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风姿绰约的女人,身上散发着成熟女性的魅力,眉眼间带着万种风情,她掠夺着在场每一个俊男靓女的视线,薛琛也不例外,他被这个女人迷住了。
美女他见得多了,但眼前这个女人却格外得抢眼,迷得他移不开视线。
在薛琛还未做出任何反应之前,李玄京已经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了那女人的去路。
“俞辉堂?”
“俞少!你可算来了!”
会场内掀起了一波小高潮。
李玄京神情复杂,迟迟未能开口,反倒是那女人率先露出了一个优雅得体的微笑。
“先生,有事吗?难道说你也想问我要联系方式?”女人勾起唇角笑道,声音听起来像是充满魅力的魔音。
“你很像他。”李玄京压低了声音,双目中泛着寒光,“你骗不了我,不管你用何种面貌登场,都骗不了我。”
“先生?”女人的脸色有些惊慌。
李玄京抓住了女人的手腕,动作粗暴,在那女子惊愕的目光下夺去了她手中的酒杯。
“薛琛,这里交给你了。”
李玄京朝薛琛看了一眼,随即拽着那女人出门了。
现场一片哗然,李玄京那震慑全场的强大气场令所有人都为之一惊,更是有不少女性尖叫连连,被这种粗暴但却充满示爱意味的行为所迷倒。
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以为俞辉堂要私奔了,只有薛琛活在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冷静世界里。
薛琛没想到李玄京所说的采花贼千面狐竟然是个女性。这人专挑年轻貌美的女子下手,手法残忍至极,常人很难想到作案者会是女性。
派对上的人很快便忘记了李玄京引起的风波,大多数人借着酒劲将自己沉浸于自我世界之中。薛琛一面和人聊天,一面往门口方向移动,打算趁人不注意时溜出去找李玄京。
一只沉稳而有力的手掌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薛琛愕然回头,见到了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黑西装男子。
“上次你说要我们老板亲自见你,你考虑清楚了吗?”
薛琛回忆了一阵,恍然道,“是你啊,怎么?这事难道还要我来考虑吗?你上头那位也太懒惰了。”
男人忽然冷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是认真的。”
“认真?”薛琛莞尔,“你指的是哪件事?”
“你不是要找到伤害你母亲的人吗?”
薛琛的目光突然变得布满阴霾,眼中像是结上了一层霜。
“也许你只是听命办事,我不会责怪你。”薛琛硬声道,“你上头那位老板,他太心急了。我才不管他和驱魔师有什么深仇大恨,想要利用我就该拿出更多的好处。”
“你的野心未免也太大了。”
“这不是什么野心,这关乎我的人生和未来,我必须慎重考虑。”薛琛道。
男人讨了个没趣,很快便消失在了薛琛的视线中,临走前将一张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递给了薛琛。
薛琛捏着那张仿佛是地狱门票一般的纸条,他喝了一口酒,视线渐渐迷离,恍惚间回忆起了过去的光景。
有一阵子,他觉得只要能回到那个他和母亲待在过的角津口老房子里,生活就会重归平静。他无数次回忆起和母亲一起生活的那段时光,可越是想念、越是攫取,他就会发现那些沉淀的回忆留给他的幸福感越来越少。
他所渴求的生活仿佛变得越来越不可及,他已经逐渐偏离了道路。
薛琛一时唏嘘,扭头便往门外走去。迎面冷风袭来,他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异样感,空气里仿佛充斥着浓厚的血腥味。
薛琛后退几步,抬起头注视着不远处的路灯。
路灯上栖息着一只看起来十分突兀的乌鸦,那乌鸦侧着头打量他,与他对视。
“薛琛哥哥!”
李渐白的呼唤声使得他回过神来,他扭头见李渐白在马路对面向他招手,模样看起来有些惊慌。
他忽然觉得有些恍惚,薛野小的时候也会这么叫他。
“薛琛哥哥!快过来,李玄京那边好像出了点意外。”李渐白的声音听起来因慌乱而变了调。
薛琛二话不说便向李渐白跑去,在他朝李渐白伸出手的那一刹,一股巨大的力道突然将他弹了开来。
薛琛毫无防备地撞向了地面,身上的光晕渐渐退去,他看清了李渐白手中的利刃。
李玄京及时出现,一把拽起薛琛,将两人的距离拉远了。
“别上当!那是千面狐!”李玄京嘶喝了一声,抬手摁住了自己小臂上的伤口。
“李渐白呢?”薛琛问道。
“我把他送走了,放心,他不会有事的。”李玄京应道。
“哦?原来那孩子叫李渐白啊?”
薛琛目睹了千面狐显露真身,那是一个长着狐脸的男轻男子,尽管穿着十分男性化,但却遮挡不住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媚态。
同为狐狸,不同的狐狸之间似乎也有不同的内在与外在。不知怎么的,这个时候薛琛有点想念俞辉堂,虽然他总是下意识地把李玄京当成俞辉堂本人,但这两人之间还是有一些性格差异的,他更习惯和俞辉堂一起行动。
“有趣,我在那孩子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千面狐掩嘴笑道,“你们来找我,是为了那孩子吗?”
薛琛一时有点分不清眼前这个变态的性别。
“你是不是知道李渐白他父亲是谁?”李玄京问道。
“不只是认识这么简单而已。”千面狐笑道,“我和他有些过节,为了女人的事。”
薛琛眼中忽然蹿起了一道光,“你认识李卿?”
