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嫦青默然片刻,只觉梦之字里行间尽是心酸,绛唇翕动半晌才有声音传出。
“你也要好好养着。豺狼虎豹这一遭想来是要你的命来的,料不准的却是殿下心里有你,不知那些个得有多气……许是天意吧,近日她们总该消停些,你日后定要多加防范。”
她说着要好生养胎,可昨夜一事却叫他心惊,皇嗣尚且金贵,可也是夺人命的鬼……有那个命生下来才好,那些女人看着言笑晏晏的好接触,眨眼却毒如蛇蝎,对着孩子也下得了手。
场面一时间寂静下来,对面坐着的两个人神色皆有哀戚。
这一个是艾疏影,下一个……是否就是她俞嫦青了?
梦之抚上对面人的手,轻拍两下:“子琼可要放宽心。左右我不过一介孤女,再怎么着也越不过她们去,那些人担心我生了长子,害了我去,如今孩子没了,还有什么能让她们害的呢。”
长叹一口气,又婉婉而笑。这些时日,下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她算是彻底明白了皇家子嗣,嫡子要紧,长子同样重要。瞅瞅,这怀着才没几周呢,便迫不及待了。
“你啊,别担心那么多,你可是皇后娘娘赐下来的,她们不敢拿你怎么样,孕中多思无益,对孩子不好,想开点,我没了孩子,也没什么可操心的了,刚好多护着你些,无事…无事…”
孩子说没就没了,那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一块肉呀,怎能不痛心疾首,但是子琼在这儿,宽慰眼前人放宽心才是最要紧的。
“她们也就是瞧不起你的出身才这般放肆——”俞嫦青面带愤怒,“若是换了戚氏安氏之流……”
倏得话语戛然而止,但是后头的话语她们都明白。俞嫦青心有余悸,幸好方才反应快收嘴了,否则话头传到那几人耳里后果不堪设想。
见艾疏影清清浅浅笑着,终究不作多言,只小叹着。
“罢了,你既想得开,我也无甚好再叮嘱的。但说你虽有殿下宠爱在身,关键时刻保得一条小命,却也容易招来妖魔鬼怪,你可得好生斟酌一番才是。”
“道理我都懂,你好好的就是。”梦之心里的苦,自个儿品着就是,何需惊扰了她所在意的人的心神,怨愤暂且无用,这事儿姑且先放着,若让她抓住一丝蛛丝马迹……
“对了,梦之可知此事何人所为?”俞嫦青凑近了艾疏影的耳朵,音儿压得低低的,远看好似姐妹之间轻声呢喃的表示亲近。
“这……暂时没什么线索,可我觉着不似戚氏所为……”话说得犹犹豫豫,她是真的不想也不愿意相信会是戚钰,明明这些日子所展现的模样这般美好。
俞嫦青琢磨着艾疏影也不会注意这些,戚钰就她所知不该如此糊涂,可若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也不是没可能的。
之后闲谈二三,见艾疏影情绪再无大碍,方才舒心离去。
艾疏影撑住的那口气陡然松了,身子猛地倒了下去。哪儿就有表现出来的那般无事,全是装出来给人看的。
次日,东宫事件又起,原来那缪瑾温继艾疏影之后也流产了,且她哭的泪涕俱下,直言是艾疏影不甘心自己孩子没了,就来害她,让她也没了孩儿。
事情捅大了闹到周赟那儿,周赟只觉头都要大了,恨不得一怒之下将那群女人全都休掉,一个不留他也安生了。
西施一番安抚,公孙代替下令搜查。
前几日艾疏影流产的事情至今没有影儿,今日的倒是查的快,种种线索皆表明艾疏影是无辜的,缪瑾温言行举止是为陷害。。
周赟简直无语,顾及人儿才小产也不好作惩罚,把事情压下了不许再提。
戚钰、安若鹂、艾疏影、缪瑾温等等他现在是一个也不想见,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还不止三个,光听名字就开始头痛。
“孤记得……那秦氏瞅着还挺安分的,今儿就她吧。”
估计安若鹂几人知道了原因要吐血,合计着她们出谋的出谋,行动的行动,遭殃的遭殃,反倒叫最迫切的一个捡了便宜……还给太子留了个不错的印象?
