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息一阵后,见天光白日,人多势众,又不见鬼神追出,项金星、王禇善、熊五霸等艺高人胆大,遂各自握紧了手中兵刃,又拿着火把一步步进洞,各派弟子随之也跟进。
到了洞底,项金星壮着胆子问道:“阁下是人是鬼?莫非是朱世桐前辈?”却不闻回应。项金星又走近了一步,欲要瞧更清楚些,忽那老者一动,“呼”的将一根大藤条扫出,大叫道:“你们是谁?为何进了这儿?我的大弟子秦远华呢?怎么不是他进来?你们进这儿干什么?天书峡岂是你们能进来的?”
众人大吃一惊,欲要逃出去,但哪里来得及?大藤条横扫而至,长及三丈,众人皆被扫中,纷纷跌倒在地,“哎哟哟”叫痛呻吟。那人仍挥着大藤四处横扫击打,叫道:“我的大弟子秦远华呢?他为何不进来?他为何不进来?……”
众人吓得簌簌作抖,知这人便是朱世桐了,如何敢将他大弟子满门被杀之事说出?
朱世桐若癲若狂,奋力挥藤击打,但打的似乎已不是众人,只是胡乱击打而已,众人这才知他心智已疯了。忽然,他一把将卓金华和乔青华卷了过来,厉声道:“你是不是灵猿派和朱雀派的弟子?”二人被他认出,吓得心胆俱丧,急忙拜倒在地,道:“是是,师侄拜见师叔。师侄有违祖师爷遗训,冒犯了师叔,请师叔降罪。”咚咚咚的磕着头。
朱世桐瞪大双眼,喝道:“秦远华呢?他怎么不进来?”他声音雄巨,有如打雷,声音在洞中激荡,更加震得各人耳鼓嗡嗡嗡作响。卓乔二人顿时明白当日上化龙山时听到的大吼之声是这师叔所发,吼声和鞭声混和在一起,经山洞传发后,是以震耳欲袭,声传数里,不辩何物所发,一时吓得簌簌发抖,不知如何作答。
项金星暗道:“如何能让二人将此事说出去?”摸出了三枚暗器向三人射去。朱世桐大喝一声:“是那个奸贼发暗器?”挥大藤将暗器击落,项金星情知不妙,就地一滚,熄灭了手中火把,洞中登时昏暗一遍。朱世桐一藤向项金星刚才所伏之处击下,只震得地也动了,项金星吓得冷汗直下,若不是事先知道不妙已躲开,此刻焉有命在?
只听得朱世桐又大叫道:“你们是不是想来谋害我?是不是想来夺我的《龙蛇诀》?”众人听到《龙蛇诀》三字,神情大振:化龙派中当真有《龙蛇诀》,这天书便是《龙蛇诀》!
朱世桐又在洞中狂呼狂叫,乱击乱打一阵,忽然只听几声怪响,似是筋骨断折之声,随之便不闻他的声息了,洞中死寂一片。
项金星不知发生了何事,人人俱不敢动,过了许久,项金星才大着胆子,摸索出火折,点亮火把。往前一瞧,只见朱世桐定定直立着,一条手臂高举,手中仍抓住大绳,项金星直窜过去,从怀中飞快的掏出两把匕首,插进了朱世桐后心中,然后又滚开。
朱世桐仍是高举大绳动也不动,过了一阵,项金星、王禇善、熊五霸等人暗道:“难道他已毙命了么?”慢慢走近朱世桐,伸手探了探他鼻息,果然没有气了,才如释重负,魂魄入体,不然以他这般武功,即便是洞中众人联手也不是其敌手。
