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早晨七点，阳光明媚，欣欣向荣的龙门市井。
星熊从街边的小摊带回两个煎饼果子，递给发呆的陈。
「怎么啦陈警官，才刚离开罗德岛就开始难过啦？」
「怎么会，小朋友吗。」
陈接过星熊手里给她的早餐，用力咬了几口。
星熊在一旁看地一愣一愣的，这是吃早餐啊还是咬人啊？
「话说你最近是不是胖了？罗德岛的伙食太好，把你给养肥了吧。」星熊小口地吃着煎饼果子，打量着陈。
「啊？」陈停下了咀嚼。
「因为你看啊，嗯……这身制服以前穿在你身上没这么紧吧？还有这个衣摆的分叉口，以前可没露出这么多白花花的肉。」星熊一脸严肃地说，伸手去捏了一下。
「你没骗我吧？」陈缓缓地吞咽口中的煎饼果子，却再也咬不下去更多一口。
「嗯……骗你的啦！」星熊哈哈大笑，「谁让你刚才饿死鬼投胎似的，吃饭就好好吃饭，别东想西想的！」
「星——熊！」陈恶狠狠地看向她的好友，伸手去抓她。奈何二人的身高差距实在太多，结果一头埋进了星熊的胸脯里。
「乖乖乖，罗德岛的那些家伙，也会想你的。」星熊摸着陈的头，温柔地说。
「咳咳，走吧。要是让龙门有些心怀不轨的人看到督察组是这幅模样，犯罪率又得升高了。」陈拔出头来，朝星熊招了招手。
「知道啦——重新上任的督察组长！」二人于是迅速解决掉早餐，开始了日常巡逻。
走在龙门的街道上，远处可以看见高耸的大厦，近处又可以看见熙熙攘攘的街景人流，陈不禁伸了伸懒腰。
在这里，她不用盯着钢铁甲板发呆、不用局促到转个身都会和其他干员碰头、不用时刻留意这位或者那位是否是感染者……
可是，她却也难以感受人心之间的交流了。龙门的人们，拥有自己的生活，他们在这里安居立业，他们珍视的人，珍视的物，早已定型，变成了一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陈虽然一直在龙门工作，却在这张无形的网面前格格不入。
龙门的商贩会对自己尊敬地叫上一声陈警官，又或是一些罪犯，他们会当着自己的面谩骂自己……说来惭愧，陈觉得这两种情形对她而言并无什么不同——她已经离开了罗德岛，再也没有那些一无所有，天真到让你感到可笑的家伙来和她没心没肺地交流了。
「喂，老陈！」星熊压低声线，头也不转地叫了一声陈。
「我知道。」陈同样没有转过头去看星熊，她们已经发现了异样。
背后有一道坚硬的气息，没错，说起来很奇怪……但，可以称之为「坚硬」。
这股气息跟随着星熊和陈已经不下三个街区了。
怎么办，回头吗？
二人同时产生了这个疑问，却又同时否定。
既然目标是自己二人，那就应当充分利用这一点。毕竟，她们也不想在人流之中将事情闹大。
「左前方，隐蔽的巷道口，我们进去埋伏。」陈下达命令。
「收到。」
二人于是迅速地转进巷道之中，和陈预料的一样，这里是两家门店的背面所形成的通道，根本没有普通市民来这里。
陈和星熊分别选取了空调室外机和巨大垃圾桶作为隐藏地点。敌人的气息依旧没有消失，一旦进入巷道，陈和星熊就会全力将其缉拿。
不一会儿，一个中等偏矮的个子出现在巷道口，嘴里还哼着歌。
「嗒哒叽嘚，嗒哒叽嘚。」
「嗒哒叽嘚，嗒哒叽嘚，诶，人呢？」
就是现在！
趁着敌人刚刚发觉异样，陈和星熊疾驰而上，分别捆住了其左手和右手，并将其按倒在地。
「疼疼疼疼疼……」地上的女孩委屈地叫喊。
「龟龟？」陈和星熊异口同声地叫到，松开了手。
被她们叫做龟龟的女孩穿着青春可爱的棒球衣，两条大大的麻花辫梳在脑后，一脸的阳光灿烂。
「你在这里做什么？」陈把蛇屠箱扶了起来，惊讶地问道。
蛇屠箱外号龟龟，是陈在罗德岛交到的朋友之一，这个小姑娘最大的特点就是天真烂漫，没有心计。所以即使蛇屠箱本人是感染者，陈也很乐意与她交流。
