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的功夫,艾氏有喜的消息已经满宫皆知,一时间各处砸碗的砸碗,咒骂的咒骂,好不热闹。
艾疏影却因为阴雨连绵被强制留在屋子里不得出去。才被诊断出怀孕一月,自然不能和没事儿人一样四处蹦跶了,大人有问题不打紧,小孩儿可不能出事儿。她闹着要出去,栖晚拉了脸不肯。
“今儿是子琼生辰,我只想为她庆生。”
艾疏影很是委屈,刚才栖晚突然之间的大力让她手腕儿疼得厉害,眼珠子都挤出来一滴。低头看看果然泛起了红色,继续用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小眼神盯着栖晚。
栖晚有些受不住,勉勉强强才点头同意。
“栖晚带上礼,咱们去子琼那儿。”
俞嫦青跟她就是邻居,左右间的那种,是以出门走两步就到了。叩门声唤醒了在书的海洋游得酣畅淋漓的俞嫦青,放下那本《西厢记》后揉揉眼睛。今日是她的生辰,阴雨连绵的天气也不能坏了她心情。听闻艾氏来访,只双目圆睁,扭头瞧一眼窗外飞檐挂几串水珠,直往座上起了,道快快请人进来。
艾氏眼下风头可盛着呢,谁还不知道她怀了孩儿。
又忙吩咐人备茶,可谓仓促。怠慢谁都不能怠慢艾氏,那肚子金贵着呢。
“子琼别忙活了,姐妹一场何必在意那么多礼节,况且我也不能喝茶,浪费你一番心思。”
进去时看到俞嫦青为她上下折腾的样子,有点点感动,连忙喊住人儿,唤栖晚上前,将手中的物件递过来,亲手将东西放到子琼面前。“这是我前儿得的一套劲装。我知晓你想去学骑马,可平日里我们的装束也不方便,想着你应是缺了这一套衣服的。”手摸上平坦的小腹,神色温柔,“我如今是双身子的人,想骑马也不知要等到几时,就把这套衣服送你,算作生辰礼,可别嫌弃。”
猛地想起跟前人儿身子正重,连忙引着入座。
“你瞧我这记性,尚未恭喜你晋一位,又是有了身孕。”俞嫦青初来乍到本就没指望今年能过生辰,之前也只是玩笑似的提过一两次,不曾想艾氏竟然放在了心上,还带了套她心心念念的劲装来贺生。不由一愣,愕然抬目,难掩眸中闪烁。惊喜半掺反倒叫她不知该作何表情,支吾了半天,一张脸儿涨得通红。
“哪有什么嫌弃。”
缓了会儿才稳下来。
“你尚能记得我生辰,我已是高兴感动极,就算你今日来不携甚礼物,单是同我道一句岁贺,我便是满足的。”
大周与她而言本就是异乡,她为异客,家中亲人俱远在海外故乡,连寻常传信也无法办到,万万没想到还能有人对她道一声贺还带了礼。
言语间轻展手中物,是越瞧越喜欢。
又蓦地朝她,敛了几分笑。
“你这是殿下赏的晋位礼,若是予了我,你日后再想骑马,那可如何是好?”
“若是殿下怪罪起来,你又该如何是好?”
“梦之如今也是有孩子的人,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替孩子考虑。你开罪了太子,你孩儿日子就该难过了。”
罢了又想起近来太子爷待梦之颇善,若是梦之开口,询来一套劲装又有何难?只话已出口,讪讪一摸鼻尖。到底也是关心话语,梦之当是能理解她的担心。
艾疏影摆摆手,丝毫不介意:“姐姐这是哪儿的话。”
还是与子琼在一起时最愉悦,见人脸红到耳根子了,颇为有趣,咯咯的笑。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这府里还能缺我一套衣服不成。再不然——”
艾疏影话语一顿,引得俞嫦青望去。
“将那无用的衣服给绑了衣角,改改样式,照样能穿。”
逗趣儿似的话说出,听起来像是顽笑,实际上却是艾疏影之前十几年生活的辛酸。子琼这样半生富庶的人家怕是没机会体味到她那百味陈杂的人生。
“梦之真真如此了,怕是殿下第一个不同意。”俞嫦青确实没听出其中隐含的意思,只觉得艾疏影这个提议有些意思,她在大理闻所未闻,来了大周后也是被皇后拘着哪儿都不能去。这么一想她又忽然觉得自己日子过的挺凄惨,有家不能回,有亲人不得相见,异国他乡给别的男人做妾。
“哼,他哪儿舍得舍不得的。”艾疏影嘟囔一声,倏得扑上去搂住俞嫦青,这个动作吓住了一屋子人,俞嫦青慌得用身子接住她。
“你这又是作甚!还要不要孩子了!前三个月胎相不稳最容易小产!”俞嫦青怒火中烧,指着艾疏影就开口教训,艾疏影后知后觉自己的举动如此危险,但听俞嫦青讲完利害也觉得后怕不已。
“梦之记住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因着理亏,话也不敢大声说。
“栖晚,你也要多看着你家主子些,这般顽皮怎让人放心。”俞嫦青不忍心说教艾疏影,但是她身边的婢女责怪几句还是使得的。
艾疏影可不管他们怎样,眼见着没人盯梢她,偷摸溜到榻案坐下,手中抱紧了小被子不撒手。
“子琼我困了,我要在你这儿睡。”
俞嫦青回头一瞧,这人已经连鞋袜都脱了,躺在床上紧裹着被子,眼睛紧闭,看起来很是乖巧。
当然了,如果忽略了这是俞嫦青的房间俞嫦青的床。
俞嫦青险些被气笑了,她这结交的是个什么样的奇葩朋友,这种幼稚事情居然都做的出来。
“罢了罢了,就叫你主子在我这儿睡会儿吧,晚间用膳前你再来一趟就是。”
孩子似的,也不知这性子是怎么养成的,日后她若是有了个女儿定然是要娇娇惯惯,许就是艾氏如今模样?
