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那日艳阳高照,宋雍之早朝时龙袍都没穿,一身轻浮的艳粉丝绸合欢纹深衣,腰间一块羊脂玉麒麟佩,头发零零散散束在红翡镂花冠里。
他斜躺在龙椅上,摇了摇雕牡丹纹象牙骨春江桃花扇,“没事就下朝。”
“臣等有事要奏。”
朝臣们一看就知他要出宫,花枝招展的比风月之地的小倌儿还浪荡,一出去不到天黑回不来,现在不说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宋雍之哪会不知道他们的心思,像个在花楼里听曲儿的大爷一样听了几个,施施然起身,福平习以为常地边跟上边喊下朝。
他回去时厉止戈正潇洒地躺在窗前,虽然披头散发,看那气质倒像是个行走江湖的侠客,只差壶酒。
她抬抬眼皮,眼角微勾,眸光如湖水潋滟,“回来了。”
她扬起下巴,手轻轻搭在他身后,纵容他作乱。
宋雍之满足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用指肚摩挲着一点晕开的嫣红,扯了扯衣襟,“喏,礼尚往来。”
厉止戈不客气地印了几个印子,被他搂着梳妆。
宋雍之给她梳了个未出阁的少女髻子,用步摇固定着,只额前和鬓角留了几缕。
桌上摆满了胭脂水粉,都是他让人特制的,连模样和配方都是他想的。
“用哪个?”
厉止戈随意点了个,“你不是卖胭脂可惜了。”
“谁说我不卖了?只卖给你。”
“油嘴滑舌。”
“太喜欢你了,没办法。”
厉止戈将刚涂好的口脂一点不剩地抹在他的薄软上,“甜不甜?”
“还想不想出去啊。”宋雍之缓了好一会才勉强消下火气,“再撩我们就在龙床划龙舟。”
“想得美。”
“吃一天口脂也行,这些我还没尝过。”宋雍之眸里渐渐凝起了火星,在厉止戈威胁的眼神下委屈地灭了下去,“要不要画个花钿?”
“画朵合欢。”
“祖宗你撩我!”
“衣裳也要合欢。”厉止戈在他耳边吹了口气,轻盈地躲开他,斜躺在榻上。
宋雍之眼里着了火,冲出去用冷水拍了拍脸,找出件皎白云翼绡合欢裙给她换上,外头罩了件白纱银线合欢衫。
“看看还缺什么?”宋雍之给她系上梨花佩,套上粉珍珠镯子,指尖拨了拨她头上的步摇,粉白的花簇晃到心底。
厉止戈看着铜镜里娇美的人,露出个绝美的笑,“步摇太多了。”
“才七支,不多,好看。”
厉止戈稍微一动,似有簇簇粉白飘落,衬着乌黑的发,如蝴蝶一般。
宋雍之笑着捞起她,“走了,再不走要错过龙舟了,我还等着要奖励呢。”
两人骑着马晃晃悠悠出了宫,街上人来人往,处处是艾草的味道,吆喝声不绝于耳。
宋雍之逛了七八个小摊,挑了两串香囊,两个五色缕,学着小孩子戴在两人身上,“挺好看的,以前怎么就嫌丑呢。”
“幼不幼稚。”
“祖宗不喜欢?”
厉止戈弯了唇角,“不丑。”
“哦——”
“我们都是第一次系。”
“样式还是一对。”
厉止戈噗嗤笑了起来,眉眼张扬,大大方方,眼里映着他恣意的笑,仰头啄了他一下,在他唇畔留了点嫣红的颜色。
“印了我的口脂,就是我的人了。”
“荣幸之至。”
宋雍之揽着她往人群里挤,没受到一个白眼,他妖孽得连幼儿都看痴了眼。
厉止戈言笑晏晏,印上他耳尖,“再笑你自己玩吧。”
“笑不笑这儿也没有比我好看的,要不然你在我脸上印点口脂?让他们知道我有主了。”
他话音刚落脸颊就被重重亲了下,留了一个红红的印子。
宋雍之无意识地碰了碰那,傻笑起来,“你给我打上印记了,我怎么办?那么多人看着你呢,早知道给你化得丑一点了。”
“我看不上他们。”
“我也看不上旁人。”
“留个印子?”