「博士让我跟在你们后面，说会带我一起玩。哦不好，博士好像说过不能告你们他在这里，诶嘿。」蛇屠箱吐了吐舌头。
「博士？博士来龙门了？」星熊噗嗤一笑，「该不会是他这么快就想我们了吧？」
然而老陈却有着不同的反应，她有些僵硬地站在原地。她的直觉告诉她，博士来找她了，原因是她昨天晚上发现了那份手抄的文件。
「龟龟，博士就只是让你跟着我们吗？」陈问道。
「是啊，博士还说会有人来接我，让我不要怕走丢！」龟龟笑着，「不过我怎么会怕，你看，这里明明还有博士给我的地图。」
陈拿过龟龟手里的地图，这是一张相当简略的地图，只有简单的几个勾差、甚至连地标都找不到。翻过来，地图的背面写着，「尊敬的先生或女士，这个孩子迷路了，我是她的家长，麻烦您把她送到最近的警察署，我会去接她的。感激不尽！」
原来如此，博士已经自称为蛇屠箱的家长了啊。陈摇了摇头。
照龟龟的说法，待会儿博士就会出现吧？这字迹和昨晚那份文件上的字迹一样，想必他马上就会和自己谈一谈那份文件上的事情。
「星熊，你先回去吧。其实，我和博士之间还有一点事情要处理。」陈对星熊说道。
「嚯？原来昨天并没有道歉成功啊？也难怪，毕竟你画着那副擦不掉的大花脸……」
「你知道那是擦不掉的？」
「咳咳咳！那我先走了，这次记得好好去跟博士谈谈心哦？」
星熊说着，朝陈做了再见的手势，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人流之中。
「博士有说什么时候来接你吗？」陈和蛇屠箱走出了巷道，她可不放心就把龟龟一个人就扔在身后。
「没有哦？不过应该快了，博士说在你察觉到我之后，就会有人来了。」龟龟依旧是那副天真灿烂的模样。
「啊？」陈满脸的疑惑，博士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突然，在陈走神的时候，一股炽热的气浪扑面而来。没等她反应过来，蛇屠箱便已脱下背包，把其当做盾牌挡在了陈的面前。
「你是谁？为什么要攻击我的朋友！」龟龟朝着面前一袭红衣的家伙厉声问道。
陈这时才反应过来，她四下张望，已没有了路人的踪迹。
「该死！我居然这么轻易地落入了圈套！」
陈咬了咬嘴唇，看着蛇屠箱面前的敌人，后悔自己没有集中精力。
敌人是谁？陈看了一眼就已经确信无疑。毕竟，整合运动的那副面罩可真是要多丑有多丑啊！
「整合运动，别以为你在龙门做出了这种事情之后还能全身而退！」
陈大声地喊道，同时伸手摸向了腰间的赤霄。
怎么突然会在龙门接头碰到整合运动？她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来找自己的？
疑问在陈的脑子里打转，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整合运动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
「不愧是陈警官！我都不知道她是整合运动！」龟龟一脸严肃地说道。
陈强忍住想吐槽的心理，龟龟啊龟龟，你是没看到她脸上那么大一块整合运动面具吗……
「是啊，」那个红衣的敌人也开口了，是一个陌生的女声，「能如此轻易地识别出我的伪装，不愧是龙门特别督察组的组长。」
「*龙门粗口*，你们到底是不是故意的？」陈的脸上拉下几条黑线。
「但是很遗憾，这次我的目标不是龙门的人哦？」红衣整合运动说着，眼中闪过一道光芒。
以足够击穿地面的力道蹬地，红衣像炮弹一样冲向了蛇屠箱和陈。
敌人的身影在陈的眼中逐渐放大，有一种错觉，陈感觉逼近自己的并非是一个人，而更像是……一个散发着强烈光热的太阳！
「赤霄-拔刀！」
「虹度-赤影！」
陈和红衣同时出刀，两团分庭抗礼的红色的光芒盛放，仿佛要整个街道都染上红色！
