:“过些天便是少教主的登教大典了,不知张南使追去会不会有甚危险。”蒲失崖道:“萧叔叔和众位叔叔不必担心,张南使已追那恶贼十多年了,我相信张南使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萧洞天道:“看来我们也只能静待他消息了。但愿张南使能在失崖登位时赶回来,莫错过了时机。”众人均点点头,当下吩咐黄教弟子暗中去寻找张觉。
过得数天,张觉仍不见踪影,山下却有弟子赶上来禀报道:“启禀少教主和众天门使:武当派、西天目剑派等千余名群雄到来。”
萧洞天、许逍等人面色倏变:“少教主登位之事,黄教并没有告知中原群雄,为何各派又纷纷赶上来?”当下便想让人拦住,不许他们上山。
蒲失崖道:“黄教是御封的‘天下第一教’,多些人上来热闹些也好……”萧洞天道:“原来是少教主通知了他们?”蒲失崖道:“没有……”隐隐已想此事或许和冷魂四煞有关了。
萧洞天道:“不是我们不许别人上来,只是他们另有所图,怕我们敌不过……”蒲失崖道:“他们来就来罢,若我们不请人家,只怕人家会说我们看不起他们。何况我登位,也不想偷偷摸摸的。”
萧洞天等人见他平素胆小慎微,从没有主见拿捏过任何事情,这次竟然屡与众人争辩,均感诧异,但想他快要登教主之位了,欲要作主立威,也不足为奇,遂不再往下说去,赶下玉皇顶迎接群雄。
过不多时,武当派剑通掌门和忠烈师太等人已来到了南天门,萧洞天等人迎上去,剑通道长道:“今听得蒲少侠要登位为教主,特来相贺。”萧洞天道:“各位如何知道敝教少教主要登位?”
摇头狮子姚必先笑道:“你们回玉皇顶不是为了登位,回来干什么?”
许逍只得道:“各位英雄消息倒灵通,我等刚回到,你们便知道了。请各位先到厢房中休息罢。”当下由何愁人招领众人而去。
赵信和范铁芙也夹杂在群雄中。二人曾在路上遇见了各派武林群雄,范铁芙略一打听后,低声对赵信道:“原来黄教萧洞天等人要回玉皇顶之事天下英雄都知道了,他们纷纷说蒲教主的儿子登位,张觉不会不出现,是以大伙都往这儿来了。”赵信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各派人马跟上玉皇顶,自然不是来贺黄教新教主登位,他们是为张觉而来。”范铁芙“嗯”的应了一声,二人遂混于群雄中上黄教。
萧洞天等黄教众人也心知肚明,知群雄上来是为了张觉,等群雄走后,许逍道:“那我们还让失崖登不登位?”
萧洞天道:“既然他们已知道了,躲也躲不开,就光明正大的让失崖登位罢,不然倒显得我们黄教怕了武林各派似的,只是却不可让他们知道张南使已回教中。”
包世屠道:“不错,若让群雄知晓了,只怕又是当年的一场大战。”各人均点了点头,道:“萧东使尽管放心,咱们一定紧守此密,不能让此事稍有泄露。”
萧洞天又道:“张南使若要离去,断没有不告诉我们的道理,难道张南使出了什么事?”略一顿,低叹一声,“后天是失崖登教位之期,黄教是存是亡,也不理会了,我们血战到底便是。”人人热血喷张,齐声道:“好。”
到得后天,群雄纷纷上了玉皇顶,越来越多,各人东一堆西一簇,散坐各处。后来坐不下了,连山道和树上皆坐满了人。赵信和范铁芙找了一僻角坐下,谁也不去注意这样一对藉藉无名的老夫妇,范铁芙低声道:“这些人的心思皆在张觉身上,却个个说是贺蒲失崖登位,当真好笑。”
有些人也毫不掩饰是为张觉而来,上了玉皇顶后并不和萧洞天等人打招呼,见到相熟相识的朋友,只一拱手作礼,随即各自静坐。
