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缪淑女于安若鹂门口偶遇太子,当晚就点寝缪氏的消息不胫而走。
安若鹂的脸色阴沉不少,合着人家首寝还是拖了她的福?
好在太子第二道旨意下来,安抚了她不少。
连着一起送来的还有聘礼。
安若鹂心情极好,一时倒也不计较缪氏截太子于前。
良人虽说区区八品,可到底是能下聘的,这就意味着又名有份有资格上皇室族谱。淑女、侍巾说的好听也是殿下的女人,可实质上身份同民间所谓通房丫鬟无甚差别,只是伺候的人不同罢了。
又隔不久,第三道旨意再次传到西厢,安若鹂只觉乐得不行,这是殿下要她搬家呢,她是全西厢第一个搬去宜春宫的人。
虽然代价略微有点大,是一个刚有苗头的孩子。可那孩儿月份甚小,小到她甚至在流掉前还来不及知道。遗憾是有,可想想孩子还会有也就释怀了。
戚钰蹙眉,叹息一声:“眼下锋芒太盛,未必是好事。”
枪打出头鸟,猎人那枪口可跟小孩儿玩闹不一样。眼下不就还有个巫蛊尚未解决,可是查了这么些天,也没找出什么有意思的线索。
倒是有些意思了。
之后有段时日的安静,真要说什么事儿大抵是有几件的。
比如说小甜甜马汉私底下悄悄打听了一回淑女秦淮,问其原因,支支吾吾半天不肯回答羞红了脸,后来才从貂蝉那儿得知原着秦氏几次给殿下的夜宵都尽数赐给了马汉。一时间马汉成了众人打趣的对象,事情还传到了秦氏的耳中。
还有一件事让众位新秀们极度不满,太子竟然放着一院子美娇娥不睡反而夜夜和伴读白玉堂挤一块儿安眠。一群女人竟然连个男人的魅力都抵不过?真真叫外人笑掉大牙了。换个对象,西施他们都见过,堪称人间绝色,要是殿下被西施大人勾了魂也就罢了,美貌确实比不上人家,可是那白玉堂是个男儿啊……
还有就是二十九那日长信竟然闹了半宿,后半夜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渐渐安静下来。一问才知是花满楼和陆小凤两位先生同太子饮酒,花先生酒量不佳,酒品还不行,一醉就发酒疯。陆小凤没拦住他,而太子也不可能凑上去拦,折折腾腾了很久才和陆小凤相互枕着睡去。
后院那群女人神色万千,不是白玉堂就是陆小凤花满楼,这东宫的男人怎得一个比一个厉害,让他们这些依赖太子宠爱存活的女人可怎么办。
三十一的夜晚,戚钰送去长信汤水馄饨,殿下罕见食尽,且未同旁人分食。殿下心情大好,太子赐食缪淑女红豆膳粥,晋九品侍巾,太子赐食戚侍巾草菇西蓝花,赏银300两。就寝时召的乃戚氏。殿下喜汤水馄饨一事顿时传的人尽皆知。
同是三十一,戚钰、缪瑾温幸运,安若鹂却是遭殃了,不知是误食还是谋害,拉了一天肚子,医女来了也不能止住。才小产的人儿身子哪经得起这般折磨,宫人多说是嫉妒安良人受宠。可不是呢么,这份荣宠,目前独一份呢。
眨眼时间过去一月,四月初晴方好,就是春寒料峭外出要裹的厚厚一层。鲤池的水儿在早春的凉风下泛着阵阵涟漪,鱼儿欢欣游动,雀跃吐泡。锦鲤欲伸手逗弄小鱼儿一番,指见在触及水面的时候感到透骨的寒意,一个激灵猛地把手撤回。对着手心呵了几口气,匆匆撒下鱼食,这才拢了袖子往回赶。这天气,小宫女儿的日子是真真难过。
有人觉得日子难挨,有人却觉得窗外阳光明媚,春光尚好,日子愈发的有盼头。
秦淮早早儿的出来散步,一来是为了赏景,二来是为了健体,三来则为了清心。冷风上了头才好将冲动压下,理智才能冒头。
他们该晋的晋,该下聘的下聘,风光无限好,而她秦淮如今一个月了连殿下一面都没见着,说来心酸也不是没有,可又觉得怕得越快摔得越惨,一步一步慢慢儿来急不得,要争也得对得起秦氏这一身的傲骨。