“你说的啊。”宋雍之当真低头在她下巴上印了个印子,高高兴兴地搂着她站在最前边。
沿着红叶湖边缘停了近百艘大大小小的龙舟,或奢华,或简朴。
“想要哪个龙舟?”
赛龙舟人人可参加,各凭本事,一条龙舟上的人有定数,满了就不能再上了。
“最大最漂亮的那个。”
“行。”
裁判一喊开始,人群就涌动起来,宋雍之不紧不慢地飞到一艘龙舟船头,颇有兴致地看着别人拥挤。
有人已经上了那艘龙舟,他才施施然飞上去,“怎么哪都有你们?”
季长泓咧着的嘴在和宋雍之打了个照面后,悲催地闭紧了,他就知道!远远看见对面妖艳的人,就有不好的预感……
“呵呵呵……”季长泓斜了文颜玉一眼,你怎么不说他出来了!
文颜玉耸了耸肩,“我一来就被你拉着抢船,话都说不出。”
季长泓干笑着躲在文颜玉身后,小声道:“换条船?”
“随你。”
文颜玉这么说,季长泓倒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余兄?”同行的一个公子哥惊喜地叫了声。
“嗯?”宋雍之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皮。
“余兄忘了?我们先前见过,余兄也来赛龙舟?缘分啊。”
“就是就是,干站着干什么,我们带了椅子,嫂子请坐。”姜河擦了擦额上的汗,笑着打圆场。
宋雍之勾了勾指头,踹得季长泓一趔趄,“不待见爷?”
“哪敢啊……爷怎么来了?”
“你嫂子在这,今天不跟你计较,划桨去。”
“谢嫂子!”季长泓狗腿道。
“拿不到第一自己掂量着。”宋雍之嗤了声,倚在船头,指上缠着厉止戈一缕头发,“我打鼓给你听?”
“你就这样赛龙舟?”
“这么大一艘,祖宗想我自己划?舍得吗。”
厉止戈搂着他,脸贴在他心口,听着他似带着热度的心跳声,“破阵鼓会不会?”
“当然。”
宋雍之拿起鼓杵试了试便抡了起来,激昂的鼓点响彻红叶湖,跌宕起伏中似有千军万马在搏杀。
龙舟上的公子哥被他吓了一跳,有的捂着耳朵,更多的起了兴致,甩着船桨跃跃欲试。
宋雍之没有理会他们,只是看着怀里的人,艳丽的衣摆随风飘扬,引得岸上阵阵高呼。
受到他的带动,龙舟上渐渐都响起敲锣打鼓的声音,震耳欲聋,长久不消。
厉止戈胸怀激荡,索性倚在船头,直勾勾地看着他,看着络绎的人群,朝气蓬勃的龙舟,天水一色,云淡风轻。
宋雍之重重敲了下,朝后看了眼,轻嗤道:“赢了爷在波烟楼包场。”
季长泓挽起袖子,“听见没!谁偷懒今天就睡在湖里!”
“余兄爽快,走!”
“有余兄的鼓声相和,何愁赢不了?”
一群少年人摩拳擦掌,原本玩玩而已的心思都散了,吆喝着要争个胜负。
宋雍之弯了弯唇,“年轻真好啊。”
“你年轻的时候不玩,怪谁?”文颜玉席地坐在他身后,嘴里叼着壶酒,全然没有在朝堂上的板正。
“和你们玩有什么意思。”
“现在就不是和我们玩了?”
“爷陪的是我家祖宗,要你们何用,心里没点数?”
文颜玉翻了个白眼,“嫂子怎么就看上你了。”
“看不上我,还能看上你?”宋雍之眯了眯眼,威胁地瞥了眼文颜玉。
文颜玉被酒呛了下,抬头望天,“放在十年前,你能想象自己这么狗腿醋精的模样?”
“嗤——”宋雍之歪头对厉止戈笑笑,有一下没一下敲着鼓,“现在不晚,是不是啊,祖宗。”
厉止戈用脚尖蹭了蹭他,头上的步摇在风中轻晃,偶尔从脑后冒出几朵娇艳的花,“晚了。”
“哪晚了?”