叮！
随着一声金属的脆响，陈被一股强大的气浪掀飞。陈捂住几乎已经失去知觉的右手，明白，自己并不是这个红衣整合运动的对手。
「龟龟！」
陈拖起受伤的身体，朝蛇屠箱大喊。然而后者无法回应她，此刻的蛇屠箱，正被红衣拦腰抱着，失去了意识。
「到此为止，陈警官。我已经很清楚地告诉你了，这不关龙门的事，这是我们整合运动和罗德岛的恩怨。再插手的话……你可做好了让龙门再次卷入战争的准备了吗？别忘了，上次和我们的战役中，你们的近卫局可几近全毁。」
红衣女人指着陈，警告到。
「谁说我是代表龙门了……」陈歪歪扭扭地重新站好，「我是代表的我自己！赶快把她给我放下！还是说你已经做好了两败俱伤的准备？」
陈扯下自己脖子上挂的警官证，揣进衣兜。正如她所说，她现在代表的是她自己。为了击败红衣夺回龟龟，她不会动用近卫局的任何帮助。
靠的，只是她自己！
陈把出鞘的赤霄举在胸前，眼中怒火燃烧。奇异的变化悄然地发生在她身上，就在她的衣服下面的皮肤上，悄无声息地钻出几块不大不小黑色的源石结晶。
「疯子。」红衣看了一眼陈，不冷不热地说道。
「追得上我就试试吧。」说完，她像一团跃动的火焰，带着蛇屠箱穿行在龙门复杂的街市里面。
「别想跑！」陈的目光敏锐地锁定目标，以不亚于红衣整合运动的速度疯狂逼近。
六：
追逐进行了将近半个小时。红衣最终拐进了一栋废弃的大楼。
常年的在外办公，让陈清楚这栋大楼人迹罕至，并且只有自己身处的这一个出口。
「接下来就来救你，龟龟！」陈咬着嘴唇，汗水顺着她的下巴滴落。身负源石结晶的她并不擅长这种追击战，体力很快见底。
啪、啪、啪、啪
空旷的大楼里传来一阵缓慢的鼓掌声。
难道还有敌人？！
冷汗从陈的脊背上往外冒，一个红衣就已经把她压制地够呛了，再来一个的话她实在无力招架。
那么就发动奇袭！
陈瞄准大楼中央的那根承重柱，她知道鼓掌的家伙就在柱子背后，只要他一现身就发动袭击！
柱子背后的男人毫不避讳地缓缓走出身来，陈也第一时间举着赤霄朝其弹射而去！
「什……」
赤霄停在男人的眉间，陈终是没有将这一刀刺下。
「你好啊，陈警官。」博士摊开双手，表示自己并没有携带什么危险品。
「你怎么在这里？」陈并没有放下赤霄。
「我说了，会找人来接龟龟的。」
「你勾结整合运动？你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吗！」
陈呵斥道，随后刀尖一挑，将博士的面具切成两半。
「好了好了，别那么生气，龟龟可是安然无恙哦？」被摘下了面具的博士并没有动怒，一脸的和煦微笑。
只是，这微笑在他那张被毁容的脸上显得格外可怖。
「赤月，出来吧。」
「是。」
红衣重新出现，抱着依旧昏迷的蛇屠箱。
陈意识到了这个叫赤月的女人已经摘下了整合运动的面具，「你不是整合运动？」
「眼见，有时候不一定为实，陈警官。」说着，赤月把蛇屠箱交给陈。
经过一番仔细的检查，陈并没有发现龟龟有受伤的痕迹。
「放心吧，我只是让她睡了一觉而已。」赤月说道。
「你究竟在做什么，博士。」陈严肃地看着博士，宛如一座待喷发的火山。
「伙同罗德岛的干员来欺骗我，然后又让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强悍女人来挑衅我，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说欺骗并不对，龟龟对此是真的毫不知情的，你也知道，我要是什么都对她讲了就直接等于全部告诉你了，」博士耸了耸肩，「至于赤月的作用，请先允许我向你道歉。是我让她挑衅你的，目的很简单，我是在测试你。」
「测试？」
「没错，测试你是否值得我信任。曾经切城的战役中，你背叛了我，但我知道，那是魏彦武的命令，」