安慰的话想了不少,眸底的阴鸷狠戾却只增不减,说到底还是憎恨心急了。艾氏一门孤女都是侍巾了,而她这小世家出身的人出头日还遥遥无期。戚氏安氏缪氏她不恨的,谁让人家会投胎,可旁的人……半晌间牙关微撬回神,耳畔是鱼尾轻拍水面的泠泠水声。
余光瞥见有女子慢行,模样不似之前五位姐妹,想来是新入的缪氏。
抬手敛裙,蹲膝行礼,“淑女秦氏见过良人,良人金安。”
昨儿得的晋升,缪瑾温是心花怒放的,这才想着要走走将那浮躁的心稳下来,途经鲤池,锦鲤虽美却拘于一方小池塘,笼中鸟、池中鱼再好又如何,终究不得自由。正想再往前走却闻女声,场面顿时一静。
“娘子虽识对人却错了身份。望下次打点仔细些莫再犯了。”目光转到人儿脸上,模样一般,人看着聪明却是个糊涂的,良人是安氏,她昨儿册的侍巾,这个女人是何意?强压下心底不快,“旁人可不一定有我的脾气好。我乃缪氏侍巾。”
秦淮神色懊恼,连连致歉,听到宽恕之语略略松了口气,她还是掉以轻心了,这样浅显的错误竟然被人捉住。“是,妾身谨遵侍巾教诲。”陪了笑靥,“妾身许久不曾出门,府中事生疏了,劳侍巾大度,妾身惭愧……”
“你记着便好,日后也少些烦恼。”
绕着池畔徐行,几尾红鲤嬉戏翻越水间。
“今儿天儿好,侍巾好兴致,妾身与姊相遇即是缘咯。”秦淮试探。
可很不巧,她不得缪氏的喜欢,缪瑾温压根儿不接这茬。“多走动总有益。至于致气伤身,我向来不做那亏本的事儿。”不知想到什么,明眸熠熠生辉,回身望着秦淮似笑非笑,“有缘是真,但是善缘还是孽缘且看往后,淑女说我说的可对?”疑问的语句,肯定的语气。
一瞬间秦淮的火气就要上头了,可冷风上头压火,她是不喜欢缪氏端着架子,那模样给谁看呢。敛下眸去,一丝不屑于眸中一闪而逝,谁还不知道缪氏是首寝是安氏房前截的,致气伤身轮得到她?可有得是人要给缪氏添堵。
“侍巾说的是,这缘不缘的,还得看来日,妾身不过觉得在这天光和日里相逢,当是因缘际会,不可虚度罢了。”树影在风中摇曳,秦淮眼尖看到鱼口吐出的饵料,红黄交错。这满池游鱼谁生谁死尚无定数,她秦淮,定非池中物。
“秦淮出来时未和婢子说,再不回去她该着急了,就先回了,侍巾随意。”
大早上的就叫人不痛快,几句客套话说过了也就够了。眼下得意又如何,真正能耐的就该得意一辈子。
秦氏……嗤,这般作态真让人作呕,端的无辜热忱模样,内芯如何真当旁人不知?比安氏还恶心人。
风骤然大了几分,吹皱了一池春水。容贞一路上安静的跟随着缪瑾温,听她和秦淮三言两语下的暗斗,此刻终于上前扶住缪瑾温。
“小主儿,天冷,咱们也回去吧。”
秦淮一路上听到宫人议论,原着那戚氏又晋了良人,想必昨夜良宵太子必尽兴。
捏紧了拳头,当晚再次提了夜宵前去长信。
“淑女秦氏带了吃食求见,还望各位通报一声。”
星辉落在那人身上,好似蒙了一层圣光。
马汉看的心头砰然一跳。
秦氏,这就是秦氏。
“娘子稍候。”夜幕为掩,垂下脸,遮住泛红的双颊。
殿前,等身上温度降下来,这才郑重入门通报。
周赟眉毛高扬,对这个秦氏还是有些印象的(隔三岔五的送吃食想不记住都难),并不想见,遣了马汉去赶人,,夜宵一并老规矩赐了他,让他传话“长信不进外家女。”
秦淮顿时脸色都僵硬了,不进外家女,那之前的安氏戚氏是怎么个回事,没下聘之前都是外家女,凭什么他们进的,秦氏却进不得。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家世,呵。
眸中光彩明明灭灭,阖眼深吸了口气,再次睁开又是微笑。
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