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清刚从服刑地回到自己的牢房内不久,就有靠在墙边的男人向他的牢房中迎去,用轻佻的语气向他打了一个不太友善的招呼:“嘿,臭哑巴....你终于回来了。”
这个男人和于清穿着同样的黑白囚犯服,很明显可以看出他的体型更壮硕上几分,肌肉线条撑着单薄的囚犯服,让他看起来可惧了几分。
于清皱了皱眉,警觉地望着这个不速之客,他名叫扎克,在街头公然殴打警卫,被抓进了牢中,判刑六年。
“听说你会魔术,还通过了那个什么探险队的审核?”扎克脸上带着轻蔑的笑容,走进了于清的牢房中,反手就用一把木椅把门把手给卡住。
这是为了方便他在这个牢房里‘办事’,不被其他人阻挠。
“你是用了什么方法骗过了审核官对吧....不然以前怎么会被我揍趴在地上没办法还手。”扎克咧了咧嘴角,缓缓地凑近了于清:“对吧....还是说,你现在就要现两手给我看看?”
当然,外头的人还是可以隔着铁网看见里面的场景,扎克就是想让他们看看,这个刚在牢里出了风头的小哑巴被打趴在地上,全身赤裸着求饶的样子。
于清往后退了两步,把手探向了床板的下面,抽出了一把还算锋利的小刀。
在狱中,要是这种东西被警卫查房的时候发现了,是要被关进禁闭室反省个一两月的。
普通人在这种长时间的孤独紧闭之中,多半会精神崩溃,这是比直接的肉刑更有效处罚犯人的方式。
但明天于清就会随着那支由死刑犯组成的探险队,去往那座通天之塔中,所以这对他来说都不是威胁额。
光从他与这里其他人不同的名字来看,就知道他是从缨华城,那座贫困而低下的城市来的。
因为出身缨华城的缘故,于清一直饱受牢狱里其他犯人的欺压与排挤,扎克便是其中最为过分的一人。
但于清从未敢反抗过扎克一次,因为他不想闹出事来,以免被他的妹妹发觉,空添没必要的担忧。
但扎克既然在这最后一天也要来找茬,于清便决心要在留在这里最后的时间,一雪耻辱。
扎克望着于清手中闪着寒芒的小刀,故作惊讶地说道:“嚯,还拿出武器来了,小哑巴,你今天是磕了兴奋剂吗,胆子怎么就大起来了。”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于清则将小刀持于身前,谨慎地望着扎克的一举一动。
“在你出狱前,再给你长点教训好了,反正你这种废物到那种危险的地方也只是送死。”扎克眼中闪过一丝暴戾地说道。
他自然也是有备而来,他很清楚哪怕于清真的会使用魔术,现在也是被注射了魔力抑制剂的状况,只能靠单纯的肉体来和自己拼搏。
他咧了咧嘴,随即猛地一踏地借力,侧身以宽大的肩膀为盾,向于清撞去。
于清早已等候多时,他望着扎克冲来的身影,待到他最为接近的时候,迅速地向左侧过两步,让扎克扑了个空。
随即,泛着冷芒的刀锋划出,毫无意外地砍中了扎克的肩膀上,血液往外溅出。
扎克捂着肩膀惨叫了一声,面色狰狞地向于清狂吼了一声:“你这次死定了,我要在你出狱前,就把你打残在这里。”
在大量分泌出的肾上腺素作用下,扎克的脸色红胀了起来,他向牢房出口处退了几步。
于清本以为,扎克是看见自己有刀,打算先避一会,带着家伙再来。
没想到,扎克径直提起了方才自己卡在门把处的木椅,有了把握后,他把木椅挡在身前,就往于清横去。
于清额上冷汗流出,他咬了咬牙,有木椅在手的扎克更难解决了一些,原本论力量和速度便是自己占下风,现在要是再少了器物上的优势,可能真会被扎克打残在这里。
最后在僵持之下,于清选择了先发制人。
他先是做了个假动作,让扎克以为自己打算往后避去,随即右手骤然间发力,把手中的小刀掷出。
扎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刀尖刺中了他的小腿,他猛的惨叫出声,半跪在了地上:“畜生!”,鲜血从他囚犯服的裤腿处流出。
于清趁这个机会,猛地向他扑去,将他压倒自己的身下,夺过他手上的木椅,朝脸上狠狠地砸去。
牢房内,木椅砸摔着人体的声音不断传出,伴之是让人毛骨悚然的惨叫。
扎克已然没了先前那副自持站在于清头顶的样子,他的脸近乎被木椅砸烂,双手则护在额头上求饶着:“停下,是我错了,求求你....”
