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在寝殿中早早醒来无所事事的一天,酒宵在经历了几天逍遥闲散的日子后愈发感慨,后宫中的妃子可真是乐得清闲,只不过这样清闲的日子若是一直过下去,恐怕倒也没了什么滋味。
江念祺今日忙于政务,也很少脱的开身,每次回到住所已经是深夜,酒宵早已经睡下了,他从不与酒宵同房,自然二人的关系也没能更进一步,只停留在能够互相开几句玩笑,不咸不淡的程度。
酒宵伸了个懒腰,在碧落的服侍下换了身素净的着装,一头墨发随意挽起,用翡翠做了些点缀,清丽的脸庞未施粉黛,却显得十分单纯可人。
对于江念祺从不在酒宵寝殿内过夜一事,下人们也颇有些微词,但江念祺性情温和大度待人极好,宫中上下都对他印象不错,人们也权当是他为了不打扰皇妃而为之,并没有对他妄加什么负面的揣测。
“整日在这房里待着,未免也太无聊了些,碧落,你陪我出去走走。”酒宵起身往门外走去。
自从酒宵嫁给江念祺后,她的日子清净了许多,这是她求之不得的,但日日夜夜对着这间华丽的屋子,看着进进出出的下人,她不免心生烦闷,甚至开始怀念起在现代的生活,至少还有电子产品陪她打发时间。
此时正值盛春,院子里的花草争奇斗艳,香气袭人,池塘里的假山旁有一丛绿竹挺立的整整齐齐,颇有些挺拔坚韧的气节。
整个庭院有山有水,植物分布的也极为大方得体,池塘上还修建着精致的凉亭和拱桥,将整座庭院点缀出几分江南人家小桥流水的韵味,这是酒宵第一次这么细致的环顾这里的景色,也发现了几分出人意料的不俗。
酒宵又出了神。这种不俗,倒与江念祺有几分贴切。他出身皇族,本应高高在上,有令人难以接近的贵气和雍容,纵使性情乖戾也情有可原。
可这些特质在江念祺身上几乎难以寻觅,相反,他温和有礼,从不端着架子与人交往,平易近人的性格下却又从言谈举止中透露着他的不平凡,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又令人难以忽略他身上的那种淡淡的疏离。
温柔而不温暖。这是酒宵目前为止对江念祺的印象总结。
“我听侍奉三皇子的下人们说,这些植物大部分是他亲手种的呢,连带着这么大一座庭院,也都是他自己亲自设计的,真是好眼光!”碧落突然在酒宵耳边感叹道。
听完这话,酒宵并不意外,这座院子的确符合江念祺的风格,尽管她并不了解他,却也能够猜到几分。她的脑海里闪过江念祺那双好看的手,她不知道江念祺居然还会亲自打理这些花花草草,使她有些刮目相看。
“容安,你醒了?”脚步声夹杂着江念祺沉稳的音调,打乱了酒宵翻飞的思绪,她有些担心自己不知何时便会在这样温柔的声音里沉溺。
酒宵转头看江念祺,本想给他一个白眼,告诉他自己还没有懒到接近正午时分还不起床的地步,却在看到江念祺身旁还站着一位外人时及时收住了。
酒宵对江念祺点了点头作为回答,并打量了一眼他身旁站着的男子。此人衣着考究,眉目清秀,有着与江念祺差不多的身材,面容线条却比他柔和了几分,落落大方,玉树临风。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酒宵在心里暗暗感叹了一句,猜想这位俊美的男子若非宫中哪位江念祺的亲兄弟,便一定是官宦人家的贵公子。
“皇嫂好。”男子对酒宵点了点头,露出怡人的笑意。
听了这个称呼,酒宵便断定他一定是江念祺的兄弟,不假思索的开口:“皇子客气了。”
听完这话男子突然笑意加深,没等他开口,一旁的江念祺对酒宵说道:“这位是苏慕哲,御史大夫长子,并非皇子,自小读书时我二人便一同长大,今日闲下几分,便同他来宫中小叙。你呢,用膳了没?”
