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水花激起。
可怜叶凉夜还没有将自己的脑袋沉下去,便有强劲的掌风卷着水浪将他推到燕璘面前。
惹不起惹不起。
他踉踉跄跄地在水中站稳,又抬起头看了燕璘一眼,那男人已经消了不悦,甚至换上清浅的笑意,叶凉夜悻悻道:“让主子受惊了。”
燕璘更愉悦了,他轻笑一声,遂微微仰着头,又沉下去一点:“好好泡一泡,这池子对练武之人帮助很大。”
好像确实是……叶凉夜细细感受了一下——虽然他会的功夫只能说一般,但此时竟也觉得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浑身充盈着得道升仙似的快感。
他顿觉舒服,不由喟叹一声,然后惊觉不妥,果然,燕璘又盯着他看。
“让主子受惊了,受惊了。”
他今天出门怕是没带脑子,要不怎的一直不在状态。
“本王不会受惊。”燕璘意味不明地回了一句,似乎有那么一丝深意,然却不再搭理叶凉夜了。
他闭着眼,乌黑的头发湿湿地垂在肩上,如果细看,还能看见他周身笼着更多的水雾,叶凉夜猜测燕璘又在运行真气。
迄今为止他都觉得,燕璘的武力值,在天下范围内得排进前三。
接下来,又到了叶凉夜回忆的时候了。
他跟了燕璘一段时间后,胆子变大了,一次好奇,问燕璘:“主子孤身长大,是怎么练得一身好功夫的呢?”
他知道燕璘是大燕的九皇子,是不被皇帝待见的,从不入皇宫,也无人照顾。
所以长到这种样子,真是人间奇迹。
那时燕璘的眼中满是杀意,并且一瞬冲红,叶凉夜清楚地听到他的回答:“他但凡会一点功夫,也不至于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这是?
几个意思??
那一刻,叶凉夜隐约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几度担心会被杀人灭口。
但他没敢问,当然也没被灭口,只是始终保持着朦朦胧胧的怀疑。
他知道燕璘有秘密,但是那秘密好像太过沉重,他不想再提出来让燕璘痛苦。
“她怎么样?”
燕璘又来给叶凉夜回魂了。
“找金太医看了,金太医说疯症太久,恐怕难治。”
燕璘缓缓睁开眼睛,慵懒的眼神在迷蒙的雾气之下更显几分深邃。
“找几个嬷嬷和丫头,好好照顾着,再告诉金太医,务必想办法。”
“是,主子。”
已经快夜中了,燕璘泡够了,长腿一伸站了起来。
“凉夜,唱首曲子吧。”
他拿过衣袍套上,在池边的瑶琴旁停下,似是不经意地拨动了两声。
“主子要听什么?”叶凉夜忙不迭地从水里出来。
“《长相思》。”
叶凉夜猛地一顿,燕璘说出口时也是一顿。
“欲将心事付瑶琴,君不在,弦断有谁听。”燕璘突然苦笑一声,竟真的将琴弦扯断了。
“主子!”
叶凉夜慌忙上前,想看看那琴弦有没有伤了燕璘的手,后者没有拒绝,一副醉生梦死的麻木模样。
“弦断了。”燕璘道,“他回不来了。”
叶凉夜心中一痛,一时失了体统,握住燕璘的手急急道:“弦断了,便不用琴,凉夜给你唱。”
您别伤心啊,你伤心的样子真怪可怜的。
苍茫夜色,愿逐月华,流照君。
——我有一段情呀,唱给故人听
——故人且坐,静呀静静心呀
——让我来,唱一支长相思呀
——细细呀,道来,唱给故人听呀
——一别已三年呀,长恨断不清
——落夜宵晖,独坐到天明呀
——总忆起,人琴俱亡呀
——庆安城,寒酥街,白槐戏楼呀
(注:词改《秦淮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