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办事很有效率,加上杜老头害怕周赟,自然配合的不能更配合,一番问话很是顺利,杜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消息得了个真真切切,比他在艾疏影那儿抖出的消息都多。
周赟倒也不知是该生气还是夸赞后院的女人心思多了几窍。
“给缪良人诊喜脉的赶出宫去。”如此糊涂之人,宫中也留不得,他擅自做主赶出去了兴许他爹还高兴除了一个祸害。
“至于缪良人……意图陷害艾良使一事,实以下犯上,罚俸半年静思己过以儆效尤。”这几日他爹吩咐缪之邺办件事儿,他女儿暂时不能大动……犯了错就该受罚,小惩以示警戒。
西施前来奉茶,顺道提了一嘴:“殿下,春盈说过安良使前几日得了串红珠子,颜色鲜艳艳的,闻着还有异香。”
说好听了安若鹂、艾疏影是多了个人伺候,实际上也是殿下光明正大安插了眼线进去,偏生人家还得感恩戴德。
执盏手一顿,唇角几分玩味。
“原来是这样啊…你去问她讨来。”
嗤笑溢出口,眉心一点朱砂愈发红,显得暴虐。
“长信殿这几日谁来都不见。”
西施去宜春时,安若鹂正感慨着长乐的日子半点儿不乐,小风波不断,如艾疏影流产等事儿估摸着以后都是常态,实在算不得大事,倒是戚钰……啧,这日子过得真是令人头疼,可算是知道母亲的不易了。
忽闻俾子言西施到了,她疑惑,西施是长信殿的人,怎来了宜春?
起身迎人,又听了人道明来意,,红麝珠……可是缪氏要去的那串珠子?原来红珠本名唤红麝珠,能引得长信遣人来取,想来确实不是俗物。
“红麝珠可是那串红色挂串?”安若鹂问道,哪怕心里确定了,也不能表现出来,眼下明哲保身最要紧,“西施姑娘真是不巧,那日我才得了珠子,缪妹妹正好来我这聊天,她一眼瞧中了那珠子,说借她戴两天。”顿了音,轻笑,语气有些无奈,叹了口气,“说来惭愧,缪妹妹初传出有孕之时我也没来得及送礼,当时我看她十分喜爱那珠子,颜色看着也喜庆,她又开口了,一串珠子我总归不会拒绝了人家。”
说到此处,安若鹂疑惑问道:“姑娘要去做甚?如有要紧事,我过几日差人去拿回来给你便是。”
有个想法于心底形成,缪瑾温的流产与此珠子绝对离不开干系……就说怎么盯住了不放,原是心里有计量,回头叫穗荷去查查红麝珠是个什么来头。
西施道:“既然红麝珠在缪良人那儿,也不必麻烦了,我这就去回禀殿下。”
西施回去后,将情况完整转述,周赟冷声嗤笑。
“安氏赏银三百……”传言去说,“那红麝珠就当孤买予缪氏了。”
那头青溏难得被允进了长信扫撒,心里暗暗窃喜,倏得被传唤,背脊一僵,瞬时反应过来行礼。
“你去告诉缪氏,让她日后常戴此珠,这红色很是衬人。”
一言罢,周赟传来白玉堂出了长乐,整个东宫乌烟瘴气的,眼不见,心不烦。
青溏得了差事,当即挺直腰板大摇大摆去了宜秋宫见过缪瑾温。
“缪良人,殿下说了这珠子很衬你,他作主替你买下了,日后也不必摘下来,时时呆着吧。”青溏下巴一抬,眉目中隐隐带着嘲讽倨傲。
缪瑾温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差点儿没想把这婢子打死,但是她话里的深意让缪瑾温心惊,这番处置……怕是殿下心中已有定数,一计不成也来不及再出一计,恐那位当真狠下心了,咬咬牙瞪着青溏不说话。
青溏此刻摆着周赟给的架子,高高端起,斜睨了缪瑾温一眼。
“还愣着作甚,缪良人谢恩啊——”
那火气突突的,使劲往下压了压,终于勉强稳住:“妾谢殿下,容贞,赏——”
那一个‘赏’字,要多咬牙切齿就有多咬牙切齿。
这件事后,没过两天又生一事。
艾疏影初六搬进采月阁,当晚采月阁内阵阵惊叫,唬得离采月阁近的那一圈子没一人能睡。
周赟半夜遭采月阁婢女敲门,一脸不耐问及何事。
那婢女哭的凄惨无比,哆哆嗦嗦将事情汇报,原是采月阁闹鬼,艾疏影声称鬼影时隐时现。
