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中最厉害的说到底还是宫人的眼睛,一个月的时间,谁得宠谁失意,心里头皆明了。谁都想为自己谋个出路,跟对了主子自然是风风光光的,逼不得已的时候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天经地义的事。
秦氏容颜受损,即是意料之中,也在预料之外。
“妹妹尚未站稳脚跟可别心急,身边出了不干净的人而妹妹终归未损根本,向上禀明自也是无声翻篇儿罢了。”
有些事情她看得到,秦氏的眼界却不见得,该提点的她会说,不该的只字不提。
“妹妹近些日子吃食用度可还得谨慎些。”
秦淮此人,就短短几日接触已知是个野心颇大的女人,可那又如何,小小民女如何与她争锋,可刚来这儿还需要帮手,该表现的还是要意思意思。
“因着坏了脸,处处都比以往用心些,劳侍巾挂念了。”一时间秦淮打消了对戚钰的顾虑,更多的着眼于所谓‘隐藏的敌人’,话语看似关心,不论真假总是暖到了秦淮的心,日后哪怕争锋相对,今日光景怕是不能忘掉的,“既妾身已被下了毒手,戚姊近日也小心些,莫被陷害了。”
这话说的有几分真心实意。
可戚钰也不在乎这点关切,这些表边的关心她听得还少吗,家里哪个女子不是这方面的人精。再者能同她讲这些场面话的哪个不是身份高贵的,秦氏,呵,不去争宠没个正经名分,往好听了说也就是个身份与众不同的婢女,与普通人家的通房丫鬟地位差不多。
“妹妹千般小心才是,如今一时没留意伤的是脸,下次指不定还有什么招数呢。”
太子身边那是团的铁桶似的滴水不漏,可周赟素来不在意女人,后院漏的跟筛糠子一样,动动手脚简直是易如反掌。没见那得宠的也被人害的命都丢了半天床也下不来呢么。有太子圣眷尚且如此,无才无貌无家世的那更是任人宰割的粘锅鱼肉。
戚钰隐隐感觉秦氏可能走了歪路,有心提点:“太子之宠用的好是护身符,用不好那可就是催命符了。”最好的例子还在宜春宫床上卧着呢,可千万别想不开动了歪心思。如今是觉得秦氏至今见不得太子还三番五次被拒之门外有些可怜,有心想帮一把,“但是该争的争,不该争的万不可动这心思。”
“回去后妹妹留意些,好生修养总能养回来。若无其他事,我就先回了。”毕竟一天到晚琢磨着巫蛊的事情,还要为之四处奔波,也是疲乏的很呢,哪儿来那么多精力给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况且话讲到这个份儿上已经仁至义尽,若不听劝……
秦淮本听得好好的,可戚钰讲到‘不该争的’时那骤然寒冽的语气让她心惊,垂着脸叫人看不出脸上神情,好似在专注听讲诚恳认错,实则心里咯噔咯噔直跳,她为什么会突然讲这些……莫不是,莫不是她知道了……眸子光彩愈发阴暗,好似萃了毒液一般黑。
仰头时笑容愈加明媚。
如此也好,若是连她这点小动作都察觉不出来,怎配她投身效力。她秦淮确实出身不如人,可那不妨碍她选择抱大腿的大树,若是小心些亦有机会登顶那位置与人比肩。
隔日,戚钰同清漪讲了两句,得知昨日太子又点了艾氏的膳,心里有些唏嘘,安氏是否盛宠不好说,那艾氏许是真真入了太子的眼,不然怎会连日点膳。
他们这三人,艾氏是真造化了,也不知太子想的什么,竟然喜欢一个家世不堪的孤女。
寻思着昨儿夜里安若鹂突然派人来说是想出去走走,琢磨宫里头有个地儿叫花满楼,听着倒是蛮好听的,可以约一约,也就欣然应允,并叮嘱着让安两人多穿几件暖身。本身就是坐月子,出来走动已是大忌,要不是顾念着安氏在病气的房间越待身子骨越差,她也不会同意。
整理着装先去花满楼候着安氏到来。
安若鹂听到戚钰相约去一地儿名唤花满楼,只笑的厉害,险些喘不过气,一路笑到内坊门口,见到戚钰,取笑:“还好你这妮子没心急先进去。花满楼哪儿是地啊,花先生不得气死。”自家这个姐妹难得糊涂,捉住机会定然是不能轻易放过的“傻丫头,此楼菲彼楼,花满楼是内坊教授才艺的夫子,是个全才君子呢,等会儿见到了花先生休得胡言。”