群雄既不是萧洞天等黄教中人请来,萧洞天等人也不去向群雄打招呼了,且知他们前来不怀好意,更不以苶酒饭相待,见了群雄这等架势,生怕又要起乱,各人均想:“到底是谁走漏的风声,让群雄尽赶上来了?当初得蒲教主将众人镇住,现下几天门使只怕连剑通道长、忠烈师太等人也无法招架得住。”众人盘坐在便堂里,各自面色郁郁,不知如何对策。
群雄从早上等到中午,见黄教并无动静,早已不耐。有的人是怕别人先行抢了诀,是以连早饭也顾不上吃,此时已饿得腹中咕咕大响。
棒槌山庄庄主姚必先走到殿前,道:“喂,你们的张觉藏在哪儿?大伙儿都饿得很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你们黄教做不做饭给我们吃啊?叫他出来便没事了,你们可以照行你们的登位之礼。”
众人闻言,精神一震,向便堂里瞧去。
萧洞天道:“张觉并不在教中,他已追他的大仇人去了。敝教新教主登不登位,由敝教作主,不需别人来说三道四。现今时辰未到,时辰一到,敝教新教主自然登位。”这几句话虽是在堂里发出,但他暗运中气,将这句话远远送出,玉皇顶上的群雄个个皆闻。
姚必先被呛,无言应对,只嘿嘿嘿的冷笑数声,退回了原处。
蒲失崖忐忑不安,忖思:“那冷魂四煞当真将张叔叔还给我么?”他既想四人送还张觉,又怕张觉将他参与谋害之事说出,到时会受到萧洞天等人责罚,心里矛盾之极。
到得中午时,萧洞天等人从堂里走出,道:“登位时辰到,请新教主登位。”众人纷纷站起,顶上一下齐刷刷的站了数千人。萧洞天等人情知群雄必会闹事,均目不斜视,小心凝神戒备,暗运真气,以作生死之搏。
但直至蒲失崖落座,群雄并不见阻拦,萧洞天等人吁了一口气,走到蒲失崖跟前,躬身屈膝行礼。姚必先道:“蒲少侠将张觉叫出来,我们直接奉你为皇得了,也不登这劳什子的教主之位啦。”群雄纷纷附和。
忽驴声得得,旗旌林立,完颜雍领着两百余兵马上了来。只见他金带貂裘,气宇不凡,左侧是昆上仙、仑南翁,右侧是金裟活佛、大龙翔王、塞北五兽,身后另有数十名武林高手。
群雄脸色一变:“黄龙府之人来这儿干什么?”人人忙拔出兵刃怒目而视。
完颜雍向群雄抱拳行了一礼,道:“小王今日来到这儿,是来和大家化敌为友,一同拥蒲少侠为皇的,现今大宋和大金已然议和,此后永结秦晋之好。小王以前多有得罪,尚请众位英雄莫怪。”
昆仑子怒道:“我们和你们这些女真狗仇深似海,谁跟你化敌为友?”众人皆大声附和,道:“不错,我们不忍百姓被那班昏君奸贼所迫,难道我们能让百姓受你们女真鞑子的蹂躏么?”
青尘子道:“蒲少侠,你让张觉出来让我们瞧瞧,我们便拜你为皇,你一声令下,我们将这些女真鞑子赶下玉皇顶去。”蒲失崖热血沸腾,照他这般说,自己当真能娶得张姑娘了,但张觉却不在玉皇顶,他一时焦急之极,想那冷氏四人为何还不来?
一念甫毕,两人衣衫一晃,落到了顶上,却是冷魂二煞中的冷无休和冷无伤。
蒲失崖一喜,道:“两位果然没有失约,我张叔叔呢?快让他出来,大伙儿答应拜我为皇了呢。”
冷无休道:“我两位是没有失约,可现下各大门派均想将乌禄王爷等人吃肉喝血,你说如何是好?”
蒲失崖惊诧道:“原来两位是和完颜王爷一伙的?”一下震住了,快速思忖对策,最后向各派群雄看去,劝道:“大家都是黄教的好朋友,不可打架。”
萧洞天、许逍等人连连向他使眼色过去,让他不可说和女真人是好朋友,但蒲失崖并不向萧洞天等人瞧来,萧洞天等人暗觉蹊跷:“怎地这几天他做什么事也不问询一声我们?”