项金星拔出匕首,卓金华道:“项掌门,他人已死,你又何必再插他两刀……”项金星道:“我怎知他死没死?若是没死,我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青冥子和木一高暗自冷笑:“谁不知你处处强作出头,俨然以五派之首自居?若是他没死,你敢上去插他两刀算你本事。却在他死后,故意欺上去装腔作势抢功。”
项金星瞧了卓金华一眼,见他犹似不服,冷冷的道:“你是怪我对朱世桐不敬么?你今天大杀三秦派弟子,对朱世桐又如何敬了?”卓金华登时作声不得。
各派弟子死伤不少,躺在地上,这时才敢爬起,呻吟不断。
项金星和青冥子走到朱世桐身旁,往朱世桐身上摸去,掏出了一部秘笈,火光摇晃中,赫然写的是《龙蛇诀》三字,各人顿时大呼:“啊,《龙蛇诀》在这儿了。”忽然身后一阵嗤嗤嗤嗤的暗器射来,火把一下尽被打熄灭了,洞里又一片漆黑。
卓金华失声叫道:“朱师叔显灵了,是朱师叔显灵了。”乔青华也跟着大叫:“朱师叔显灵了,朱师叔显灵了。”项金星骂道:“别胡说八道,快去点着火折。朱世桐若是这般有灵,叫他来找我好了。”话声刚落,手中秘笈一松已被人夺了去。
项金星大吃一惊,喝道:“是谁?”黑暗中探手抓出,但嗤嗤数响,几枚暗器又疾射过来,项金星暗叫一声不好,身子一翻,跃身避开。待得落下时,一名崤山派弟子身影一晃,正向洞口掠去。
项金星大吃一惊,遥击一掌过去,喝道:“留下了。”那崤山派弟子反掌击出,两股力道一撞,那弟子反而去得更快了。王褚善、木一高等人急忙摸暗器打去,那崤山派弟子已自洞口抢出消失不见,暗器叮叮当当打在洞壁上,反弹而回,险些伤了各人。
项金星不及责问青冥子,呼道:“快追。”率先追了出去,到得洞上一看,哪里更有人影?项金星又气又急,这才问青冥子道:“青兄莫非派下了高徒暗中夺诀?”
青冥子此时已查询过弟子,道:“这人并非我崤山派弟子,我崤山派弟子现下一个不少,想必是我们进洞时,趁乱混进来的。”项金星无暇再细问,道:“既如此,咱们快追。”众人忙率弟子往峡口追去。
那崤山派弟子出了峡口,往化龙岗直奔而去,蓦见项金星等人的身影一晃追出了峡口,急忙加快脚步疾奔。前面忽起了几下马蹄声,一名大汉骑着一匹大马迎面过来,那崤山派弟子一喜:“正好借此人的马逃脱。”奔近那马头前侧,突然探手抓住马缰一扯,那马吃惊立起,将那大汉掀跌下马。
那崤山派弟子喜不自胜,跃上马去,正要掉转马头向前蹿出。那大汉大怒,一个箭步赶上去,断喝一声:“狗强盗!留下了。”一掌拍出,击在其后心处,那崤山派弟子应声跌下马,动也不动的躺在地上。
那大汉立掌护胸,慢慢过去察看,见地上淌了一摊血,那人却没了气息,又惊又诧,看了看手掌,自言自语道:“教主教我的‘封禅掌’竟有这般厉害么?”