“哪都晚了。”
“啧。”宋雍之张开手臂,“给我抱抱,我难受。”
“敲你的鼓,挺好听。”
宋雍之正欲去抱她,就被人取笑了。
“余兄和嫂子恩爱无边,但马上就开始了,还请收敛收敛。”
旁边笑倒了一片,纷纷附和,“就是就是,没有余兄的鼓声,我等哪有力气划船。”
宋雍之看着得意的厉止戈,轻啧了声,用口型道:“回去再抱。”
厉止戈看向鼎沸的人群,眼里是清冽的笑,微微点了头。
裁判朝天上放了支烟花,龙舟便如离弦之箭,争先恐后朝终点而去。
宋雍之即兴改编了破阵曲,鼓点打出了几个花样,衣袍猎猎,勾得厉止戈心颤。
她用两根指头在嫣红上碰了下,按在他唇上,事不关己地笑了笑。
宋雍之舔了舔唇,鼓点乱了片刻,渐渐变了调,虽然依旧激扬,细听之下调调竟是艳绝,坊间有名的艳曲。
季长泓险些扔了船桨,面上抽搐,真会玩……论玩,谁玩得过皇上?
厉止戈曾听他用玉箫吹过,渐渐也听了出来,不轻不重踢了他一下,被他捉住,整个人倾了上去。
两人难舍难分,全然没有一点自觉,锣鼓声和激荡的水声中夹杂着一声声轻佻的口哨声。
宋雍之起了感觉,轻吻她发顶,“风大,靠紧点。”
他站在风来的方向给厉止戈挡住风,漫不经心地索求。
“余兄和嫂子感情也太好了吧。”
“二位何时成的亲?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宋雍之闻言笑道:“祖宗我们成亲几年了来着?”
“不记得。”
“祖宗……”
“七年。”
“听见没?那时候你们还在爬树摸鱼,哪会知道。”宋雍之满足地捞起她,和她额头相靠,“这么多年了。”
一个紫衣公子惊了下,“看余兄的性子,怎么都不像是早早成亲的人。”
“余兄还未弱冠吧?有十七八?”
季长泓嗤笑,“你们眼瞎了?”
“季少这是何意?”
“十七八?他都而立的人了,打扮得比你们都艳。”
“啊?季少不是开玩笑吧?就余兄这模样哪像而立的人?”
季长泓撇撇嘴,“切,就说老天太偏心了。”
宋雍之挑眉,“你有意见?”
“没……”
“而立怎么了?爷到天命之年也是一枝花。”
“呵呵呵……”季长泓想来想去竟无话反驳。
“余兄当真而立了?”
宋雍之歪头道:“怎么,不行?”
“也不是,就是……而立的人不应该稳重成熟?余兄……”
“我家祖宗惯的,她喜欢。”
“……”
季长泓白眼都懒得翻了,“厉……嫂子怎么受得了你。”
“怎么受不了,全京城找得出比我好的人?”
“……”
宋雍之低头朝厉止戈笑笑,“是吧,祖宗。”
“嗯,你最好。”
“听见没有。”宋雍之骄傲得像只开屏的孔雀,睥睨地看着他们。
“你给嫂子下了什么迷魂汤,嫂子不应该揍你一顿?”
“就爷我这魅力,还用得着迷魂汤?”
“啧啧啧,这么飘?嫂子也不管管他。”
厉止戈踮起脚尖给了宋雍之一个吻,斜了眼季长泓,“敲打敲打你?”
季长泓干笑,险些把船桨扔了,玩笑归玩笑,他可不敢小看厉止戈……
“季少这么怕嫂子?”
季长泓鼓了鼓气,“朋友妻不可欺!”
“说起来嫂子的样貌不是最好的,但气质却是在下仅见,京城群芳在下都见过,赶不上嫂子一分。”
“她们也配和我家祖宗比?”宋雍之轻嗤道。
“可不是,谁比得过嫂子……”姜河轻咳了声,别说京城群芳了,天下有几人赶得上厉止戈?
“再扯要输了,输了可没酒喝。”文颜玉拍拍衣摆站起来,拾起鼓杵,打起了竞龙舟的鼓点。
季长泓撇撇嘴招呼人划桨,大声嚷嚷起来:“爷不再加点什么?”
宋雍之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搂着厉止戈立在船头,“好看吗?”