姚必先道:“蒲少侠,你要和女真人是好朋友,姚某可不与女真人是好朋友。”一纵身向完颜雍扑了过去。昆上仙晃身挡在了完颜雍跟前,挥掌迎向姚必先。只听嘭的一声大响,姚必先顿时往后飞撞而回,幸而他皮粗肉厚,也没受什么内伤。
一黄教弟子怒道:“玉皇顶上岂能让你撒野?”身子一晃,扑向昆上仙。此人叫纪谦,这些年奉萧洞天之命暗中在玉皇顶上守护黄教教物,纪谦内力虽非当世一等一好手,亦身轻如燕,变化若电,是以有“惊鸿紧手”之称。
昆上仙抬手又一掌拍出,纪谦不待他掌力攻至,身子一晃,已避开来掌,向完颜雍肋下抓至。
大龙翔王从旁斜掌怒向他头顶击下,纪谦往前窜出,大龙翔王往前一探手已抓住他肩头。纪谦回掌便击,金裟活佛已一掌击向他当胸,打得他连连吐血后退。包世屠和何愁人抢上去扶住,纪谦嘴角处鲜血滚滚而出,只向众人瞧了一眼,即气绝而死了。
黄教众人既悲且怒,纪谦可说是被黄龙府诸人联手合围杀害,不然依他的武功,也不会转瞬丢了性命。萧洞天道:“萧某领教大龙翔王的高招。”说罢扑向大龙翔王。他要为纪谦报仇,一出手即是平生绝学,二人拳来脚往,一时斗得不分上下。
冷无休对蒲失崖道:“你的五天门使便是这样对完颜王爷的么?”蒲失崖一慌,犹豫片刻后,对萧洞天道:“萧叔叔,请你停一停手。”
群雄一愕:“难道蒲燕阳的儿子要投降女真人?”人人满脸疑惑惊怒。
蒲失崖见众人目光一齐投向他,不敢对视,低下了头。萧洞天掌下不停,发了两招逼开大龙翔王后,道:“失崖,你何以对这两个姓冷的这般忌惮,言听计从?”
蒲失崖生怕众人得知他害张觉之事,忙道:“来者是客,岂能伤人?我们的大敌是赵宋,和完颜王爷相安无事不好吗?”
萧洞天仍不停手,冷无休冷笑了两声,蒲失崖心下急跳不停,鼓起勇气又道:“萧叔叔,难道你要谋反作乱?”
萧洞天微一惊,道:“教主,你萧叔叔如何谋反作乱了?”蒲失崖道:“你违抗教令,岂不是要作乱?”许逍道:“失崖,你萧叔叔绝无反叛之心。”蒲失崖道:“既无反叛之心就退下。”
萧洞天道:“教主,当年黄教正是被女真人所灭,纪谦今又亡于敌手,属下不能不为纪谦报仇。”说罢,又纵身向大龙翔王扑了过去。
大龙翔王错身一步让开,萧洞天展开“东岳神功”,招式迅逸,大开大阖,每一招俱法度严谨,大龙翔王渐渐不敌。众人暗暗叹服:“黄教五天门使得蒲燕阳所传,武功果然不同凡响。”数十招一过,大龙翔王只能以守为主,十招间勉强还上一二招。
冷无休道:“蒲教主,你是想我将张觉之事说出来么?”群雄一诧:“张觉有何事?”随之大喜不已,“看来张觉果然在蒲失崖处,只是不知是生是死。”
蒲失崖身形一晃,挡住了萧洞天。萧洞天诧道:“失崖,你这是何意?”蒲失崖道:“你要杀大龙翔王且先打败我再说。”
黄教众人睁大了眼睛,群雄也满脸迷惑的向蒲失崖瞧去:“莫非他真要投降女真人不成?”却听得蒲失崖道:“你们谁也不许伤完颜王爷。”
许逍、何愁人、包世屠等人想不到他竟会投降女真人,做女真人的走狗,这与卖国贼又有何异?三人满脸愕色,继而走了出来,站到了萧洞天身边。
蒲失崖道:“许叔叔、何叔叔、包叔叔,你们这是何意?”许逍道:“属下等绝不敢冒犯教主,但黄龙府诸人是我们黄教的大仇人,属下万不能屈服于他们。”包世屠也抗声道:“不错,包某也要和女真人拼了,为当年死于女真人刀下之黄教弟子报仇。”随之要一掌击向完颜雍。
蒲失崖道:“包叔叔,这个不可……”包世屠怒道:“有什么不可?”仍发掌击过去。只听“嘭”的一声大响,一人身子往后飞出,竟是包世屠!原来蒲失崖挡开了他,他内力不及蒲失崖,被震了出去。众人大吃一惊:“此人当真认贼作父了。”
