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当事人,也就是明明闯了大祸而不自知的言妜和季沉说,当时他们两个人几乎是灰头土脸地从黑烟弥漫的楼里面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而站在楼外的师兄们却对死里逃生的他们没有一点同情心。尤其是硕风,拿着一只铃铛风风火火地冲上山来,仿佛言妜他们炸的不是一座藏书楼,而是他娇藏多时的一门小妾。
要不是她和季沉溜得快,估计现在他俩的耳朵就像是藏书楼被炸飞的那只铃铛——被硕风捏在手里不放了。
又据昨天在场的弟子们传言说,言妜和季沉逃走之后,大长老没有找到真凶,只好凭借自己的直觉,揪住刚回来的三长老和四长老就是一通训斥。而三长老看着被炸得硝烟弥漫的藏书楼沉默不语,四长老则被训斥地头也抬不起来了。
第二天言妜和季沉偷偷地摸进南远的书房去询问昨天的灾情。
南远叹了口气:“小师弟啊,瞧你们干的好事啊!昨天师兄我又帮你们背黑锅了,被大师兄当着徒子徒孙们的面儿骂得可惨了······你们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啊!”
“你们都不知道三师兄有多伤心,那座丹炉可是他的宝贝,活生生被你们炸出了一个大洞······他昨天一直失魂落魄的,大师兄骂得面红耳赤他也一点都没有听进去······”
季沉适时提醒:“师兄,大师兄骂得面红耳赤不是重点吧······”
南远点点头,继续道:“反正三师兄就是很伤心,你这次真的是闯大祸了!藏书阁那个角又被炸塌了,现下老六又卧病在床,这可如何是好——所以你们日后不论是做什么都要好好伤心,不要再同昨日那样马虎大意,再闯祸怎么办?”
两个人低着头“哦”了一声,显得非常乖巧懂事听话。
南远随手把案上的东西拢了拢:“我要去三师兄那里看一看,昨日的晚饭还有今天的早饭他都没有吃,大师兄担心得很又被绑在老六那里走不开,叫我多去关怀一下——你们不要乱跑,大师兄估计叫二师兄满山头找你们呢——要不先在我这儿待一会儿吧,等我回来想个法子去给你们求情。”
季沉乖巧的点头。
结果南远一走,他就道:“我们帮四师兄把书本晒一晒吧!”
言妜:“???”
季沉解释道:“好像是黄梅天快到了,最近潮得很,四师兄的书最怕潮了,我们赶紧帮他晒一晒,他回来看到书都晒干了,肯定很高兴!然后就会很用心地去大师兄那里帮我们开脱了!”
言妜:“······”
最后季沉还是按照他想得干了——言妜就坐在窗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给下边儿的季沉扔书。
结果半个时辰后,一声闷响,大雨倾盆——
赶回来的南远痛心疾首地看着自己那些被抢救回来的,然而还是从里到外湿了个透的孤本典籍们,还要忍住崩溃给同样从里到外试了个透的言妜和季沉煮驱寒的姜汤。
“你们是怎想得要给我晒书啊······”
言妜赶紧甩锅:“是季沉,是他,不是我。”
南远苦着一张脸:“小师弟,你没看天象吗?今天会下雨的啊!而且我们都会在藏书的地方设阵法,书根本不会潮,所以我们也从来不会啊——你真的不知道吗?”
季沉:“······”
南远又叹气:“你们两个人最好不要伤风生病了,不然大师兄非杀了我不可——那我也太惨了吧······”
季沉:“······”
言妜:“是啊太惨了,季沉你可真作孽。”
于是季沉连姜汤都没喝就带着言妜去他最亲爱的五师兄那里避难去了。
那时候辅津正在烧窑子,看见季沉就和向日葵看见了太阳似的,笑容明亮的差点要刺伤言妜的双眼:“阿沉你来了啊······你们俩怎么淋湿了?快过来这儿烤烤火别伤风了,我去给你们拿点东西吃——阿沉你要糖还是糕点啊?”
季沉正在看那几架子大大小小的精美瓷器:“师兄我可以看看这个吗?”
辅津笑容灿烂:“可以啊,看吧看吧,看中哪个师兄送给你啊!”然后就去拿糕点去了。
结果几息之后一阵清脆明亮的巨大响声,辅津抱着几盒糕点匆匆忙忙地跑回来,就看见满地的瓷器碎片,还有正好站在倒地木架的一个格子中间,举着一个景泰蓝花瓶一脸惊慌的季沉,还有坐在一边烤火,一脸呆滞的言妜。
辅津:“!!!!”
季沉:“师兄我我我我赔给你!我有很多私房钱的!真的!师兄你别哭啊!!!!”
辅津蹲在地上,摸着满地的瓷器碎片,无声地哭泣。
季沉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期间不小心一脚把已经变成碎片的碎瓷片踩得更碎的时候,都能听到从辅津喉咙里面挤出来的呜咽。
他好不容易走到辅津身边,把手里唯一幸存的景泰蓝花瓶递过去:“师兄,你别哭了,你看这不是······还剩一个嘛······”
辅津默默地抱住花瓶,轻轻地抚摸了两下,终于忍不住呜呜呜地哭出了声来:“我的宝贝啊······都是古董啊!泰泰,你看看啊,这都是你的兄弟姐妹们啊······我的青花瓷,我的粉瓷,我的唐三彩啊!!!”
季沉:“······”
兴许是辅津的哭声太过于悲怆,将路过的悯善成功地吸引了进来——悯善看了看满地的瓷器,又看了看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季沉和刚摸到门边想要溜的言妜,安慰了辅津几句,然后把两个人拎回了竹屋。
第二天商陆坐在塌上一边喝鸽子汤一边看着趴在他床脚埋头抄门规的季沉和言妜“嘿嘿”笑。
季沉气不过,扯着嗓子喊道:“大师兄!六师兄他笑我!他还一边笑一边抖,汤抖撒了!”
很快硕风就进来了,举着话本子就往商陆头上招呼:“要喝就好好喝!敢洒在被面上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
商陆:“······好的,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