“好看。”
“没有我好看,不如看看我。”
“放心,就算我瞎了,也看得清你。”
“祖宗……”
厉止戈笑盈盈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会在乎这些了。”
“和你有关的,我什么都在乎。”
“我也一样。”
“算了,不在乎了,其实想想你瞎了应该挺好玩。”
“哦——”
“改天蒙上眼睛我们先试试?”宋雍之想到了什么,眸里裹着颜色,讨好道。
“美得你。”
“就一次。”
“滚。”
……
他们最终也没拿到第一,只拿了个第三,但这对一群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来说已是不容易。
宋雍之背起厉止戈,摇了摇扇子,“走了,波烟楼逍遥去。”
“余兄豪气!”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波烟楼,金银早就包下了场,备好了酒。
“梨花雕,杏花风,漠北刀,金玉露,风云酿……这都是贡酒?余兄大方!”
“古窖春?我上次偷了一杯,就被我家老头子打了一顿,这……”
“余兄是干什么的?”
宋雍之含笑,“卖酒的。”
季长泓不客气地开了坛四时酿,懒得吐槽,“专给皇帝供酒的。”
“余兄是皇商?看着不太像。”
“余兄可见过皇上?听闻皇上天人之姿,世间无人能比。”
“也就和爷我差不多吧。”宋雍之仰头灌了坛杏花风,将沾的酒渍蹭给厉止戈,“尝尝。”
他单手带着人去了角落,试了试她额头,“醉了没有?”
“你别喝醉就行了。”
“喝不醉,醉了正好。”
厉止戈在他身上试了把,拥着他亲昵,手指四处作乱。
宋雍之轻柔地回应,偏开头碰了碰她的红茱萸,“再撩我忍不住了。”
“你不敢?”
“祖宗……乖。”
“哦。”
“小野猫。”
厉止戈胳膊搭在他肩上,笑道:“好像你不野一样。”
“我们先溜?”
“晚了。”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表姐。”
厉止戈回头看去,乐盈珠俏生生地站在不远处,一身温婉的浅粉落梅褙子,梳着精致的发髻,额上垂了颗莹润的红玛瑙。
厉止戈愣了会,看了眼不爽的宋雍之,笑着啄了啄他,“一边玩去。”
“……”宋雍之不满地留了个印子,一步三回头走了,一扇子敲在文颜玉头上,“你叫来的?”
“受人所托。”
“多事。”
“不至于吧,一步都离不开?”季长泓环着个美人轻笑,“来投壶?”
“和你玩有什么意思?”
“好像我乐意和你玩一样,白书你来。”
白书收了扇子,“余兄请?”
“输了别说爷欺负小孩。”
“愿赌服输。”
厉止戈收回视线,招呼乐盈珠坐下,“好久不见。”
“是很久啦,表姐还好吗?”
“挺好的。”
“那珠儿就放心了,表姐现在这样珠儿很开心。”
“和唐凌泽成亲了?”
乐盈珠红了耳尖,“成了……三年前成的。”
“宋雍之没亏待你吧。”
“怎么会,皇上按公主之礼赏的珠儿。”
“那就好。”
“唐傻子说我还小,这几年再要孩子,到时候给表姐玩几天。”
“一眨眼你都长这么大了。”
“可是表姐一点都没变,和以前一样。”
“脸上抹了脂粉,哪会没变。”
“表姐用的什么脂粉?”
“不知道,我让他给你送一套。”
“好呀,皇上的眼光肯定是极好的,不像唐傻子,让他买个脂粉,把人家店都搬空了。”
厉止戈看了眼人堆里玩闹的宋雍之,想起养心殿里眼花缭乱的胭脂水粉,捏了捏乐盈珠脸颊。
“都一样,唐凌泽要是欺负你,和表姐说,表姐收拾他。”
“好!”乐盈珠摸了摸脸颊,忽地抱住厉止戈手臂,轻轻靠上去,“表姐笑起来真好看,表姐身上香香的,便宜皇上了。”
“他挺好的。”
“哪好了,表姐你不知道他以前多浑。”
“多浑?”
“我和表姐说了,皇上不会找我吧?”
“他不敢。”
“表姐想知道?”
“想啊。”
乐盈珠转了转眼珠,笑道:“问问这的美人就知道了,皇上在坊间的名声大着呢。”
宋雍之抬眼一看,就见这里被一众美人包围了,莺莺燕燕,千娇百媚,厉止戈坐在她们中间,像在开后宫一般。
他看着她面上略带痞气的笑,酸得牙疼,他一会不在她就勾人!