原来这人是黄教南天门使张觉,蒲燕阳虽然奉旨在玉皇顶为皇上祈福,仍是不肯自称什么黄教,也仍居于草庐中,不肯受五人的拜见。他在谢野狐去后,于玉皇顶上参悟武功,一日见大白鹅伸颈睥睨山下的神态,颇有王者之风,顿时悟出了一套掌法。林灵素在山道上打伤张觉等几人后,他心下过意不去,自觉不能保护得几人,遂各授了五人一路掌法,他不知给这掌法取什么名字,便说是“黄鹅掌”,五人觉得鹅掌是下酒之物,没半分气场,又见这掌法与大白鹅的高傲之态甚是相似,故取名“封禅掌。”蒲燕阳并不认可,说莫要贻笑大方,岂知他现下一出手,立将一人击毙了。
张觉急忙提着他往溪边走去,欲灌些水救活他,只觉入手甚轻,顶多七八十斤,和他长大的身子极不相称。但这念头也只一晃而过,无暇多想,浇了些水到他嘴边让他喝下,一些水滴落在他脸上,忽见他一大块脸皮剥落,吓了一跳:“我这一掌怎将他伤得皮开肉绽?”伸手在他脸上一碰,那脸皮随手脱落,露出了一张娇白无限的玉脸,方知她是一女子,只是化了伪装而已,又吃了一惊。
那女子受冷水刺激,微睁开眼,道:“我不是……狗强盗,有人要杀我……,我只是要借你的马……”张觉道:“谁要杀你?”那女子不及回答,又昏了过去。
张觉心中一阵歉意,正要想法救她,项金星和木一高等人已率弟子赶至,见状一诧。
项金星道:“原来是个女的。”随之向张觉略一拱手,道;“多谢兄台出手相助,将这女贼截了下来。敢问兄台尊姓大名?”张觉举手还礼,道:“在下黄教张觉。”
项金星等人均未听得黄教之名,也不放在心上,向那女子一指,道:“这女子偷了三秦派一贵重之物,请张兄将她交给我等带回去讯问如何?”说罢,来提那女子衣领。
那女子恰于此时又醒转,见了项金星,“啊”的惊呼一声,道:“请大侠救我……”张觉本待答应项金星让他将这女子提去的,然听这女子如此说了,暗道:“莫非这当中另有隐情?”遂道:“既然她偷了三秦派之物,项掌门便在此讯问,向她讨要如何?”
项金星略一沉吟,道:“好,只是此物关系重大,项某不想让三秦派之物泄露出去,张兄能否行个方便?”张觉当下走开了数步。
项金星踏前两步,低沉着嗓子道:“快将那东西交出来。”那女子气若游丝的道:“交什么东西?”项金星将链子匕首一挥,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要向她双睛刺去。那女子曾见他刺瞎了秦琼枝,吓得尖叫起来:“张大侠救我……”
张觉忙抢来架开项金星匕首,道:“请问项掌门要这位姑娘交出什么东西?”项金星如何肯将《龙蛇诀》告之于人?只道:“此物关系重大,项某断不敢将三秦派之物泄露。”又对那女子道,“项某数三声,你再不交出,休怪项某辣手无情了,一、二、……三!”
话声一落,匕首疾向那女子脸上削去,那女子低呼一声,将眼睛闭上。张觉于千钧一发之际抓住她衣领拖了开去。
项金星又惊又怒,道:“莫非张兄要救她么?”张觉环视了一眼众人,摇了摇头,道:“这姑娘之伤与我有关,张某不能眼睁睁看她受人所辱。张某斗胆向众位掌门求个人情,放过这位姑娘如何?”
项金星道:“放了她?秦掌门处如何交代?”张觉道:“秦掌门处我去向他说个明白,项掌门不妨说出所盗是何物,在下一定向这位姑娘讨回奉还秦掌门。”项金星沉声道:“阁下还是不要赶这趟浑水的好。”
张觉向那女子瞧去,那女子也正向自己瞧来,面上露出哀求之色,张觉一下起了怜弱之心,道:“这女子是张某所伤,张某岂能丢下她不管?若众位硬要相逼,张某也不能见死不救。”
项金星冷冷道:“看来阁下是不将这许多派英雄放在眼里的了。”张觉听他语出威吓,并不逞强,道:“在下绝非众位掌门敌手。”话声刚落,青冥子和王褚善忽身形晃动,袭向他背后。