「你什么时候……」陈惊道，却被博士用一个噤声地动作打断了问话。
「仔细听我讲完，就像你现在并不代表龙门一样，我也不代表罗德岛，我只想和你进行一场无所谓各自立场的交谈。」
「我知道了。」陈皱了皱眉，缓缓点头。
「我所测试的，是你作为你本人，而并非是作为龙门督查组长，所怀揣的信念。」
「你想说什么？」
「我很高兴，我没有看错人。在朋友与势力碰撞之间，你选择了朋友。」博士指了指蛇屠箱。
「那是她逼我做的选择！如果知道这是你的自导自演，我会毫不犹豫动用近卫局的力量，揪出你真正的目的！」陈也指了指赤月。
「我的目的？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博士微微仰头，笑着看向陈。
「果然……昨天晚上你已经察觉到了我偷看了你的文件。」
陈冷哼，「所以为什么不当面起来就和我对峙？你以为我看了那份计划的作战结果后还会什么都不做吗？还是说，这也是测试，看我会不会立即向近卫局告发？」
「呀这件事情，」博士突然咧嘴，眼神飘忽，「昨天那种情况下我也不好突然跟你坦白啊……你穿的那么暴露，还偷偷跟我合影，啧啧，这不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吗？」
陈的脸刷的一下红了，想起昨晚博士的所作所为，顿时变得怒不可遏，「混蛋，你以为那是谁的错，你这个失了智的、混蛋！」
「咳咳，博士，时间不早了，请尽快部署您的安排。」赤月干咳了两声，提醒到。
「哦哦嗯……继续讲那份文件吧，你应该很好奇我为什么会瞒着罗德岛手抄这样一份文件藏在自己的枕头底下。」
「说吧。」陈把赤霄收进刀鞘，不知为什么，经过刚才博士那一番无节操地解释后，自己稍稍安心了一点。
「如你所看到的，一个新的敌人，已经被我列入作战序列当中。这个敌人的名字是我定下来的，代号，『黎明』。」
「『黎明』？那是什么东西，整合运动吗？」
「不，她比整合运动恐怖百倍，是和我一样的存在。」
博士说完，陈想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和你一样的存在？很变态的意思？」
「嘶……」博士倒吸一口凉气，双手捂在脸上来回摩擦，「原来如此，我的形象已经如此糟糕了啊。」
「你能借我看看你的刀吗？」博士指了指赤霄。
「你要做什么？」陈明显地戒备起来，但她看着博士的真容，一股难过的情绪在她心底迸发。
果然，博士还记得切城的事，并对其耿耿于怀。
「给你，小心点。」陈抽出赤霄，递给了博士。
咔哒——
「不好，弄坏了。」博士嬉笑着看向陈，手中的赤霄已然从中央断成两截。
「我要杀了——」没等陈说完，一股氤氲的光芒作用在破碎的赤霄上。
「重构。」博士说完，赤霄又重新变回了原样。
夺回赤霄，陈反复检查数次，「你做了什么？这也是源石技艺？本没有人可以损毁赤霄！」
把刀收回鞘中，感觉比平日里重了几分。陈戒备地把其藏在身后，不让博士有碰到它的机会。
「你，讨厌感染者吗，陈？」博士微微眯起了双眼，无视了陈的问话，闲步走在空荡荡的大楼废墟之中。
「我不觉得这是一个好的问法。对我而言。你的问题无异于问我讨不讨厌人类——而这本就是因人而异的问题。我讨厌罪、讨厌恶，这无关感染者与非感染者。我喜欢善、喜欢美，这也是我为什么会这么拼命地救龟龟。」
「啊，真是一个好回答。要是泰拉世界的居民都有像你一样的觉悟，该会避免多少麻烦啊！想必整合运动也会不复存在吧，不，到那时，肯定像罗德岛这样的收容所也会不复存在……」
「你究竟想说什么？什么泰拉的居民，不要用这种造物主的语气讲话！」