戚钰闹了个大红脸,难怪先前寻了半晌不见,宫人神色莫名忍俊不禁,原着出处在这儿呢。
“亏得姐姐来了,不然妹妹这笑话怕不是要闹到先生跟前了。”不自觉摸了摸鼻子,方才也不过是顺嘴问了一两个小宫女儿,左右不会闹太大吧……
“妹妹这算不算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觉着有些冷了,拢了拢厚厚的披风。
戚钰认为主要还是先生这名字着实误人,没事儿喊什么楼哇……这不就有一个小傻瓜上当了嘛。“那就要请姐姐随妹妹一道寻花先生了,妹妹给花先生赔不是,姐姐可得在一旁证明妹妹是无心之失才是。”
今日空气中弥漫着一层薄雾,眼前楼阁看着多了点儿飘渺劲儿,早闻内坊中人个个儿人中骐骥,花陆二位更是大周举国闻名,既来了就要不虚此行。
转头看着戚钰:“妹妹的脸可金贵着,丢不得。”
之前虽说也曾疑心戚氏是否别有用心,到底姐妹情谊占了上风,姐妹先后脚晋了良人更是喜上加喜。
“那么姐姐就为妹妹开个先锋可好?”谈笑间上去叩响了内坊的大门。
戚钰面带好奇望去,传闻内坊素日里甚少开门,门内众人见过模样的更是少之又少,楼内时不时就有悦耳乐声传出,还伴着泠泠铃铛响儿。如此神秘,叫人怎能不上心。
不多时传来脚步声,门开了点儿缝能见着模糊的人头,瞧着是个女人。
“来者何人?”还能听到小小的呵欠声,那女儿家音色果真慵懒,带了些沙哑,约是刚睡醒。
“良人安氏戚氏造访,还请大人开开门。”安若鹂说的很是谦逊。
那女子似乎是走开了一会儿,直至安若鹂和戚钰开始认为人家不想放人了门倏得大开,一红衣女子身段妖娆倚着门框,神情满是不耐:“你们找谁。”
戚钰被这人五官惊艳到了,长相很是妩媚,那勾人的狐狸眼让她一时眼熟,这长相陪身材简直了,是个男人都得忍不住,哦还有那个嗓音,光听听身子都要酥了。
问题来了,这个人是谁,对他们而言是否是个威胁?
“你们找谁!”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回答,美人儿声调高了几分,困意也上了眉梢,直想甩门谢客。
安若鹂率先回神掐了戚钰一把,戚钰吃痛。
“花满楼。”
“陆小凤。”
二人异口同声,尔后面面相觑,之后又直愣愣的看着门口那美娇娘。
美娇娘瞅着两个人好一会儿没说话,给了一记满分白眼转身朝里走去。“要找的一个不在,昨天这两个酒鬼寻白玉堂喝酒去了至今还未归。”
戚钰二人抓紧跟上,看人家这态度是放行了。进去后左右观看屋内装修摆设。除却整体来看更雅致些,屋内还引了一道小小池水隔开前后外,其实也无甚不同。真要讲大概就是文人的眼光确实尖利些,某些品味也的确好,随意摆弄一下都是意境。
“你们就在这儿随意看看,看中什么拿走就是。”娇娘迷了眼,掩唇呵出一声困倦,“我乏的很,走时记得门带上。”摇曳着纤细腰肢拐了个道儿在不见人影。
安若鹂猜测这大概是先生们授课的地方,东西说不多也不多。一眼瞄上了书案,上头干净的很,除了几本书别无庞物,走上前一看乃一本《速成书法大家》,也便取走了。戚钰则是拿走了古琴旁的《三年科举十年古琴》。娇娘虽说了看中了什么只管拿,可到底是初次造访,如此放肆留给先生的印象也不好,日后总还要继续相见呢。(昭昭设定累积三本可获得才艺)
没见到二位先生确实遗憾可拿到了先生珍藏的书籍也算是没白来一趟,最重要的是内坊那位娘子着实美丽,特意打听了大家都不知她闺名,因着人美艳娇俏,都喊她娇娘,而且人家已有夫婿,否则这等样貌定是心头大患。
前有西施恍如天仙,后有娇娘艳绝人寰。
比的他们是半点自信也没有。
这东宫,果然是卧虎藏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