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结亲尝试失败了之后,秦有涯回去思前想后,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放弃,或者被含真居士忽悠了,真的等上个三年五载再去谈婚论嫁——万一就这么三年五载里面,微明真人看上了谁怎么办?有哪个小白脸抢先一步怎么办?那无涯岂不是很吃亏?
于是乎他重整旗鼓,将目标定为了与他有共同爱好的天宗首座二弟子,玄静真人身上。
秦有涯想得很好——他先是就玄静真人与玄诚散人的事情表示一番歉意,毕竟自家孩子们也都参与了讨论,然后再故意的,不小心的,透露出一些些的好奇。这下子玄静真人定会与他解释一番,他再说些旁的八卦套住玄静真人的心,这般以八卦套八卦,玄静真人兴起,就能拉近两人间的距离,继而拜托他撮合无涯与微明真人了。
但现实却同他想的有些不同。
他刚说完“真是不好意思”云云,自己的好奇之意还没有表现出来,老金师兄便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我都知道了,有涯师兄不用道歉,孩子们爱说什么就让他们去说呗,被说两句我又不会少块肉——对了,要是他们问起来,你就说我和玄诚情投意合,佳偶天成,过得十分好,这不就得了?”
秦有涯:“······”
现实竟将玄静真人逼到了如此自暴自弃的地步了吗?
老金师兄又道:“对了,这几天受了九夷剑宗许多照顾,本想给你们送份礼感谢一下的,只是我俩碰见得实在有点巧,待会儿我便让孩儿们给你们送过去。礼品有些简陋,望有涯师兄不要嫌弃,千万收下啊!”
秦有涯:“······你说什么?你们要走?”
老金师兄笑得很是灿烂:“对啊!微明受了伤,总也养不好,我们想了许久,觉得还是早点回去,让她好好休息。”
秦有涯:“······”
晴天霹雳!
什么微明真人伤好不了,你这个师兄笑得这么开心,像是好不了的样子吗?!这些话就是说给他听的,让他早些放弃,别再撮合师弟和师妹了!绝对!
早点回去是为了躲掉这朵突如其来的桃花,要休息是为了避免他们厚着脸皮去做客,而送礼大致就是说,多谢贵宗抬爱,只是我们家师妹实在是上不了台面,不敢高攀你们,只好送点礼把你们请退了。
玄静真人怎么这么会说话呢?平时看到的听到的,他完全不是这样的人啊?
被劝退的秦有涯带着一身失落回去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师弟,师兄真的尽力了!
·
再说苍梧山一行人,来时匆匆,回去的时候却是不急,又有众多长辈们保驾护航,是以在诸多大城市流连忘返,一口气玩了个尽兴,一路游山玩水,悠哉游哉地回了宗门。
言妜和商陆也玩得很尽兴,老金师兄虽总是一脸“瞧瞧你们这个没见过世面地样子”,对他们诸多挑剔和嫌弃,真耍起来却也不含糊。有一回他们甚至聚众喝酒,醉倒在了酒馆大堂里,第二日回去被硕风和悯善追着好一顿抽。
不过言妜还是很开心,这种没任务没归期,也不用自己担心什么,只管可劲儿撒野的日子,多少都不嫌多。
商陆难得表示了自己的赞同。
“你别看我二师兄这么威风,所有人都怕他,其实他很累的,又要管整座山的防务,又要管弟子们的安慰,要是外边有什么架一定要去打,头一个上的也肯定是他。”说着商陆叹了口气,“你看玄静师兄总这么不着调,其实管的也不少——所以说修为越高,责任越大,比表面看上去的辛苦多了。”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言妜早被硕风传输的针对某个方面那一套说辞给洗脑了,听商陆这般感叹,张口便来——
“你什么意思?你筑基了?这是你不好好修炼的理由吗?”
商陆:“······我服了。”
“大师兄不应该当厨子,他应该去做个传销——在东海的时候他还说九夷剑宗大师兄秦有涯的手艺不错,与他伯仲之间,但是我敢打赌,秦有涯做传销肯定没有大师兄厉害。”
“他连你都洗脑了!”
言妜给他表演了一个当场翻脸:“这是你不求上进的理由吗?你看看关山月,人家喜欢了你这么些年,不务正业也一路从金丹上了元婴,你呢?你怎么还没有筑基!再等十几年,阿沉都能上台了,丢脸不丢脸!”
商陆只好抱头讨饶:“好好好,是是是,我修炼,一定筑基,不然断腿!”
言妜这才放过他,找孩子们玩去了。商陆被说得脸面尽失,想要回房间去静一静,结果半路碰上了抱着季沉溜圈消食的硕风。
商陆:“······要完。”
硕风却没有说他,只是语重心长地问他知不知道秦有涯来找大师姐撮合言妜和秦无涯的那件事。商陆也不知道他问这个干什么,就说了句知道。
硕风叹了口气,让他一起回房里喝杯茶。
茶是出门之前沏好的,晾了一会儿温度正适宜。半盏茶下肚之后,硕风才道:“老六,你说实话,你对言妜是不是也有点心思?”