许逍急忙扶住包世屠,对蒲失崖道:“我们并无心和少教主为敌,请少教主不要和我们为难。”蒲失崖一时怔惶失措,欲要去扶包世屠却又不敢上。
萧洞天和许逍打了个眼色,料定张觉必是在这冷魂二煞手上了,遂身形一晃齐扑向二人。何愁人和包世屠为分蒲失崖之心,则一左一右扑向完颜雍。
蒲失崖一惊,双手一抓,先去拦截何愁人和包世屠,使的是两路五岳神功。何、包二人举掌招架,欲从蒲失崖左右两侧窜过去,但蒲失崖伸臂一探,已抓住二人手臂。
二人疾忙缩臂,另一手从内肘绕过去,使了个“反穿手”,欲要卸开蒲失崖的手抓。蒲失崖两道内力透过来,封二人之穴。二人急忙化招为掌击向蒲失崖小腹。这一招并非要伤蒲失崖,只想逼蒲失崖撤招回手招架,掌力也只使四成而已。
蒲失崖五岳神功练成,真气运转自如,双手一举,将二人提起直掼了出去。包、何二人并未受伤,但在天下英雄面前,也是失了颜面。二人更加悲怒的是蒲失崖竟死心要护住完颜雍,不知他何以变成了这般,一咬牙,滚身攻向蒲失崖下盘,欲继续突过去擒杀完颜雍。
萧洞天和许逍攻向冷无伤和冷无休,双煞则不敌萧、许二人,急道:“蒲失崖,你还想要你的张叔叔登皇位么?”
蒲失崖身形一晃,呼呼两掌向包、何二人立下杀手,二人登觉一阵呼吸窒息,向斜刺里闪避。蒲失崖手臂暴起,向包世屠肩头横抓而落。包世屠躲闪不及,肩头一阵钻心般疼,欲要运力相抗,蒲失崖指骨用力,只听咔嚓一响,包世屠一条手臂已被他抓断。
何愁人忙飞足疾踢蒲失崖手臂,以救包世屠。蒲失崖转身闪开,双手一盘一提,何愁人左足登时断折,痛呼一声,滚身闪开。
蒲失崖数招间伤了包、何二人,虽包、何二人并未全力而发,但众人见了他这等身手,也是惊诧不已。原来他将五路五岳神功融会贯通,远强于包、何二人的一路神功。招式虽无奇,然在五岳独尊神功暗运之下,每一招皆发出巨大威力,藏极猛后劲。
他解决了包、何二人后,又去拦萧、许二人,抬掌向二人面门击至,道:“萧叔叔,许叔叔,你们不能打架……”二人避开他来掌,一凛,萧洞天道:“你真要杀我们?”蒲失崖神色慌张,道:“不是的,我,我只是不想你们与他们为难……”
萧洞天道:“张天门使是不是在他们手上?我们要逼他们交出张天门使来。”又和许逍扑向冷魂二煞,蒲失崖抬掌击向萧洞天面门。
萧洞天不敢对蒲失崖下手,只守不攻。蒲失崖使出了五岳独尊神功,武功已在五人之上。萧洞天惊道:“你要用我们教你的武功对付我们?”
蒲失崖道:“两位叔叔可住手了么?”许逍道:“我们并无心和你为敌,请不要让我们为难。”口气上已不再称蒲失崖为少教主,又向冷无伤攻了过去。
蒲失崖又击向许逍,许逍抵挡不住,萧洞天从旁攻上相助。二人联手,一时才和蒲失崖斗了个旗鼓相当。
萧洞天见蒲失崖又以一记封禅掌拍过来,突然从怀中掏出一颗黑丸吃了下去,然后提聚一口真气奋力出掌挡架,许逍惊道:“萧东使,不可。”众人皆已看出,萧洞天这一掌气势犹在蒲失崖的封禅掌之上,蒲失崖只怕已挡不住。
萧洞天在许逍提醒之下急忙收力,但蒲失崖的封禅掌力道不减仍向萧洞天猛击过去,只听“砰”一声大响,萧洞天一口血吐出,疾退了十余步。
许逍惊抢过去将萧洞天护住,何愁人和包世屠也滚抢到萧、许二人身边,急问道:“萧东使,你伤得如何了?”萧洞天说不出话来,脸上滚落数颗豆大般的汗珠。
四人聚在一起,包世屠道:“他既然不仁,我们何必再义?”遂掏出剔骨刀,单手持刀向蒲失崖腰间削了过去。蒲失崖反手将他尖刀夺下,又双掌一翻,向包世屠击去,许逍忙上前一手拉开包世屠,另一手与蒲失崖对了一掌,只听“砰”的声响,许逍连退了数步,也一口血吐出。
蒲失崖道:“众位叔叔,我并不想伤你们,只要你们停手,我,我便不再伤你们。”萧洞天厉声道:“张南使是不是落在你和冷魂双煞的手上?”
