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床上坐起,走出房间到外面透气。
正值清晨,小镇里蒙上了一层迷雾,一切都显得不真切了。
死灰中泛着几抹淡绿和橙黄,我呆呆地望着远处丰沃的田野,沙漠边界的小镇竟有这样肥沃的土地,脑海里思绪万千。
比起我并不愿接受的真相,我更愿意尽早回到那片山村,寻找一切发生的起源。一切都笼罩在了一片迷雾中,我在雾气的深层苦苦挣扎。
昨晚那诡异的梦境应又是哪个维持者的特殊能力,现在还不清楚他是如何攻击的,目前可以确定的是他似乎只能在梦里发起攻击。
有多年失眠的经验,我晚上可以不用睡眠,这个维持者能力虽然强大,但也鸡肋。
我所遇到的维持者除了驱影人以外,几乎没什么能力可以对我的实质躯体造成威胁,从这点来看我仿佛抓住点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抓住。
旅馆里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我隐隐听到了格义古勒的呼喝。
一进门就看到格义古勒在与老板理论,责怪老板为什么不给他准备早餐。睡眼惺忪刚从柜台后爬起的老板没来由的就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刚想发作,看到一个面色黝黑眼里闪着凶光的壮汉在死死地盯着他,刚想出口的狠话便咽进了肚皮。
吴浪站在格义古勒身后,抽着当地特色的大旱烟,时不时被呛出一声咳嗽。他的精神状态很差,两圈黑眼圈黑的发紫,整个人也萎靡不振。
“看来那些东西的副作用没那么容易摆脱。”他看见我进来,虚弱地说道。旁边的格义古勒见他打不起精神,打发老板去给他做早饭,塞给了吴浪一瓶不知什么液体。
“喝点这个,精神会好点。”吴浪试着抿了一口,就大力地咳嗽起来,眼泪鼻涕直往下流。
格义古勒砸吧砸吧嘴,“这儿的东西的确够劲,适合我这种猛男。”他拍拍吴浪的后背,道:“有时间带你去我的家乡转转,待上一段时间后保证你变成我这样的猛男。”
吴浪艰涩地答道:“那就借你吉言了。”
坐到饭桌上,我忍不住问他:“你怎么不回你的草原过你的神仙日子了?老缠着我这个破镜人有什么意思?”
格义古勒神色一暗,抓起老板递给他的馒头整个塞进嘴里,这才含糊的说道:“我不太可能回去了,就和你们一样。”
“你都做了些什么?按道理你这样的弓手应该很吃香才对。”我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里格义古勒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耍了个农民式的狡猾。他反问我:“你都做了些什么?”饭桌上陷入了一段诡异的平静。
格义古勒首先打破僵局,他道:“我过不了那些普通人所过的朝九晚五的生活,也不屑与他们为伍。”他诚恳地看着我,“你很厉害,能击倒我的人屈指可数,你下手也留了情,不像我脑子里认为的那个邪恶的化身。从这两天的相处我也看出来,你并不是什么坏人,走到这条路上也是身不由己。”
“我很羡慕你们这段曲折的旅程,所以我才一直跟着你们,即使它艰险万分,这也是我们这种人的归宿。”他从饭桌上伸出手来,“所以还请允许我与你们同行。”
我伸出手与他握了一下,指了指不一会在他身边堆叠如山的盘子道:“我们恐怕到不了目的地了。”
?
穿过沙漠来到这片接壤的小镇只是旅途的第一步。三个三无人员只能靠偏僻地区的交通工具和两条腿从靠北的边界地带去往靠南边的山村。这其中的距离大概有两千多公里,驾车的话只需二十三个小时。
可惜从一开始我们就兜了个大圈子,我们不得不避开路上密密麻麻的关口,从荒野中前行。三人穿着类似于上个世纪牛仔所穿着的黄色套装,一人戴着一个复古的牛仔帽。
这件衣服在格义古勒身上明显有些不合身,高耸的肌肉几乎要把那件脆弱的粗布撕裂,紧绷绷的套在他身上。
我们对这顶帽子都很满意,问起老板这服装的来历时,他说这是镇话剧团退下来的戏服。
我们离开旅馆,准备穿过小镇,去往藏区。
我拿着崭新的地图端详了一阵,道:“穿过小镇有一片荒野,有一条贯通西部的公路。”我指着那一条孤零零的白线,“过了这条白线我们就上了高原,但是这里有一个检查关口,我们得想办法绕过这里进入藏区,随后再一路直下,到这片平原上。”
“小镇里应该会有去城市采购的车辆,我们可以搭乘那个。”格义古勒仍然背负着那把巨大到夸张的长弓,这与他现在的装扮有些不伦不类。“西部世界呢,我真有些期待。”格义古勒兴奋地搓了搓手。
“只是近西部,远远谈不上西部世界。”我提醒他。
与向导谈好了价格,我们三人坐在一辆货车的斗子后面,准备穿越这近百公里的戈壁滩。斗子后面铺着软软的茅草,我们待着也算舒适。
很快我们就离开了小镇,疾驰在那条车辆稀少的公路上。
“城镇与城镇的距离拉得如此过长,整条路的两边都是漫漫的戈壁,这种情形倒是少见。”吴浪望着那两边的黄色自语道。
“如果车辆在路上抛锚了该怎么办?”吴浪提醒了我,我转过头询问向导。说是向导,其实是一对中年夫妇,每到月中,他们就会去近百公里外的城市采购必需品。
“每隔二十公里就有一个休息区,他们也提供维修服务,但大多是黑店。”“这条公路只连着你们小镇,为什么还有如此之多的休息区?”格义古勒斜躺在茅草上,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从一根原木上削下一根根木条。
“你以为这条路上只有我们小镇的人吗?”开车的男人指了指不时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的车辆,“像你们这样的人也很多。”他意味深长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