“李卿?名字有些印象。但是在我眼前凋零的花太多了,我不可能记得每一朵都长什么样。”
李玄京隐忍着怒气,咬牙道,“轩辕社不该留你这样的人渣。”
“你既然已经退出了,又有什么资格评说别人呢?我们轩辕社也不欢迎你这样的背叛者。”说话间,千面狐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之色。
那充满罪恶感的笑容在千面狐的脸上洋溢着,令人不由自主地感到战栗。
李玄京紧蹙着双眉,似乎在对峙中占了下风,薛琛隐隐感觉到了李玄京的怒气。
“不能让他跑了。”李玄京低声道。
长鞭抽出,厉鞭如同惊雷落下,千面狐扭转身体躲开了这一鞭。薛琛收鞭作剑,抬脚朝千面狐追去,双方的战场从路边转移到了天台上。
借着夜色的掩盖,打斗进行得悄无声息,至少离了天台,便在没有人会注意到黑暗处的异动。薛琛剑术渐入佳境,不等李玄京出手,千面狐便落了下风。
“别这样!琛儿!”千面狐忽然声线一变。
待薛琛定神时,忽然发现跌坐在自己面前的人顶着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千面狐最擅长的本事就是易容,即便心知这一点,薛琛也感到脚底一阵发软,目光有些晕眩。
他实在太想念这张脸了,念到真伪难分的程度,哪怕是虚景,他也想多看几眼。
“琛儿!你真的要杀我吗?你是我唯一的儿子!”那个长相酷似他母亲的女人抬眼问道。
薛琛咬着下唇,目光有些迷离,他没有出声。
“琛儿,妈妈爱你……”
薛琛忽然觉得有点握不住手里的剑,他红着眼长叹了一声,别过了头。
“首先,我母亲不会叫我琛儿;其次,你根本搞不清楚状况,不要代替她说什么爱我之类的话,听起来很惊悚。”薛琛说罢缓缓抬头,露出了十分自嘲的笑容。
他确实连做梦都想听他母亲说一句爱他,然而梦醒了他就会接受事实,他在他母亲眼里从来只是个拖油瓶,他母亲从不会对他说爱他之类的话。
薛琛挥开手中长剑,剑锋直指千面狐的心脏。
“别动手,我投降了。”千面狐扔掉了匕首,模样显得有些狡猾,“你们想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薛琛冷眼打量着媚笑的狐妖,面色僵硬,缓缓收起手中长剑。他本就没有赶尽杀绝的打算,千面狐对于他和李玄京来说,是一颗具有无限价值的棋子。千面狐也是个识时务者,他很清楚自己的可用价值。
薛琛回头瞥了一眼李玄京,似是在请示。
李玄京缓步上前,硬声道,“首先,有件事要和你确认,你还记得卓家的夫人和她儿子吗?”
“哦,不记得了。”千面狐挑了挑眉。
“没关系,你会想起来的。”
李玄京说这话时表情十分阴沉,那一刻薛琛觉得他的心似乎是冷的。
三天后,薛琛见到了卓文航,那是一个看起来毫无生气的年轻人,脸色和死者无异,薛琛起初被吓了一跳,后来他才知道卓文航是借了副傀儡身,他的肉体早已经埋在了骊山深处。
千面狐破坏的远不止卓氏这么一个家庭,死在他手中的无辜生命不计其数,但卓文航的执念太强,因此即便化为鬼魂也要来找千面狐算账,但他的魂魄离不开骊山,因此只得凭借傀儡身在现世活动。
这个潜逃了十多年的采花贼最终被移送协会处置,民警老郭的一桩心愿终于了结,但他依旧觉得自己的使命还未完成,他向卓文航起誓,会帮他找到失散的妹妹。
协会分部,李玄京冷着脸推门而入,见到了倚在窗边的千面狐。屋子里灯光昏暗,两人互相对视,千面狐率先露出了招牌的笑意,尽管那笑容在李玄京看来毫无诚意。
“我有事要问你。”李玄京单刀直入地问道,“李渐白的父亲是谁?你怎么认识他的?”
“那个男人啊……”千面狐的嘴角挂着笑意,漫不经心地回忆道,“我很中意他的女人,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调戏了几下,谁知他大发雷霆,甚至和我打了起来。说来也巧,我和他打起来的时候,骊山上恰好有几个驱魔师,她那女人跑去向驱魔师求助,结果那些驱魔师死在了那男人手里。”
李玄京脸上的神色由疑惑转变为震惊。
“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个女人叫李卿。”千面狐笑道,“一个心甘情愿跟蛇妖在一起的人间女子,我没想到她竟然还为那蛇妖生了一只小蛇,倒是很有趣。”
“还有一个问题,李卿怎么死的?”
“李卿死了?这事我不知道……”
李玄京回头瞥了一眼,他知道李渐白和薛琛就站在门外。
“轩辕社的人要是知道你被抓了,会不会来救你?”李玄京忽然问道。
千面狐的眉眼间带着笑意,“你觉得呢?”
李玄京不再多话,起身离开了审讯室。他在楼梯拐角处见到了蹲坐在地上的李渐白,薛琛站在李渐白身边陪着他。
三人谁也没说话,末了李玄京拍了拍李渐白的肩膀。
“没事了,我会待在你身边的。”
“我要去找我父亲。”李渐白压低了声音迅速说道。
没有人会阻拦他,眼下躲在暗处的无名怪物早已蠢蠢欲动,恐怕不及人去找它,它便会主动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