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办法早点甩掉他或者打发他走,我在书房等你回来。”
就在唐芝出门的时候,俞辉堂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嘱咐了一句。
唐芝半懵半解地点了点头,乖乖地照着俞辉堂所吩咐地做了。半小时后,她成功送走了陈源这尊大佛,回到了屋里。
陈源是个十分擅长察言观色的人,心思又细腻,唐芝心中明明白白地知晓陈源是看出了自己面有难色,所以才主动提出了离开。
书房内并无动静,唐芝走近了一些,发现东南角上原本放书的架子不知被谁移开了,原本该是墙的地方现在挂了一幅水墨画。
俞辉堂的身形突然从那水墨画上显现出来,刹那间蹦到了唐芝面前。
“看来这种地方进过一次之后,下次再进去就变得容易了。”俞辉堂掸了掸发梢上的灰尘说道,“这道卷帘门,和钟楼上的铜钟是连接着的,都通往同一个地方。”
卷帘门?唐芝将视线从俞辉堂身上移到那水墨画上,意识到俞辉堂所谓的“卷帘门”就是这副画。
还真有点那个意思,唐芝不禁笑出了声来。她将挂画翻了个面,发现了藏于背面的朱红色印记。
“这是一个特殊的传送阵,会将人吸……”
话音还未落定,唐芝突然觉得大脑一阵眩晕,睁开眼时已经处于另一处空间内,俞辉堂轻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跌倒。
“它会吸人,我还没来得及叫你离那幅画远一点。”俞辉堂抓了抓后脑勺上的头发,表情有些郁闷。
唐芝适应了暗处的光线,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处类似地下室的古旧房间内,她转了个身,突然瞥见了一件在这房间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器物。
接近一人高的刀架上横放着一把长约三尺、漆黑如炭的长直刀,乍看起来很像是电视中所见的武士刀,唐芝不由自主地被这把透着肃杀之气的长刀所吸引,便抬脚走近了几步。
这是……
她忽然想起来了,那日俞辉堂突然从钟楼上跳下来挡在她面前,手中所执的也是这把刀。
“我没猜错的话,这就是莫邪。”冷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俞辉堂道,“是一把唐横刀,这是当时的作战兵器。”
唐刀?为什么偏偏是一件唐代兵器呢?唐芝本以为传说中的莫邪剑应当是属于更久远的战国时代的产物,然而当看到此刀刀身上所刻的刀铭时,她便明白了,这把刀是在唐代被锻造出来的,当时的铸剑师显然不可能还原战国时期的兵器了,莫邪只是这把武器的刀铭,它恰好与传说中的雌剑同名罢了。
唐芝转念一想,又觉得同名也许并非是巧合。
俞辉堂从刀架上取下莫邪,镫得一声响,刀鞘脱落,刀尖刺出,寒意直逼人心魄,唐芝下意识地后退两步,站到了角落处。
也许是因为斩下许多亡魂的缘故,莫邪刀身有股无法言说的怨气,这种感觉与她早先时候和师父远游时见过的那种斩鬼刀有所不同,但她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
“普通的作战兵器可没有这种气魄,这把刀一定斩过许多生灵,才能成为威慑群魔的斩鬼刀。”
俞辉堂流露出了赞叹的神色,他握着刀舞了几下,随即收刀入鞘,将莫邪放还回刀架。
“是你把它放在这里的?”唐芝有些惊讶。
“我只不过是借用了一下而已,她一直都在这里。”俞辉堂的眼神飘到别处,淡然道,“不过说来也奇怪,我上次之所以能闯出这暗室,也多亏了这把刀指引方向,它好像对某种特殊的东西有所感应。”
“哪种东西?”
“刚才陈源进门的时候,我感觉到莫邪的动静了。很显然,先前在钟楼,这刀也是奔着他去的。”
唐芝终于明白俞辉堂为何要赶走陈源,又带她来此处了。她本以为自己只是从吕宗彦手中接过了一把普通的大门钥匙,却没想到这茶庄的宅院底下还别有一番天地。
“对了,你先前说这地方和钟楼是相通的?”唐芝问道。
俞辉堂点了点头,指给唐芝看房间西北处某个窄小的通道。
“我来回走了好多遍了,这通道很像是避难用的,但它两端都不设门,而是通过传送阵进出。如果陈源所说的那个传闻没有错的话,我猜这是当时的那个世家的所设下的地下通道。”
唐芝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她无法想象这条通道如何历经千年不塌。
“历朝历代,应该有不少人对这条地下通道进行过修葺。”俞辉堂踩了踩脚底下某块松动的青灰色石砖,继而道,“这块砖和鼓楼外墙的砖质地相同,都是同一个窑厂制造,刻着同一个工匠的名字。”
既然脚底下的砖石是明代才铺筑的,那边说明这个甬道至少在明代的时候,还是被人所知晓的。可是,那些人为何要花费千年的时光将这个地下暗道保存下来?唐芝隐隐约约觉得这暗道之内潜伏着许多她无法猜透的秘密。
吕宗彦真的是为了来南方度假才买下这茶庄的吗?唐芝突然很想打个电话过去向师弟询问一番。
也许这条通道曾经帮助遇难的世家子弟从自家宅院逃到了城外,而他们在离开此地时迫不得已将莫邪留在了此处,也许很多年以后,改名换姓的后代子弟们又回到了此处,对通道与暗室进行修葺,将莫邪一代一代保存了下来。然而,曾经这片土地曾经的所有者,那些居住在此地的人,却永远都无法回来了。
他们也许在很早以前就各自在天南海北的某个角落重新建立起了家室,然而枝叶虽然依旧繁茂,却再也没有人知道自己的根源自于何处。
“走吧,我们出去。这里阴气太重了,当心身子。”俞辉堂沉声道。
唐芝回过头看了一眼刀架上的莫邪,她突然有种不舍,她恍惚间觉得千年前似乎也曾有个女子像她这样站在此处,回眸望着那把刀,像是望着一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