于清眼中一丝冷芒闪过,他记得以前也是这副样子,只不过倒在地上的人是他,不是扎克。
那时候的扎克。
可没有停手。
于清用手抹了抹溅到自己脸上的血,站起身来,撒手把木椅落在身旁。
扎克用感激夹杂着哀求的眼神望向他,此刻他的精神已然接近恍惚,但也知道自己遭的罪就快结束了。
就在这时,于清使劲地一脚踹在刺入扎克小腿上那把小刀的刀柄,将其再深深地插入了扎克的骨头之中。
血液如泉水一般涌出,扎克原本快昏去的头脑又因为这剧烈的疼痛清醒了过来,他放声惨叫着,那张脸扭曲得不成人样。
汗水染湿了于清的囚犯服,他跌跌撞撞地搬起了身旁的木椅,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地向扎克脸上砸去。
打斗的动静如此之大,自然引来了警卫的注意,一名警卫朝这间牢房中奔来,将手中的电击棍触向了刚歇了一口气的于清。
高压电流瞬间麻痹了于清的身躯,他挣扎了一下后,头脑一昏,倒向了地面。
............................
他不知道晕了多久,
意识恍惚朦胧之中,
又如往常一样梦到了那个寒风凛冽的冬天,费里国的巴基尔街道上,身着囚犯服的消瘦少年跪倒在示众台上,眼框红湿。
他不断地努力用手势向围观着的路人们示意着些什么,但没有一个人能明白他的意思。
他就像疯了一般张着嘴像是想吼出什么,胸膛就像快要裂开,喉咙彷佛快要撕裂一般,但他就是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哪怕一点。
泪水不断地从他的眼眶中流出,但周围的人只是用冷漠的眼神望着他。
“瞧这是个哑巴。”一名男子嗤笑一声。
“他还只是个孩子.....”抱着孩子的妇女不忍心看下去,向他的丈夫喃道。
“孩子也不能放纵,如果不加以惩罚,他以后只会变成一个人渣而已。”
“那孩子我认识....他的父母在他七岁那年就病死了,家里还有一个妹妹,也难怪他会去偷东西。”
“说这些有什么用,盗窃罪在我们国家最少也是要关个五年的.....”
少年双目空洞地跪在台上,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在地面上。
【求求你们原谅我......】
他抬起头茫然四顾着,周围的人冷漠的眼神像一把刀刃般刺入他的胸膛。
【我还有个妹妹......她还需要我照顾,求求你们.....】
他突然像记起什么一样,空洞的双目中又涌出泪水,向周围的人不断地磕着头,试图用双手表示着什么,脖子上的铁链不断颤抖着。
最后他的手停留在一个高度之上,似乎想表达他有这样高的一个妹妹,他用另一支手比划着两个数字,表示他妹妹的年龄。
【.....谁能看懂我的意思吗,只要一个人也行】
有的人猜出他无论做了什么事,都只是为了供自己的妹妹穿衣吃饭。
但法律就是法律,没有人能改变他会进牢狱的事实。
也没有人愿意站出来对他说出他最想听见的话,没有人愿意收养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孩子。
【不要再从我身边......夺走什么了.....】
他又想起了自己父母临死前痛苦的面容,似乎看见了无人可依靠的妹妹的结局。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最后又磕了一次头,鲜血从他的额头上流出。
【请不要再从我身边夺走重要的人了...】
他就这样把头靠在台上,再没有起身。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周围嘈杂的讨论声到他耳中却似无物。
泪水夹杂着鲜血流淌在他的额下。
没人会伸出援手,我的妹妹会死。
这样的想法弥漫在他心中,灰白色的魔力隐隐如蛇一般缭绕在他的身围,但周边的人都还没注意到这一异变。
直到一个声音打破了他如死亡一般凝固了的思绪,在台下响起。
“喂,抬起头!别像条败家犬一样!”
示众台下,一个全身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向他吼道:“你的妹妹我来照顾,你老老实实撑到出狱的那一天,那时候再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