蒲失崖不敢应答,冷无伤已笑道:“不错,张觉正是落在我们的手上,是你们的这位蒲教主亲手擒下给我们的。”黄教诸人一下震住了,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萧洞天道:“你为何害张南使?”蒲失崖羞愧之极,不敢与众人目光相接。
冷无伤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他见了一眼张红拂那女子,便被她迷住啦。”萧洞天向蒲失崖看去,道:“可真有此事?”蒲失崖羞愧难当,仍是不敢抬头回答。
许逍道:“你怎地不长志气?为了一女子便害了你张叔叔?”萧洞天厉声道:“你张叔叔现下在谁的手上?是生是死?你害你张叔叔与那张红拂有何关系?”
冷无伤冷笑道:“张红拂要做皇后母仪天下,他不逼张觉交出《龙蛇诀》来,众人能奉他为皇吗?”
萧洞天等黄教诸人明白过来,悲愤道:“原来你是为此害你的张叔叔,想不到你色令智昏,忘恩负义,我们要为你张叔叔报仇。”
四人一齐向蒲失崖攻了过去,包世屠和何愁人断了一手一足,攻其下盘,萧洞天和许逍攻左、右两路。包世屠虽被他夺去了一把尖刀,但两边直褂里插有数排,长短尖扁,应有尽有,手中另握着一把不停向蒲失崖下盘削去。何愁人也挥铁葫芦疾打而至,蒲失崖的下盘功夫并不高明,连连后退。
五人拆了数十招后,蒲失崖足尖往后一纵,躲开了包、何二人的双击,萧洞天和许逍不待他转过身,趁机各出一掌击向他。蒲失崖浑然不惧,气凝如山,也双掌推出,只听砰砰两响,以一己之力将萧、许二人击了出去。
蒲失崖腾出手,抓住包世屠手腕,反转尖刀插进了何愁人后肩中,何愁人登时无法再斗,被蒲失崖一脚踢了出去。包世屠手臂被他抓住,用头撑地,倒起身子双足踢出,蒲失崖抓住他两只脚板,用力一扳,包世屠双足足踝断折,又被蒲失崖掷了出去。
萧洞天和许逍又惊又怒,分从左右又抢上,但蒲失崖已去了两强敌,且二人也重伤在身,纵然吃了清风尸派的药丸,也不再是他敌手了。
蒲失崖道:“两位叔叔,我并不想伤你们,你们自行住手罢。”但萧、许二人决意要为张觉和包、何二人报仇,反更加猛力攻去,下手再不容情。
蒲失崖道:“萧洞天,许逍,你们何必要逼我?”突然猛力推出一掌,正是五岳独尊神功外加封禅掌,萧洞天只觉一股气息如山崩般压至,欲要躲闪已来不及,忙提气抵挡,但听得一声大响,他右臂和左侧数根肋骨立时寸断倒撞了出去。
许逍从旁要救萧洞天,也被蒲失崖在他腰间击了一拳,如断线风筝般飞撞了开去,面色由红变青、青变黑,黑变白,连变了数变,最后才又吐了一口血,腰间肋骨也断了数根。
黄教四天门使个个身受重伤,坐在了一起,面色惨白。众人养育蒲失崖十多年,哪知却落得个死伤其手的下场,心中之悲愤恨怒犹胜身上之伤百倍,人人闭起眼睛,听天由命。
蒲失崖打伤了萧洞天等人,一时也手足无措。完颜雍喜道:“蒲教主少年英雄,小王深为钦仰,便请蒲教主再登位,暂为宋王,小王日后回去再向吾皇请来诏印如何?”群雄不由大怒,知完颜雍此举是在挑起群雄和蒲失崖之争。
蒲失崖又惊又喜,慢慢向大位走去,双足颤抖,正要坐下,忽一黑影从半空中落下,“砰”的一脚踢在他肩胛上,蒲失崖往前一个翻滚跌了下来。
众人无不吃惊变色,定睛看去时,只见一人一袭黑衣,身形高瘦,已站在大椅边嘿嘿冷笑,却不知是谁,尽皆怔愕。
那人仰天冷笑两声后,道:“老夫是林灵素,灭宋之功,老夫第一。”
萧洞天等黄教诸人大吃一惊,此人正是张觉的大仇人!但四人已各自大伤,如何还能去为张觉报仇?赵信也浑身热血上涌,不过眼瞎不能瞧见他,也无法上前杀得他,只得暂忍耐不动。群雄则不认识此人。
林灵素向萧洞天等人瞧了一眼,道:“你们想要推蒲燕阳的儿子为教主,重兴黄教么?嘿嘿,有我在,就算那小子没有打伤你们,你们又岂能轻易得逞?老子便是天生与蒲燕阳作对的。”说罢抬头仰天。群雄见此人不将蒲燕阳放在眼里,不知他是甚来头,皆被他的睥睨气势所震慑。
萧洞天怒道:“你为何要害张南使害黄教?”林灵素道:“为了我师妹。”当下又将如何借张觉之手害了赵宋之事说了一遍,这些事赵信早已知道,群雄则听得吃惊连连,浑不敢信:“原来当初在少林寺中赵信说的是真的么?”
