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夫妇对于不用被狠宰一笔感到很高兴,虽然他们对前所未有的免费修理感到很诧异,但也幸好没有多问什么。
吴浪彻底地变成了一个全知全能的天才,他用一种特别独到的办法处理了那间休憩区,即使敏锐如我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令我担心的是他的变化,他突然就能够参透我十几年来一直苦苦寻找的真相,无奈他就像一个保险箱一样,内里的事物我窥探不到。
他曾经强烈的救赎欲望在他眼里竟看不到半点,眼底充斥的净是机械与冷漠。
格义古勒也是个不稳定因素,据他所讲,他脑海里总有一种声音驱使着他去维护某样东西,他所犯下的大错也因为那个声音。
那种强烈的命令感让他很不舒服,所以他这才跑到人迹罕至的地方尽可能的不被那声音所控制。因为我有制服他的能力,所以他这才跟着我,以免他随时失控。
我对维持者又有了新的见解,他们似乎是被故意创造出来保护某样东西的,但因为一些人先天的正义感,“保护某样东西”的这种使命被扭曲成他们所理解的样子,而另外一部分人没有那股强烈的意识,只能遵照刻在内心深处的本能办事。
驱影人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而格义古勒似乎被夹在两者中间挣扎。
我最初的目的是回到那片山村,对住在那山村里的人们表达歉意,并用漫长的时间来洗脱我身上的罪恶,十年也好,百年也罢,只要是能够让我安心,我什么都愿意做。
可一些错综复杂的信息不断在我身边环绕,我意识到即使我从这世上消失,这种环境下还会孕育一个新的我,甚至更多,这些缓慢酝酿的邪恶也许会撕碎人类千百年来的文明,即使现在它还不那么明显。
但我的身上就有这种宿命感,驱使着我去找到这一切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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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鸣笛声打断了我的思绪,重新启程的车子已经抵达了关口前。
一些中大型车辆只得在关口接受检查,缴纳费用,而一些小型车辆则拐进了戈壁下的小路,用另一种方式靠近藏区。从这里一眼望去,便能看到朦胧的城市轮廓。
我们与夫妇告别,走在戈壁下的险峻小路上,身旁不时有一辆辆小型车辆小心翼翼的通过。
上个世纪修建这种傍山小路的人们初衷是供一些农民来往各个村子的,如今村子都已变为了城镇,这条路反而给一些走私物品的贩子们提供了便利。
不足三米宽的小路蜿蜒向上,一旁是陡峭的戈壁,另一旁则是陡峭不平的沟壑,那些沟壑比小路低三四米,只要不慎滑落,就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但被利欲熏心的贩子们为了庞大的利润宁可挺而走险,看似偏僻的山路路过车辆反而很拥挤,从藏区下来的车辆往往会与上去的车辆挤成一团,但常年来的行驶竟产生了独特的交通秩序,使这些车辆不至于停止行进。
不出半日,我们终于抵达了那座城市,这座处在高原半坡上的城市名为“炉霍”,虽地处偏僻,但意外地非常繁华。
高楼大厦拔地而起,交错纵横的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行人们大多都穿着现代服饰,匆忙的行走在街道上,也有穿着喇嘛红袍脸色黝黑的藏民。他们对彼此都见怪不怪,看起来与平常城市没什么不同。
我们三人混在人群中,时不时招来一股股异样好奇的目光。我们就像六十年代西部世界的牛仔,浑身上下不见任何一件电子设备,穿着一身土黄的粗布衣服,与这群现代人格格不入。
格义古勒就像武侠小说里的人物一样,仍然背着那把巨大到夸张的长弓,高大魁梧的身躯倒是迎来了几束艳羡的目光。
已经有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精干男人在频频观察我们,我意识到我们不能再在这片繁华的市区闲逛下去了。我招手叫来一辆计程车,以躲避那些好奇的目光。
一上车司机就问:“哥几个去拍戏剧嘛?”我指了指格义古勒的弓说道:“我们是考古队的,那把弓是新发掘出的据说是三国时代黄忠的弓。您可得慢点开,悠坏了可赔不起。”
我们来到了较为偏僻的山脚下,一眼望去就是一大片闪着金顶的寺庙,两边分布着藏式建筑和普通民房,再无市区那般喧嚣。在这个网络分布及其密集的时代,不出示表明身份的证件是很难安身的,之前我通过一些特殊手段好歹还有一个过期的证件,格义古勒和吴浪则是彻彻底底的三无人员。
吴浪看出了我的困惑,这个头脑发达身体瘦弱的男人给出了一点建议:“如果想暂时性安身的话,我们大可在那些寺庙借住一晚。不过让我困惑的是为什么不直接穿过这个城市非要逗留呢?”吴浪盯着我的眼睛,似乎能看透我的心思。
“我觉得我们需要安顿一下了,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太多,我需要清醒。都说藏区是个净化心灵的地方,待在这里不一定能让我躁动的心获得一丝平静。”我回答道。
格义古勒也赞成我的想法,他道:“这个地方的确能给我带来久违的宁静,遥望着远处的山峦总能让我感到安心。”
吴浪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默许了我的想法。
我们到了山坡下的一处金顶寺庙前,庙前盘坐着一位裹着红色袍子,戴着一顶鸡冠帽的老僧。
老僧微闭着双眼,见我们一行人到庙前也没有理会。正当我们要从他身边经过时,一声沧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大隐隐于市,空门迷人心。你们的归宿不在这里,在那片尘世。”
我心下“咯噔”一声,心想这是遇到高僧了,正想坐下答疑解惑,不料那高僧竟一副见惯不惯的神情:“年轻人,我这里看不了病,洗涤不了心灵,更许不了什么愿望,若是求尘世的东西,还请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