栖晚看在俞嫦青的面子上暂且回了。然而事实上却是这一睡到明早也叫不回去。
更让人绝望的是晚间周赟寻艾疏影用晚膳,未着人通知,来的时候屋内只余下一个婢女。
“你家主子呢?”周赟问道。
“艾主儿……艾主儿去找俞娘子在那边儿睡下了。”
栖晚回答的很绝望,她有心想说艾疏影出去了过会儿回来什么的,可周赟黑如深渊的眼神让她觉得无所遁形,哆哆嗦嗦就说了实话。
太可怕了,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艾疏影一觉睡醒时天已经亮了,旁边的俞嫦青眼下一圈黑,似乎没睡好。
偷偷摸摸下了榻,随意理了理衣衫就回了自个儿住处,一点动静没闹出来吵醒还在睡的人儿。
“艾主儿如今真是了不得了,说过的话也不做数。”栖晚冷着脸给艾疏影放水沐浴。
艾疏影很是无辜,她不知道栖晚说的什么事儿,总不能是因为她在子琼那儿过夜吧。
沐浴、洗漱、更衣、上妆、用膳。待一切礼毕,只听人传报戚良人来了。正话落呢,视线所及伊人已至。
“戚良人安好。”艾疏影行礼。
戚钰连忙上去搀起坐回椅子:“眼下安胎要紧,咱们姐妹做这些虚的作甚。”
严格说起来艾氏不过一面之缘,可她今日不得不放一放巫蛊来瞧她。艾氏有孕的消息传到她这儿,她不震惊是假,太子不重女色,府里他们来之前没一个女眷子嗣,安氏那个不慎流了,艾氏这个可谓是来的突然,若是能生下来不论男女都占了庶出长子女的名头。正妃未定,谁肚子里出来的都是庶出。而太子有后,于地位更加稳固。(证明没有隐疾是个能生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戚钰让人把礼呈上,一只人参罢了不算贵重,胜在心意。真要说贵重太子是赏赐了不少的,论贵重,她的远排不上号。
“灵丹妙药殿下都给妹妹送来了,姐姐也无甚好的,一只人参聊表心意。”
紧要关头最怕的就是惹祸上身,送礼也要经手检查一番,送出去后更是马虎不得。
“妹妹如今最是金贵,什么吃喝用度更加小心也不为过,都要叫身边人再三验过才是。”
戚钰一席话听得艾疏影感动不已,梦之活了十五载,除却子琼外这是第二个真心实意关心她的人。
“姐姐的话梦之记住了,往后定会小心小心再小心。”
“对了,戚姐儿想喝什么茶?”艾疏影自己取了两个杯子将茶水满上,一杯递给戚钰,一杯预备自己用。但是被兰月阻止了。兰月就是这次太子同那批物品一并送来的人。
兰月出去片刻回来后拎了一壶热水倒给艾疏影。
“梦之总是记不住怀孕的人不宜饮茶,多亏了有兰月在,不然孩子怕是要遭罪了。”艾疏影笑的有些不好意思,“我这儿还有些酸梅汤,很是爽口,你要是想喝我就让栖晚给拿来。”
戚钰面上平静而喜悦,完全看不出内里的翻天地覆。艾氏倒是比安氏有福气,但是这福气能不能长远还得看孩子的缘分以及自身的造化,有这个运气怀不见的就有这个命生。多少人的眼睛都盯着这个肚子,哪会那么顺顺当当的生下来。
“妹妹喝什么,给我一份便是了。”常言道酸儿辣女,古人的言语总是有几分智慧在里头,“妹妹如今是东宫独一份,可要好好保重自己。”怀胎三月方可坐稳,如今不过是一个月,变数可多着呢,但是好话还是要讲在前头。
………………
可能最近思想比较渣,居然想出了这么一个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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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的喜欢都是认真的。
每一次都会率先抽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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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说我渣?”
“怎么会,每一次我都是爱,深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