张觉一惊,双拳向后直击过去。青、王二人觉得拳风惊人,急忙跃开。项金星等人暗地一凛:“原来此人武功不弱啊。”却不知他数月前尚武功平平,数月后才精进而已。当下和木一高、孙公貌、卓金华、乔青华等人发招围攻上去,一时剑气纵横,笔风萧萧。
张觉初时尚暗暗有忌意,但越斗越勇,奋起神威,众人竟近他身不得。项金星又气又恨,对伏牛派众弟子叫道:“你们快去砍了这丫头。”心想她《龙蛇诀》能藏得到哪里去?必定在她身上,到时再在她身上搜查即可,这姓张的见人死了之后,不会还守着尸体不走罢。
张觉顿时心下慌乱,见伏牛派众弟子上前动手,呼呼两掌击伤了数名伏牛派弟子,项金星、王禇善、青冥子等人疾身而上,张觉回招不及,被王禇善在背后削了一刀,幸而伤得不重,只割裂衣衫划了一道口子而已。
张觉不敢恋战,夺过卓金华金刀,唰唰两刀砍向木一高和孙公貌,逼得二人退开,然后一个纵跃落到那女子身旁,俯身抱起,足尖一点,跃到了马背上,扬鞭一击马臀,纵马向来路疾奔而去。
项金星等人大吃一惊,忙将手上兵刃或暗器向张觉背后掷打出,张觉挥马缰回击,一一将之打落。项金星等人拔步急追,但马蹄越来越快,众人渐追渐远,狂怒之极。
张觉驮着那女子奔了一程后,见她双目紧闭,呼吸越来越弱,也不顾项金星等人是否已追近,足尖一点,抱那女子落马,躲进了山林中,寻了一隐僻之处,将她放下,以双掌抵住其颈下大椎穴和后心神道穴,将真气传至其体内,护住她心脉疗伤。
过了一阵,那女子才微微有了呼吸,脸上也有了些血色,张觉忙用手鞠了些水给她舔吮,那女子又慢慢睁开眼,声若游丝的道:“谢谢你救了我。”张觉心中一阵大愧:“不知是我救了她还是我害了她?”略松一口气,问道:“姑娘芳姓大名?”
那女子低低的道:“我叫郑奴儿。”张觉一怔:“郑奴儿?女孩子取名字一般多叫花啊莲啊玉啊翠啊的,她如何取个名字像是奴婢一般?难道她命很苦么?”心下微微一笑。
张觉正欲再问,忽见远处山道上金山寺圆光法师和飞猿派掌门白声树率各自弟子走了过来。两派于路上遇见,白声树抱拳向圆光大师行了一礼,道:“大师多时不见,清健犹胜往昔。”圆光法师笑道:“托白掌门之福了,老衲已老矣,趁这次秦掌门并派大典之机再来和众位老朋友聚聚,不知其它各派的朋友来了没有?”白声树道:“想必他们也很快到了,咱们且先上山去。”二人遂率弟子上山而去。
张觉想起今天是八月初七,秦掌门的并派大喜之日,忖道:“我奉教主之命前来贺礼,须得尽早赶上去才是,可别简慢了礼数。项金星等人说林姑娘偷了秦掌门的东西,不知是真是假?”转念又想,“我且和她到秦掌门面前,让她把东西还给秦掌门,到时力保她不被秦掌门为难便是。嗯,我须赶在头里,免得到时人多令她芳名有损。”当下抱起郑奴儿,又往化龙山上奔去。
郑奴儿一惊,道:“你,你要去哪儿?”张觉道:“我奉了我家教主之命来给秦掌门贺礼。”郑奴儿道:“那你上去贺礼罢,别抱我上去……”张觉道:“为什么?难道你当真偷了三秦派的宝物么?”
郑奴儿气息急促,道:“我,我哪有偷……”张觉道:“你没有偷就好。”仍抱着她拔步而去。郑奴儿大急,怎奈无力挣脱得下。
张觉抱着她沿着当日桂清、桂禄为秦远华报信所走之小道上山,反而赶在了圆光大师和白声树的头里。快到得剑宫时,里面却一片寂然无声,张觉暗自一诧:“怎么灵山派里一片死气沉沉?也没人出来迎接一下?并派大典不当是喜气盈盈的么?”
他心下忐忑,抱着郑奴儿急纵而上,到得山门前一看,顿时惊诧住了,里面满是尸首,哪有并派的半分喜气?脱口道:“是谁杀害了化龙派弟子?”想起项金星等人追赶郑奴儿,忙向怀中的郑奴儿看去。
郑奴儿面色一变,喘息道:“不是我,你不要瞧我……”张觉哪里肯信?道:“不是你是谁?你杀了秦掌门,偷了他东西然后逃走,幸好被我撞上,你还用狡辩么?”