“荒唐——”周赟不信鬼神之说,骤闻此事倒是笑了,只是面色瞅着阴寒了,“什么鬼影,依孤之见,怕是有人作祟,什么鬼,心里有鬼。”
那婢子心头惴惴,这心里有鬼说的是谁……唬得不敢出声,瑟瑟发抖站一旁。
“你主子受惊吓了,你还留这作甚。”撇头见那人直直杵那儿,烦躁顿起,斥道,“收起那些龌龊,滚回去。”
今晚褒姒当值,吩咐褒姒随她回去守一夜采月,有褒姒坐镇,不看僧面也看佛面,想来幕后之人会安分些。
翌日,东厢房紧闭的大门终于开了,那位进来数月没有动静的御子白潼终于肯出门了,闹腾了这么多事儿,他倒好,一声称病好坏都避过了,千秋宴没去,艾氏流产自然也不沾手。他没有刻意打听消息,外头也多半记不起他这号人物,最是清净不过。
撑着门,眉眼跃过千帆,只影眤着远方,思绪缠绕不知何时是归乡。纵然夜郎再不好,也是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轻叹浊气,将愁闷抛去。
“哥儿自生辰过后便不肯出这庭院,奴可不知,这一亩三分地有什么好瞧得。”说话的乃是白潼的小侍温故,温故不满自家公子窝在这方寸之地,国君派遣他来也是有任务的,和亲只是其中一部分,可公子那性子,害,任务完成遥遥不可期。
白潼不理他,温故也不在意,自顾自絮絮叨叨:“我瞧着哥儿最近嘟囔着陶先生的桃花源,正巧这宅院里便有一处,哥儿何不一览?”
这话正巧戳中了白潼的心窝子,美景自然心之若素,桃香阵阵,瓣也好入酒,一抔桃酿却又胜似千杯水酒。
信步出门。
沿途景物意朦胧,如镜花水月般走的不真切,一袭长衫打落了露水,如珠如络却也不失风流气。
粉妍灿然绽于面前,或含苞,或吐蕊,姿态各异,别具千秋。捻着一片落在肩上的桃花瓣,打量着脉络静脉,仿佛置身期间自成一枝。选取着合目桃瓣摘下,不时惊下水珠阵阵,落得肩头吞没衣衫间。
将瓣儿尽数兜在长衫中,任凭风如何肆虐也不曾吹落,温故端着食盒前来相迎,瞧见了白潼这模样连连絮叨着不成体统。
白潼摇头一笑,他倒觉得肆意方是体统,赶着将那些瓣落安置在食盒内,这才顾着自个儿服饰模样。青衫因着水汽沾染已是半湿,贴着身子并不舒服抖擞着尘埃,抚落下有意或无情的水珠。
“又是什么人宅花了!”林子内女声响起,带着丝缕怒意,“是你不是!”
白潼猝不及防大力一摆,转头见这个挨个儿的小姑娘,约莫矮了他一个头。
“你是……”不动声色拢一拢衣衫,宽宽松松看不出什么内里。
“我是专司桃林的入画,你为何要摘花,花花那么可爱,你怎么忍心摘它!”
白潼愕然,花花……那么可爱?这倒是头一回听见新奇的理由。
“入画姑娘,桃林之花摘不得?”
“长在树上自然摘不得,你要花,地上不都是。”入画双手叉腰,怒气冲冲跺了跺脚,扬起的灰尘带着几片桃瓣儿,“你个采花贼!辣手摧花!”
白潼默然片刻,寻思着小心翼翼开口:“姑娘,采花贼不是这么用的……可是花瓣儿我已经摘了,也不能再长回去,不若此次就饶过在下一回,下次必定会好好爱护的。”
“哼……曲妈妈说了,做错事就该受到惩罚,念在你是初犯,就罚你将桃林清扫一遍吧。”入画认不得白潼是谁,端的一副大度模样。也怪白潼太低调了,温故有心为自家主子出头不过都被白潼阻止了。
颔首应:“是”。白潼觉得大周的姑娘真是有意思,说话有意思,行事也有意思,在夜郎可见不到这般有趣的人儿。就是不知他未来将要侍奉的那位东宫殿下……是否为良人?为人也是这般与众不同吗。头一回对未来的生活产生了几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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懈怠了懈怠了……要努力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