他舔了舔唇,倒了杯酒,要不然纳一后宫美人给她撩?不可能!
厉止戈只当没感觉到身后那道若有若无的目光,左拥右抱,时不时曲起指节抬起美人下巴,凑上去撩一撩。
有妖娆的美人伏在她身后,和她喝交杯酒,在她脸上留了个嫣红的印子。
宋雍之捏着酒杯灌了一杯又一杯,恼怒地踢了踢唐凌泽,“把你家那个弄走!”
唐凌泽耸了耸肩,“我妻奴。”
宋雍之恨铁不成钢,“就小辣椒那样的你都搞不定?”
“你有脸说我?”
“小辣椒能和祖宗比?”
“我能和你比?”
宋雍之气急,“这地方该关门了!省的祸害人!”
“……”
厉止戈骨子里的痞气彻底露了出来,活脱脱是个女纨绔,眉目里风情无限,一颦一笑都勾人心颤。
她轻佻地揽着个美人,倒了杯清酒,慢慢喂给她,转身给另一个美人抹了口脂,嘟着嘴任由一只玉手在她唇上描摹。
要不就是品着清茶,手恣意地搭在妙人肩上,听着曲,赏着随性而起的舞,风流婉转的神态像是在尝酒。
不止乐盈珠看傻了,面上羞红,那群流连花丛的公子哥都看懵了,“嫂子……”
宋雍之撇撇嘴,身边堆了数个酒坛,她在军中那么些年,身上怎么可能不带着军痞气。
说起来他们性子差不多,否则也看不对眼,只不过她……
他想要的就是这样的她,真看见了很不爽,不爽得想杀人,这是他的人!她这个模样只能他见到!
宋雍之喝得醉醺醺,借着酒气步履不稳地晃悠过去,厉止戈正在和美人斗诗,谁赢了她便给谁涂胭脂,输了的罚舞一支。
他委屈地扯开她身边的人,握住她的手把她指尖上的口脂抹到他脸上,“祖宗……”
厉止戈像是才想起他,靠着他印上去,眼里烫人的笑意让宋雍之生不出气。
“没事,你继续玩吧,我就是来给你送酒喝,就这一坛,不能多喝啊。”
宋雍之啄了她一下,伸着懒腰回去和他们闹腾了,心不在焉地玩什么输什么,他也不恼,支着头打着哈欠。
季长泓叼着壶酒,“你们这到底什么情况?”
宋雍之摇着骰子,语气淡淡:“什么情况?”
“他到底喜不喜欢你?”
“喜欢。”
“不是……”
“我惯的,我很喜欢她这样,喜欢到想把她藏起来,除了我谁也不能看。”
“……”
“她快三十了,头一次这么放肆,我都想弄一后宫美人陪她玩了。”
“啧啧,你也不怕他被人拐跑。”
“笑话,她除了我,谁都看不上。”
“你老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厉止戈玩了个尽兴才和依依不舍的美人告别,衣上沾了点点红艳的口脂,奢靡娇艳。
她过去伏在宋雍之身后,宋雍之投了手里的箭,将她揽到身前,醉醺醺地凑上去。
“祖宗,他们欺负我……”
厉止戈捧着他脸颊印了下,“我给你讨回来?”
“嗯。”
“怎么玩啊?”
“我教你。”
宋雍之执着她的手,眉目温柔,耐心地从头教了一遍,将脸颊凑到她唇边,得了个吻。
“嫂子要玩?”
厉止戈指指宋雍之,“输了算他的。”
“行,我们不占嫂子便宜,就玩最简单的怎么样?”
“我退出,你们来。”姜河和季长泓干笑着摆摆手,“奉劝你们还是玩最难的,嫂子一个人能完虐你们。”
众人半信半疑,很快就输得扛不住了,几轮下去没有一个能赢一次的。
“嫂子练过?”
“没有。”
“嫂子天赋异禀?”
“就这玩意?小意思。”
“……”
宋雍之环在她身后,掰过她的头偷了个香,得意地笑笑,“爷祖宗。”
“……”
“再来再来,我还不信了,嫂子来比打马吊!”
厉止戈笑了声,“麻将和骰子也比了?”