郑奴儿听得差点气昏过去,道;“你这人头也算大,怎地是个草苞?谁家姑娘跟了你,可算是倒了十辈子霉了,四肢简单,脑袋也简单。”张觉一愣,随之不理会她讥讽,正要细细讯问,圆光法师和白声树等人已到了剑宫前,为免惹人起疑,张觉忙抱郑奴儿躲到了远处屋檐下一个大瓦缸里,那大瓦缸原来装得有水,但在打斗中被撞破了,水流了出去,二人坐在缸里刚好合适,张觉又将缸盖盖了回来。
圆光大师和白声树原本说说笑笑,待进得山门看见剑宫前的景象时,也一下惊住了,二人忙扶起秦远华,见伤口处血迹已呈黑褐之色,显已死去多时,异口同声道:“是谁杀害了三秦派一门上下?”
跟着又有三派武林中人进了剑宫门。为首是一老尼姑,身形高大,目露精光,面容不怒自威,乃西天目剑派忠烈师太,跟在忠烈师太身后的是仙剑派掌门余贵德和霞山派掌门郑之诏。三人身后均随着数十名弟子。
三派到了宫前,也一眼看见了秦远华等人之尸,大惊失色。忠烈师太问道:“圆光大师,发生甚么事了?”圆光站起身,神色黯然,道:“老衲也是刚到,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忽听得余贵德道:“剑通大师也来了。”张觉转头看去,果然见武当派掌门剑通道人走了进来。剑通道长身形高大,须发眉尽白,穿一身灰黑道袍,手中提着一柄长剑,背后另插着一把拂尘,气宇轩昂、神采不凡。
张觉暗暗吃惊,这些人平素都是和清风尸派为难的,张觉等尸派弟子见着这些人,往往如老鼠见了猫一般闻风而逃,虽然此时已不是清风尸派弟子,但平时惊惧惯了,此时仍不免心慌,忖道:“这些人平素极少在江湖中露面,这次肯上三秦派贺礼,真是给足了面子。”却不知剑通道人等是冲着灵虚子之名去的,灵虚子剑曾天下虽有些夸张,未必真是天下第一,然威名远扬则是不争之实。
剑通看见了地上之尸,也脸色大变,道:“是谁害了三秦派?”他话声刚落,即听得一人边说边走了进来:“是黄教的张觉和一黑衣女子。”进来的是项金星、王褚善、木一高、青冥子、熊五霸、卓金华和乔青华等人及门下弟子,孙公貌不在其中,说话的正是项金星。
郑奴儿和张觉坐在缸中,呼吸可闻,肌肤相触,郑奴儿羞红了脸,她一生之中从未与男子接触过,哪想得到平生第一次和男子接触竟是与这样一个粗鄙男子?且还靠在他怀里?她挣扎着离开了张觉胸膛,道:“你听到了么?这项金星专会污蔑人。”张觉又惊又怒,低低“嗯”了一声,道:“想不到这人这般栽赃陷害,卑鄙无耻,枉为名门大派。”
项金星等人追张觉不可得,想到群雄很快会上山来贺秦远华并派之礼,生怕留下蛛丝马迹被群雄察觉,便想起诬陷张觉和那黑衣女子灭了三秦派,将杀害三秦派之事推脱得干干净净,是以顾不得去寻张觉,又赶回了剑宫。
忠烈师太等人闻言一惊,忙问是怎么回事,项金星道:“秦掌门和我们几人颇有交情,是以我们提早两天来了,但我们来到这儿时,即看见黄教的张觉和一黑衣女子正在大杀三秦派,秦掌门被那二人围攻,我等欲要相救已然迟了,张觉和那黑衣女子一下逃了去。”
忠烈师太怒道:“那个黑衣女子是谁?”项金星气忿忿的道:“项某学艺不精,无法从那黑衣女子的武功剑法中认出是谁,不过她已被我们打伤了,想必是张觉的老姘头罢。”
郑奴儿转过头,向张觉看了一眼,憋红了脸,道:“我,我不是你的老姘头……”她气息极弱,说出这话时,又已软倒,靠在了张觉怀里,羞得脸更加红了。缸中甚小,实没有太多地方腾挪,张觉只得由她靠着,闻到她身上和发上的幽兰之香,忍不住心旌摇荡,忙强摄心神,道:“张某自然与你没有瓜葛。”郑奴儿这才放下心,却无法将头移开。
张觉见项金星栽脏陷害,气怒之极,又低声道:“不行,我要出去说个明白。”欲站起身,郑奴儿一阵气息紧促,面色立变。张觉诧道:“姑娘你怎么了?”郑奴儿惊得差点哭了,道:“你,你不能出去,你一出去,我不是被他们发觉了么?”张觉道:“此事不是和姑娘无关么?怕他们什么发觉?”