“我还当那缪氏是个聪明的,今日才知是我高估她了,竟连秦氏都不如。”戚钰知道缪瑾温陷害未遂的消息,一笔写岔了报废了一张快写抄完的佛经。
“戚主儿,您悠着点,早些抄完了事儿,怀了孩子还是多透透气儿的好。”清漪有些心疼那张佛经。
“就当是提前修身养性了吧。”戚钰哪能不知道清漪是为了她好,“倒是那陷害留意留意艾疏影,我瞧着后续可有的好看了。”
清漪找上了年纪的嬷嬷讨教过,晓得怀了身子的人保持心情最重要,对于能让戚钰心情好的,都要不遗余力去做。
那艾疏影被气的够呛,她和那缪瑾温接触没多少,无缘无故被赖上,要不是殿下查清了,她岂不是刚小产身上又背了人命。
火气一上来,身子愈加难受,幸好诊脉的太医来了。
那太医眉眼犀利,乍一瞧觉得精明得很。
“太医,你瞧瞧我是缘何小产的。”
只见杜太医取出一方帕子覆盖她的手腕儿,尔后伸手搭上她的脉搏。
艾疏影默然不语,每每问及流产之故,宜春宫人总是顾左右而言其他,近些日子她又见不得太子……好像全世界都知道她流产的原因,唯独她这个亲身经历的反而半点不知情。
那滋味不好受。
临时起意召来太医,连周赟那边儿也是先斩后奏,这次势必要弄清楚了。
老杜摸了摸灰白的胡子,眼中精光闪过,想了一会儿才道:“依良使脉象来看,流产乃麝香之故……可老臣把脉后并未在在您身上诊出服用麝香的痕迹。”
艾疏影锤睫,听闻那缪瑾温小产也是因为麝香,还想着将这黑锅往她身上砸……这两者可是有何关联?亦或是害她的就是缪瑾温!
努努嘴示意栖晚取了一个厚厚的荷包递上聊表心意。
杜太医手上掂了掂重量,估摸着越有二百来两左右,瞬时笑眯了眼,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给艾疏影开了药。
“太医,明儿还请你再来一趟……去那宜春给缪氏诊脉。”艾疏影趁势提出要求,“莫说是我请的,只作是如常去把平安脉,看完后再回我这儿。”
老杜寻思着他来之前都打听好了,艾疏影乃太子盛宠的婆娘,想来身上银子不会少,方才随便打赏就有那重量,见了艾疏影目光宛如盯着一只肥硕待宰的羔羊,岂有不应之理。反正他医术整个太医院除了那两个是谁也比不上的,再来或许宜春那趟,也能有意外之喜呢。
更加乐不可支。
“老臣,遵旨。”
回去的道儿上还不忘哼着小调。
“哟~这不是杜太医嘛。”貂蝉大老远就见着这老男人一派春风得意的样子,她可是亲眼见着他从宜秋出来的,怕不是又得了不少好处吧。
眼珠儿一转,声儿一扬,含住了杜太医。
杜太医听见娇声冷汗就下来了……每每听见这样儿的腔调总是倒霉,迈的步子都快了几分。
架不住貂蝉铁了心要拦人,没走几米就被捉住了袖子。
“杜太医,艾良使那儿可还好吧……殿下很是惦念呢。”
杜太医转身就见明媚笑颜,可在他看来如鬼魅般可怕!
这女人他认识!太子身边伺候的一个侍女,老漂亮老漂亮了,每次见着他就甜言蜜语的哄去不少好处,事情有过两次他回味儿了,她就换了法子,温言软语加上威逼利诱,逼的他苦不堪言,每次银子才进大袖里没捂热呢,又溜到她口袋去了。
是个生生挖人血肉的魑魅呀!
“艾良使恢复的不错……”笑容僵硬。
“杜太医,我可看见了,你出去时塞袖子里的……可不轻呢。”貂蝉贴近了娇娇笑,手还亲昵的挽着杜太医的胳膊,远看着像极了爷爷孙女儿相亲相爱的好场景。
“貂蝉姑娘看错了……我来时两袖清风,去时自然也是如此……什么重不重的,清风哪儿重呢。”说的是冠冕堂皇。
“清风不重,可是银子重呀,您说是不是。”貂蝉点点头,“你说我要是告诉太子,你把他心尖尖儿坑害惨咯……太子殿下是信你还是信我。”
杜太医气的胡子直翘,恨不得破口大骂,管那捞子御医风范。
“……”默默的从袖子里摸出几块银子递出去,“只这些了,再没有了……”
貂蝉哼了一声:“当真没了?”
杜太医坚定的摇摇头:“没了没了!”
“你确定?”貂蝉音调转了个圈儿,杜太医猛然觉察不对,捂紧了袖子。
“杜太医,这几块银子……我留着孝敬您。”貂蝉手中倏得多了个荷包,那颜色那绣工……杜太医眉头直跳,抖一抖衣袖果真是两袖清风了。
“你……你……”从另一只大袖里抓出几粒药咽下,这才将气喘回来。
“现在我相信了,您是真的没了。”荷包向空中抛了抛,又稳稳接住,“回了,我那儿还忙着呢,您也早些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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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太难了,这几天忙着考试……基于突然发现上周多更了一章,这周就让我偷懒少更一章吧,害,当代大学生的苦B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