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水,不知不觉间已经在长乐宫待了两个月,这期间大大小小的事情发生了许多,有好有坏,比如安若鹂好坏掺杂,比如艾疏影盛宠不衰,比如秦淮两个月都不曾承恩露。
秦淮想着这两个月发生的事情,此刻不得不叹息一声怨不得人家欺她,一无家世,二无容貌,三无宠爱,四无钱财……真要列都能写出一长串单子,不得宠终归是不得势的,安氏戚氏之流就算不得殿下的心也还有个好父亲,后台不倒就无需担心小命,而她不同,什么都要自己谋划。
有些烦躁的在房中踱来踱去,荑尖儿一搭一搭地拍着另一只胳膊。
想了这么久的结论就是她应该有些动作了,前面的事情交代挽旋善后,眼下又要开始新一轮了。艾疏影本就得宠,若是成功诞下孩儿……不,她绝不可能生下孩子,后院儿算进她在内只怕人人都想对艾疏影下手。
前些日子同戚钰交好抛出了橄榄枝,戚钰的态度不算明朗,她大抵也能猜出意思。听闻安若鹂与戚钰打小的情谊,想来关系匪浅,倒不如去安若鹂那儿参谋参谋,也许会有意外之喜。
如此想着叫上挽璇往宜春去,至宫前差人通报:“侍巾秦氏求见。”
安若鹂听到是秦淮造访,扬了扬眉。秦淮这个人她有所耳闻,又是烂脸又是勾引,当然了,最重要的是两个月过去了太子还未点寝过她,几日前给太子送吃食好容易晋了一位,总算不再是淑女了。只是此前她与秦淮并无往来,也不知今日所为何事。挥手言请,唤人备茶,待人来,自语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想来这秦娘子是有事的。”
秦淮在殿门口等待的时间帕子拧了好几轮,待人来请,忙呼吸镇定。她只见过安若鹂一回,是在二十八号皇后娘娘的千秋寿诞上,安若鹂的巧言善辩与玲珑心思让心有些敬佩了,那寿桃、那言论,至今还为众人津津乐道。何况她相信戚钰的眼光,戚钰能看得上的,总不会太差。
人才进殿,就听人唤‘秦娘子’,心里顿时有些不乐意了,怀疑她这次是否来错了,不禁腹诽:这安氏看来是有些糊涂,许是贵人多忘事?秦淮不喜欢被人错认,哪怕她也叫错过人。但是目的未曾达到,不乐意也只能忍着,好在有些距离,就当自个儿没听到,规规矩矩跪地唱礼:“侍巾秦氏见过良使,良使金安。”
秦淮一声‘侍巾秦氏’,安若鹂这会儿才算真的回神,方才心里想着事情脱口而出就成了娘子,好在来人并不介意,扯出一抹笑:“免了就是,秦妹妹快坐,初次来宜春我也没什么好招待的。”
“谢良使。”佳音入耳听闻免礼,边起边道,“良使肯招待妾身便是妾身的荣幸了。”
着下人安置了软垫于椅子,挥手示意秦淮坐下,婢子奉茶。
“秦妹妹今儿怎想着来宜春了,莫不是想来瞧俞妹妹,只管去就是了。”
秦淮面浮笑意微微颔首,随即端茶一品而后放盏温声:“倒没什么,今儿天阴凉快些,妾身本是想出来走走的,可谁知变天了,太阳大的很,妾身刚好行至宜春门前于是进来坐坐,且妾身入府以来还从未拜见良使,礼数不周还望良使见谅。”
余光一瞥安若鹂,想着今日目的,未等她答又继续说道,“说这入府时日,妾身却也惭愧,至今仍是处子之身,比不得各位姐姐们,不过艾氏如今风头是太盛了些,也不知她日后路子如何呢,她有那般福气,得殿下盛宠,妾身羡慕着呢,良使您说是吧?”
话引落了地儿,眸中掠过一丝狡黠,盼着能起些涟漪,又端茶轻啜,饮毕置茶于那红木桌上碰出闷闷声响,更显殿中空荡。
安若鹂本就在猜测秦淮此番用意,后面那话一提她就明了,原着又是一个看不惯艾疏影的主儿。她原先就想着戚钰、艾疏影、俞嫦青,戚钰也就罢了,一曲法曲《踏金莲》出些风头是应当的,俞氏倒是好本事,同夜郎国比试输了不提,今早太子一道旨意下来给晋了良人。最厉害的要属艾疏影,千秋宴上只说了贺词送了盆皇后并不喜欢的牡丹,反倒让皇后给晋了良使,与她同一位分。如此盛宠,如此好运,叫人不能不在意。
这么想着,嘴上却说:“艾妹妹身世孤苦,想来殿下对她疼爱多些也是应该的。”又宽慰了秦淮几句,“妹妹也是有福之人,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用羡慕旁的。”看来秦淮对艾疏影也是有些怨恨的,毕竟一个是宠妃一个至今未侍寝,不过这秦淮倒也胆大,敢跑来与她说这些。她依旧端着一抹笑,抬眸望秦氏,顿了顿音:
“秦妹妹倒是个豁达之人,那妹妹你说这风过大了……该怎降?”