林灵素最后大笑道:“哈哈,若不是我林灵素,你们又如何得见《龙蛇诀》?那两个狗皇帝又如何会被女真人抓去?是以,灭宋之功,老子第一。若依照你们事先定下的规矩,你们是不是要拜我为盟主或是为皇?”赵信一震,才知他之所以现身,除了阻黄教成事之外,也有邀功夺位之意。
林灵素哈哈大笑,老实不客气的坐到了大位上。
群雄一时犹豫不决,面面相觑,皆觉他说的有理,大宋遭灭确是他一手策划,灭宋之功,无人可比,只是此人心术不正,权谋之深无人能及,为达到霸占师妹的目的,不惜引外人上山来杀害同门弟子和师娘并污是大师兄所为,而为了将师妹从皇宫中逼出,更是挑起宋金矛盾,让金兵长驱南下,扫荡了赵宋大半壁江山,如何能由此人带领群雄?
忠烈师太忽然道:“老尼有一事不明,恳请赐教。《龙蛇诀》是如何重现江湖的?莫非尊下也知道?”群雄一怔,道:“是啊,项金星等人是如何知道《龙蛇诀》在三秦派中,可也是阁下的手笔么?”
林灵素笑道:“师太果然心思细密,不错,是我告知了项金星等人的。”群雄皆“啊”的低呼起来,纷纷问道:“你如何知道《龙蛇诀》在三秦派中?”
林灵素道:“那日我追赶师妹,被三秦派秦远华的大弟子卫彪和女儿秦琼枝这两根杂毛所阻,他们使出了‘落雁剑法’,哈哈,哈哈。”忠烈师太道:“那又如何?”林灵素道:“那套‘落雁剑法’正是《龙蛇诀》上的武功。”群雄不由又低呼一声。
广成子道这:“尊下怎么知道《龙蛇诀》上的武功?”林灵素道:“我虽不认得《龙蛇诀》上的武功,却认得二人所使的武功与折天罡曾使过的武功相似,传闻折天罡曾有《龙蛇诀》,于是我便想《龙蛇诀》在三秦派的手上了。”
广成子道:“尊下师承何处?”林灵素似是有些愤怒,道:“此事便不足为外人道了。”却不愿说他是折梅派折天罡的弟子。他因偷看了折天罡练武功后,欲偷秘笈,被折天罡知晓了,于是将他逐出了师门,而他偷看的正是这套“落雁剑法”。他不死心,且对师妹深怀爱慕,在折天罡不知所踪后,联络了圣周婆婆、冷魂四煞等人杀上了折梅派来夺诀,从而诬陷了蒲燕阳,也将师妹逼入了皇宫。
剑通道长道:“如此看来,若不是尊下,《龙蛇诀》还当真不能现身江湖。”
林灵素喜道:“是啊,若不是我林灵素,大家又如何得窥《龙蛇诀》的秘密?”剑通道长道:“不过这部《龙蛇诀》让我们杀得武林尸骨累累,到现下也还不能一睹其庐山真面目,对武林不知是祸是福了。”
群雄想起玉皇顶争诀和燕山府西校场这一段往事,心中兀自惊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