「其实对我而言，你们所有，都是异类。感染者也好，非感染者的亚人种也好，你们在我的眼里不过都是被天灾感染过的新人种罢了。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新人种和新人种之间也会相互歧视呢？就因为其中一个被源石感染地更深吗？可笑，真是太可笑了啊！」
「我不是造物主，当然，我不是造物主……我是毁灭者！我用我最后的怜悯旁观着这个无可救药的世界！一旦我观测到这个世界彻底无望之后……我便会将我在这里受到过的伤痛！成倍地！奉还！」
「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是谁？」陈的语气有些颤抖，她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博士。那副面容已然扭曲，漆黑的意志从他浑身上下迸发出来。
「在我得到这场乱局的结果之前，我有必要阻止外来因素的干扰。即便敌人是我的同类……」博士捂着脸，阴沉地发笑。
突然，在博士心脏的位置冒出了一小簇黑色的磷片，然后在几个呼吸之前覆盖了他的全身，除此之外，一双夸张的源石黑羽出现在他背后，卷起黑色的气流。
「赤月，告诉她『起源』的故事。然后告诉她之后该做什么。」
说完，满负黑鳞的博士双手抱起蛇屠箱，离开了废弃大楼。
陈眼睁睁地看着博士离开，她的喉咙像是被卡住了，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赤月把手搭在了她的肩上，「不用担心蛇屠箱的安全，对那孩子，博士还是挺喜欢的，他会把蛇屠箱安全地带回罗德岛。」
「所以，你又是什么人？究竟是不是整合运动？还有博士刚才说的起源又是什么？他到底经历过什么，要对这个世界怀抱这么大的仇恨？还有……」
陈喋喋不休地问着，她抓住赤月的肩膀。每问一句，她脑海中博士那副温和可亲的模样就会掉一层色……到最后，博士的面具如干枯的树皮款款剥落，露出背面那副阴冷可怕的真实模样……
「陈警官……陈警官……陈！」
赤月抓住陈疯狂摇晃自己的手，知道博士形象的崩塌对她造成的打击有多么大，「你所熟知的博士，并没有变，温柔或者疯狂，都是他。当你明白了他的行动理念后你就不难理解他的所作所为了。」
「我到底，需要相信什么？」陈无力地瘫坐在积满灰尘的地面。她曾以为罗德岛是一片乐土，不曾想里面也潜藏着的毒蛇。
「我不是整合运动，亦不是罗德岛。我只是为了保护一个人而听从博士的命令，我曾经看过希望守护之人在我眼前坠入深渊，所以这一次，我会阻止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接下来我会告诉你起源的故事，一滴不漏的。博士知道的，以及他尚未回忆起来的，我都会统统告诉你。如今这个被各国政府封锁的，十年前的往事……」
七：
几日后。
＊＊＊＊＊＊＊＊
「所以，到目前为止，他没有回忆起来的，只有筌——他曾经的爱人吗？」
「看样子是的，他也曾向我问询以前的事，但我并没有向他透露这件事情。也许是他身体本能地抗拒去想起筌吧。博士只记得曾向尼德霍格复仇，以及那份漆黑的怨念。」
「怨念？他不是已经复仇了吗？」
「是啊……如果是一般人的话，的确已经尽到了心愿了。可是博士的愤恨发酵了足足六年，尼德霍格的死完全不够填满他内心的空洞。实际上他也早就做好了打算，怀抱着这份空虚，与尼德霍格同归于尽。还记得我跟你讲的吗，大战最后，年幼的塔露拉从暗处里刺杀了博士和尼德霍格二人。」
「你的意思是……」听到塔露拉的名字，陈的身体不禁颤抖。
「无意冒犯，你和塔露拉之间似乎有一段往事，但博士并没有告知我详情，既然他让我告诉你起源的故事，那么塔露拉就是绕不开的一个人。你猜的没错，塔露拉的刺杀行为，是博士指使的。到了博士和尼德霍格那种层次的战斗，寻常的冷兵器根本无法刺穿他们的身体，更别说是当时年纪还小的塔露拉了。那对刺穿心脏的匕首，正是博士亲手交给塔露拉的。」