郑奴儿道:“是无关,但他们不会听你辩白的,你辩得过他们六七人么?况且你一出去,他们来杀我,我无力抵抗,也跑不得,岂不是被活活砍死了?我还有命在么?”说到这儿,眼泪掉下来,将他胸前衣衫打湿了。
张觉心下一软,想道:“不错,我言辞笨拙,又如何说得过项金星等人?且刚才被围攻时已历一险,和她虽只是陌路相逢,也不能不顾她生死。”又静心坐下,仍以真气传入他体内。他一生从未近过女子,今玉香在怀,也时时觉得脸上发烧,又强摄了几下心魂,暗自嘲笑:“嘿嘿,张觉啊张觉,那姑娘是被你打伤才靠在你怀里,若你对她有何私心杂念,和那些奸淫掳掠的采花大盗有何区别?”
想到这儿,私心杂念顿去,心境一片平和清明,只听得项金星道:“不管如何,我们都要去为秦掌门报仇才对。”剑通道长道:“嗯,秦掌门一门五六十条性命,咱们焉能视之不理?”忠烈师太道:“好,我们葬了秦掌门等人便上玉皇顶去向黄教要人。”
众人当下将三秦派诸人收殓葬于化龙岗射雁处,想到化龙派本应是并派大典的大喜之日竟变成了葬尸之日,人人心下恻然,对张觉和那黑衣女子痛恨不已。
葬毕,忠烈师太道:“想必随后还有门派上来贺礼,我们让一派留下,向后来门派禀明此事,让他们随后也去为三秦派讨个公道。”众人觉此言是理,当下让圆光大师和门下弟子留下来,余人相率下山望东而去。
张觉大惊:“他们下山去找教主等人算帐,张某岂不连累了黄教?教主不是派我来贺礼的么?我怎么变成灭门凶手,惹上这弥天大祸了?”当下又要站起,郑奴儿一把抓住他,道:“不可……”这次不待张觉再问,惊怕之下竟昏厥了过去,抓住张觉的手也松开了。
张觉忙去探她鼻息,只觉微弱之极,方知郑奴儿现下全靠一已真气维系,只得强忍着又坐下,自我安慰道:“清者自清,我张觉没有做过的事,任他们如何污赖又何足惧?”
过不多时,果然又有门派陆续上来贺礼,圆光大师将三秦派灭门之事说出,诸人尽皆唏叹愤怒。张觉和郑奴儿一日之内不知被人骂了多少遍,赫然已成了武林中十恶不赦的魔头和奸夫**,幸而郑奴儿一直未醒,不然不知又要气昏几十次了。张觉一来见忠烈师太等人已去玉皇顶,此时出来辩白也无用,二来郑奴儿仍然不醒,是以充耳不闻,只端坐缸中不停为郑奴儿接续真气。
到了第三日,已没有门派上来贺礼,圆光大师遂率弟子下山去了。
张觉抱郑奴儿出缸,见她脸色苍白如纸,仍昏迷不醒,急忙再查看她伤势,发觉她肋骨还断了数根,心脉也大损,方知她这数天来一直处于危险之中,自己竟浑然不觉,忙以一掌抵住她背后神道穴用真气护住她心脉,然后飞奔下山为她寻医问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