酒宵有些尴尬,没想到自己竟猜错了客人身份,但能与江念祺交情甚深想必也无需顾忌太多,她眨眨眼对苏慕哲吐了下舌头,算是对刚刚自己口误的道歉,转而对江念祺直截了当的说道:“没有。”
江念祺却松了口气。幸好这次有外人在,他的皇妃还稍微礼貌了些,若又像上次那样突然冒出一句“江念祺我饿了”,他可又要哭笑不得了。
“那皇嫂同我跟兄长一起用膳便是咯。”苏慕哲在一旁打圆场。他语气轻快,与江念祺的沉稳截然不同,带着毫无距离感的笑容,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
此时的酒宵才反应过来,自己从晨时起床到现在接近午时,连口饭也没想到吃,只顾着在庭院里看花看草,时不时与碧落闲聊几句,又或者脑子里只顾着分析江念祺,没感觉到饥饿。此时江念祺一问,她才有了些感觉。
酒宵本想托词拒绝,可饥饿让她觉得自己可怜巴巴的,她担心自己打扰了江念祺与朋友交谈,却又迫切的想爬上他们的饭桌。她小心翼翼的看了江念祺一眼,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清澈的眼睛中透露着的无辜神情,此时的她面容干净素雅,平白惹得江念祺心神飘荡。
“看我做什么,堂堂一位王妃我难道还要饿着你不成?走。”江念祺向主殿方向示意了一下,让酒宵跟着他来。
此刻的酒宵脸上笑意盈盈的跟着江念祺,心里却默默对着他的背影挥了几下拳头,心里默默嘟囔着,这姓江的看着一副温柔大气的模样,怎么说话净知道挤兑人?
等到三人落座,早已吩咐下去的厨房也陆陆续续将做好的菜肴盛了上来,看样子比平日里还要丰盛些许。
刚进宫时,酒宵心里对这些皇家的吃穿用度的确有些惊叹,就连普通的家常便饭也毫不应付,一道比一道精致可口,让刚开始的她过足了嘴瘾。可时日一长她便有些习以为常了,看着每日不重样的美味佳肴也没了当初的那份惊奇,只当作寻常三餐来看待。
菜上齐后,香气扑鼻,在酒宵眼里活像是她在现代参加过的宴席。虽然她对食物这种东西并没有过度的渴求,但美食对她来说仍然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江念祺吩咐下人倒酒,并将酒杯递给苏慕哲。
苏慕哲看酒宵只是夹起菜肴浅尝几口,并不言语,气氛有些安静,便朝着她举杯:“皇嫂,初次见面,我敬你。”说完仍是露出他标准而迷人的笑容。
酒宵知道自己那可怜的酒量,可盛情难却,她也只好端起酒杯。在嘴唇即将碰到杯壁的那一刻,酒宵的右手突然便空了。
原本在酒宵手里的酒杯被轻轻握在江念祺手中,随即被他一饮而尽。
“爱妃不胜酒力,本王替她喝。”许是在好友面前放松了拘束,江念祺的语气中透着毫不掩饰的轻佻,却丝毫不影响他沉静的气质。他想起二人新婚之夜,一袭嫁衣的沈容安面容绯红的问他的名字,随即倒在床上沉沉睡去,狼狈而可爱的模样。
酒宵与江念祺不约而同。她虽然不记得那晚与江念祺的对话,却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喝完交杯酒后便醉的不省人事。
知道江念祺是为了她好,酒宵的心里仍旧是没来由的不爽,她这次终于没忍住白了江念祺一眼,愤恨的“哼”了一声。
“咳咳,差不多就行了。”苏慕哲煞有介事的咳了几声,试图打断这两个人看似调情的举动。
“我与兄长自小一同长大,从没听说过他有哪位心仪的女子,怎么平白无故便多了位如此娇俏的皇妃?莫不是他瞒着我一直金屋藏娇吧?”苏慕哲看向酒宵,言语里带着明显的玩笑意味,似乎是想要活跃气氛。
只是这原本无可厚非的问题,一时间令酒宵无从回答,她既不了解沈容安的过去,也猜不透江念祺的目的,而且从他一直同她保持距离的举动来看,他们两人也不像有什么感情基础的样子。
“这……”酒宵夹菜的手顿了顿,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