“既然嫂子说了,那来吧!”
厉止戈勾了勾唇,斜坐在桌子上,撸了撸碍事的袖子,眉眼间凝着层光彩。
宋雍之下巴支在她肩上,看着她熟练地摸牌,骰子摇得叮当作响,活脱脱是个纵横场子多年的赌鬼。
一群人输得精光,酒一杯接一杯,摇摇晃晃着接连认输。
“嫂子厉害,我等佩服。”
“怎么早没听过嫂子的名声?否则在下必定追求……”
“就是,嫂子真性情,今日一见,惊为天人。”
厉止戈拨弄着身上的手,单手将箭投到壶里,张扬自信,比骄阳下的石榴花还娇艳几分。
“有主了。”她转头亲了下宋雍之,“报仇了。”
宋雍之灌了口酒,按住她,眼里雾蒙蒙的,“嗯。”
厉止戈嗅了嗅他身上的酒味,“你喝了多少酒?”
“醉了。”
“醉了?”
“嗯。”
“那今夜就睡在这吧,我自己回去。”
宋雍之委屈地蹭了蹭,“祖宗……”
其中一人调笑道:“余兄可是喝了一天的闷酒,啧啧,余兄这占有欲。”
宋雍之口齿不清地呢喃道:“我的,祖宗是我的……”
“还真醉了?”
“没醉,你继续玩,不用管我。”
“真的?”
“嗯。”
“那我继续玩了,你找个地方睡觉去吧。”
“祖宗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厉止戈捏了捏他下巴,巧笑盼兮,“是啊,不要了,这儿这么多美人,我乐不思蜀了,还要你干什么。”
宋雍之眼里通红,撇撇嘴印上去,“我比他们好,你都不陪我玩,你什么都会。”
他忘了军里全是糙爷们,怎么会不玩,她什么都会,用不着他教。
没有他了,她也是这样一个人,还能玩得更野。
“我也没说我不会呀。”
“你不要我了?”
宋雍之眼角带了抹红艳,可怜兮兮的模样让厉止戈心软得一塌糊涂,“要。”
宋雍之耷拉着头,“以后不带你出来玩了。”
“行,我带你出来玩。”
“出来玩我吗?”
“嗯,玩你。”
“我比他们好玩多了。”
厉止戈忍俊不禁,“你最好玩,走了,回去玩你。”
“我要在上头,你不能欺负我。”
季长泓一口酒喷了出来,捂着脸不忍再看,堂堂青桑皇帝,怎么和个小媳妇儿一样!颜面呢!
厉止戈轻飘飘地瞥了季长泓一眼,“好笑?”
“不好笑不好笑!嫂子误会了!”
“你们慢慢玩,走了。”
“恭送嫂子。”
“嫂子什么时候再来玩?”
“对对对,嫂子一起去郊游吗?”
厉止戈看了眼醉醺醺的宋雍之,笑着点了点头,偶尔刺激刺激他挺好玩的。
宋雍之被外头的风一吹,稍稍清醒了点,试了试厉止戈身上的披风,又试了试她额头,把她往怀里按了按。
“头疼……”
“让你喝那么多。”
“你只顾着撩人,都不要我了,就要喝,要你心疼!”
“我玩得挺开心的。”
“嗯……高兴就好。”
“那过几天再来玩?”
“不许!”
厉止戈牵着他的手,和他肩靠肩,看着他醉眼朦胧的模样,忽然有些口干舌燥。
她挠了挠他手心,“醉了比平常讨人喜欢多了。”
宋雍之傻愣愣地看着她,分不清她说的是什么。
“祖宗,你爱我吗?”
“你说呢?”
“祖宗你爱不爱我呀?”
“我爱的人叫宋雍之。”
“宋雍之……是谁?”
“你说是谁?”
“不许喜欢他,只能喜欢我。”
“哦——”
“祖宗我爱你。”
“哦。”
“祖宗。”
“嗯。”
“祖宗……”
一到养心殿厉止戈就将宋雍之按在那,被他没完没了撩了一路,她想要他,“你是不知道自己多勾人?”
“困……睡觉……”
厉止戈坏心思地碰了碰他,感受着它在手心的模样。
她朝他耳里轻轻吹了口气,“要不要?”
宋雍之醉得不省人事,凭着本能而动,一夜春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