商陆一愣,只是沉默着,没说是也不是,但硕风却仿佛笃定了一般说了下去。
“九夷的秦无涯你也见过了,首座幺徒,身份地位算是和微明很是匹配了,但是大师姐仍是不松口,不只是微明她对秦无涯无意的缘故——师姐觉得,秦无涯的天赋同微明比起来,还是差了些,配不上!”
“你别看微明和他现在同是金丹,但是你可知道,微明是天宗的长老在凡间苦寻了十多年,专门为天宗的未来挑选的首座。的确,她如今是不思进取,玩物丧志了些,可微明六岁修炼,不满一年就筑基,之后荒废许多年,却还能同这些天才们比肩,若是刻苦修炼——老六,你就不再想想么?”
“你若再是如此,就只能硬逼着自己死心了。”
·
回宗路途漫漫,他们走了大半个月,总算是回到了苍梧山。一行人又在路口话别,然后各自回了各自的宗门。
言妜刚回了栖霞峰自己的屋子,屁股还没有坐热,就被含真赶了起来,要押她去闭关。言妜不愿意,而且十分抗拒,并在含真差人来拖时死死抱着床柱子不撒手,蹬着腿不停挣扎。
“我不去!老子不去!老子死也不去!!”
结果不多时,悯善便一撩袍子进了屋:“师姐,我来了。”
含真“嗯”了一声,看了眼言妜,对他道:“微明说她还没有断过腿,便叫你过来看一看。”
言妜一惊,又自我安慰师姐不过是在吓她,十几岁的时候还可能轻易就被吓坏了,现在她长大了,见识多了,吓不倒她了!
于是她将床柱抱得更紧。
这时悯善道:“可是师姐,我总不能用剑吧?”
言妜想起东海擂台上那杀气四溢的剑气,心里不由得有些犯怵。
有弟子颤巍巍递上一根棍子道:“玄诚师叔,我们取了一根烧火棍,师叔看得用不得用。”
悯善还真拿起来仔细看了一番,道:“尚可。”
言妜:“???”
尚可什么尚可!
但是悯善他一脸满意,悯善他过来了,悯善他举起了棍子——
言妜:“大师姐我去我去我去去去!!!”
话虽出口,应也应了,言妜却不肯就此认输,他甚至都抱着含真的大腿求她,说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了,是阖家团圆的好时节,她一个人在这里未免太过凄凉,不如等过了中秋再去云云。
含真丝毫不动摇,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你既然这么喜欢吃月饼,届时自然有人给你送,我看这两三日时间你也没那个本事入定。”
言妜:“······”
是我输了。
几日之后中秋佳节,言妜坐在洞口,望着空中那圆得跟个大盘子似的月亮,托着腮帮子叹气。另一只手边是一袋瓜子,动动手指就能摸到,所以总结一下,她是边嗑瓜子边叹气。
中秋佳节啊,她这儿愣是一点声音都没听见,可见大师姐走之前在她洞口设的这个屏障有多牢靠,她如今有多“高处不胜寒”了。
又磕了一会儿瓜子,忽地不远处冒出了一点橘黄色的暖光,言妜估计是有谁提着灯笼来了,便耐着性子等提灯笼的人走近了再仔细去看,一看之下,发现是辅津抱着季沉过来了。
言妜很惊讶,也很惊喜。
季沉一下地便直直扑进了洞里,言妜怕他会摔倒,赶紧伸手去扶,等把人揽到怀里了才后知后觉地反映过来。
“阿沉怎么进得来?!”
辅津从袖里掏出了一个又一个油纸包,让季沉给拿进去:“大师姐设的这个屏障,没有修炼过的人,也就凡人,是可以进出自如的。”
言妜抱着季沉,看着一个又一个在自己眼前不停晃悠的油纸包,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本来应该是老六来看你的,你们两个最是臭味相投,应该处得最开心。”辅津又道,“只可惜他闭关去了,便只有我带着阿沉来了。”
“你说什么?”言妜这回是真的吃惊,都没看到季沉正拿了个五仁月饼往嘴里塞,“商陆那厮居然闭关了?”
辅津也很是惊讶:“是啊,突然就说要闭关了,不筑基绝不出关,把师兄们都吓了好大一跳。”完了还自己给找借口:“可能是在东海受刺激了吧,毕竟九夷剑宗的十九今年才十六岁,就已经结丹了,老六他大抵觉得丢脸吧。”说完还长长叹了一口气。
十九就是九夷的那个小剑修。
言妜心想商陆才不会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还没筑基很丢脸,他肯定是因为别的什么,而师兄们没有猜到。
等商陆出来了,她可要好好问一问!
两厢沉默时,季沉却“呸呸呸”地吐出了嘴里的月饼,言妜还以为他噎着了,赶紧去看,又见他一张小脸都皱了起来,再看了他手里的月饼,顿时恍然。
“师兄,苍梧山的五仁月饼出了名的难吃,怎么还是年年做!”
季沉叼着言妜塞到他嘴里的绿豆糕,还是皱着一张小脸,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辅津在外头哈哈大笑:“因为每年都有小傻瓜会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