「是他挑起了整合运动？可他口口声声地说憎恶着泰拉世界里这种感染者与非感染者的相互对抗！」
「这本是他给予泰拉最后的一点温柔……你觉得整合运动的出现真的是错误吗？不要忘了，他还珍视的凯尔希和阿米娅也都是感染者。博士预料到了未来感染者的宿命是会被非感染者们支配，他才因此帮助塔露拉挑起了整合运动。但到如今，罗德岛不也因此被视为了一股温和正义的力量吗，即使它和整合运动的构成一样，也是一群由感染者拥簇而成的组织。」
「他是……故意的。为的是让世界看到感染者的不同性……」陈喃喃自语，她也开始重新思考整合运动存在的意义。
「可惜变故发生了。博士被阿米娅和凯尔希等人复活了。你不是想知道博士的怨念是什么吗？我这就告诉你。他本来已经做好了怀抱对这个世界的恨意而长眠的准备，却又被残忍地从石棺里拉起身来。他英秀的容颜早已毁灭，内心的挚爱也灰飞烟灭……更为悲哀的是，想让他重新活过来的人，亦是他珍爱的女孩。他的心境因此发生了变化，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症结所在。如他所言，泰拉世界的所有人对他而言都是异类，他是高贵的纯种人类，却因为异种之间可笑的冲突而失去了太多太多。
「他的怨念，是对整个泰拉的怨念。这个世界，时时刻刻都在让他失望。他当然还爱着凯尔希与阿米娅，但是，请你相信一件事情，当罗德岛、整合运动与非感染者组织三者之间的矛盾终于到了无法调和的时候，他会毫不留情地将这三股力量全部清剿。他做得到。」
「所以，与其说你在替博士做事，不如说在监视他，对么？」陈盯着赤月，问道。
「怎么会……我只是希望在他做出决定之时能提前一点知道，这样我好带着小姐寻找逃离的地方。你认为我可以阻止他吗？不要开玩笑了，他是位于顶点的男人，唯有他的同类，配得上与他一战。」
「与他同族的人，不是有吗？黎明。」
「你想在他和黎明对决的时候进行刺杀？」赤月冷哼一声，「除非你有和当年塔露拉相同的匕首武器，否则，你去了那里也是送死。」
「原来如此……」
「下面我来告诉你该做什么。知道了起源的故事，你已经没有拒绝的余地了，你如果贸然让龙门介入，只是徒增无辜而已。」
「我知道。」
＊＊＊＊＊＊＊＊
陈端坐在自己的办公室，看着墙面上的钟表，时间刚过清晨的八点一刻。
回想起几日前赤月和自己的对话，她多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醒来，博士还是那个会和你开下流玩笑的家伙。
可惜不会，龙门近卫局几分钟之后就会变成一片火海，她也会做出某项决定。
嘟嘟嘟嘟嘟嘟——
拿起桌面上的座机电话，里面传来的是领袖魏彦吾的声音，
「陈！你在做什么？我从没有听过今天会有消防演习！你竟敢把近卫局的人全部撤走？你知道你在做什……」
陈抽刀切断了电话线。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违背魏彦吾的命令吧？感觉倒也不错。
「塔露拉的匕首啊……」
陈把赤霄高高举在头顶，逆着灯光观察它。
「这才是你交给我的真正的任务吧？博士……」
刺啦——
像玻璃出现裂痕，一股巨大的撕裂声从脚底传来。
紧接着，爆炸的轰鸣声源源不绝地传入耳朵。
近卫局在哀鸣，碎石块开始从陈头顶的天花板上掉落。
深吸了一口气，
「就让我来终结！」
陈扯下了脖子上挂的督察组长身份牌，丢到一旁。手里的赤霄红光盛放！
「赤霄-绝影！」
陈化作了一道血红的流光，赤霄切断了强化地板。
她和她的刀，一起落入了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