什么叫‘是你的终归是你的’,秦淮本就思虑多,这话听着倒像是敲打,让她心底那些小九九安分些的意思,好在安若鹂后面的话让她分散了注意力。
听安若鹂如此问,可见她已知晓来意,仍是那般礼笑,“豁达不敢当,妹儿不过挑了些姊也感兴趣的聊聊罢了。”语气一顿,手间摆弄着帕儿,字字从牙根里咬出来,“艾氏如今盛宠,又怀上了龙种,这宫里人人都说母凭子贵,那娃儿就是她的根儿呢,虽说她出身注定成不了正室,不过待到日后怕也是安姊的劲敌哪,要妹儿说呀,倒不如挫掉她的根儿……”
安若鹂一眼瞟去,秦淮面上端着笑,泠泠的音儿却泛着阴冷,让人不由自主一个战栗。嘴角上扬了几分,秦淮这性子还真让她有些惊喜,此人用的好那就是利剑,用不好……她顺着窗望去,窗外似是有风过,树枝直摇曳。若是那些话呀,顺着风儿传出去,只怕又是一场风波。
“妹妹如今可要知晓祸从口出的理儿。”
是提点也是告诫,有些话心知肚明就好,可不能乱说。
“艾氏不过孤女,比不上妹妹尊贵,妹妹也无需介怀过久。”
装好人安若鹂擅长,瞧瞧这安慰话说的多么中肯。
“安姐姐说的话在理,只是……”秦淮的目光多了几分嘲弄,“妹儿的话,姐姐当真就一点儿都不寻思?”笑吟吟望人,眸底却是充满自信,信她安若鹂不会坐以待毙,不过如安氏一般的人也都是这副模样,端得一副可怜众生的架子,殊不知她们自己背地里有多歹毒,“不过听说安良使同戚姐姐走得近,妹儿便也把安姐姐当作知心人儿,说着体己话儿听喏。若是姐姐可怜艾氏出身卑微,容她诞下龙胎平步青云,那这话儿便当妹儿没说过罢。今儿只是与姐姐唠家常,想来这些个私密话是不会传出去给姐姐招黑的不是。”这话难听点还是威胁,秦淮明明白白把自己从安若鹂这儿摘了出去,传出去了那都是安若鹂的错。
安若鹂面色看不出情绪变化,秦淮自顾自继续讲:“安姐姐大度,容得下艾氏,妹儿这等玩笑话想来也不会往心里去吧。”身子微微前倾,更加靠近安若鹂,“就是可怜安姐姐出身高贵,若被一个孤女骑到头上呀,可不知宫里宫外怎么传呢,再传到家里……”
话音戛然而止随即闭口不言,转眸望那天光泻庭前,映那庭中花儿娇艳,五月了哪,桃花已谢,虽有些可惜,不过也不能整年都瞧它,也该换换花样儿了……
听人一番话,安若鹂心里直发笑,这人说的自己与戚钰交好,可戚钰的性子她是再了解不过,秦淮说到底也不过是棋子一枚,替戚钰铲平前路阻碍。
不知……秦淮的话可是代表了戚钰的意思?
“我也是在意妹妹才如此提醒妹妹,戚妹妹与我自幼的情谊,她看好的人,我自然也是掏心窝子的。”被一个无名孤女强压上一头确实是难受,不过各有各的造化,哪里说随便说说便改变的,就算她有心后位也得一步一步来,“妹妹莫过于焦心,万事自有安排,妹妹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言毕,起身。
“宜春琐事繁多,今日便不留妹妹吃饭了,妹妹与我就且看着便好。”
倒是要看看秦淮能做什么,抑或是戚钰要干什么,打的可是那主意?要知道艾疏影正在宜秋待着,戚钰得令要顾她周全,若是艾疏影出事儿,戚钰难道就不怕难辞其咎?
唤穗荷送客,她目送人出门,无了言语声,她自觉异常舒坦,这难得的平静,她得自个儿待会。
五月呀,真真是个好月份。
瞧瞧,才初一呢,就有人给了她这么大一份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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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起正式进入五月了。
五月真的是一个很美妙的月份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