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域的城,与凡界和修炼界的大不相同,凡界的城,多是灰砖土墙围成城墙,并有世俗兵将于其上镇守,四方各有瞭望塔,可观察远方情况,墙上,还有屋舍,可供兵士休憩,亦有钢铁浇筑的,只是大同小异,并无太大区别。
修炼界的城,偶有空岛,多是一方强者开辟的道场,或是一个家族家产,由先辈伟人建造阵法,耗时多达数百年之久,方可完成一个空岛,空岛之上,仙境不外如是,家族家产,或可屋舍俨然,道场则是一片山林,少许用作修炼的空地,空岛中央则是巨大的道台,用作开坛讲法或是切磋。
界域这城,着实壮观,称为云之上的城也不为过,在那雾气笼罩的半空中,数十个高达百十丈的水柱倾泻而下,落入下方的大湖中,轰鸣的水声,距离几百公里都能听到,但靠近了,并不如何刺耳,反倒是给人心静之感,所以,也有那苦行之人于水柱下方修炼。
水柱中,闪烁着晶莹的亮点,那是一个个的符印,是先辈伟人开凿的一个个符文,用作支撑那云中之城。
进入这云中之城,如离或琉这等修为低下之人,有那台阶,台阶是由围绕着这云中城的雾气组成,若有人要登梯,自行招手,那雾气自会凝聚,之后,雾气托着人上升,穿越那些水柱,便会抵达城中。
自然,也不乏有飞行之人,以仙人之姿飞入城中,或有在云中遨游的木船,以极快速度进入城中。
城内景象,便和凡界修炼界一般无二,酒楼茶馆,驿站商贩,应有尽有,各色行人,与普通人无甚区别,至于别的种族,或是化作普通人形的精怪,或是保留一些本来族群特征的妖鬼,或是干脆以真面目示人的神魔,如此行走,其他旁人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已经习惯,但对离和琉而言,着实有些怪异,妖鬼倒是见过不少,但那些或是额生三眼,或是背长双翼的,或是身体就是由钢铁组成的,第一次见到,实属有些稀奇,离的琴弦不停拨动,时刻记录着他看到的东西。
总算是找到一家人还不算满的驿站,接引使在他们离开之时,送予很多盘缠,算得上是他们能做的最后一件事,自然,也是他们能够在离和琉身上给自己日后的路搭建的最后一块砖,这盘缠,是更上方的那些人专门拨下来,给这些初次抵达界域的飞升者的资源,只是经由接引使的手,转交给飞升者的,贪污之类,若不想凭白消失,大可以去试试。
两间客房,倒不是离刻意的避嫌,琉现在的身体是他亲手创造,其中细节自然是了如指掌,一些个人喜好自然也加入其中,只是灵魂这一类,岂是人力可以强行扭曲,一个躯壳,或许他可以带在身边,但这躯壳有了主人,那可就两说。
琴飞到离身前,琴身上,布满各种痕迹,三千多年之前,离以一方世界创造这张琴,之后又融入诸多世界的规则秩序,加之离的蕴养,早已不是世界之琴那么简单,修炼界之中一直有本命宝物之说,他的本命宝物就是这琴,或者,他本身早就已经是一张琴,所以在他之前迷茫的时候,这琴会不断寻回他,半个灵魂早就已经进入这琴之中。
轻轻的拨弄起来,离的眼中又现迷茫之色,琴音只是毫无节奏的空响,不成曲调,他在努力克制这几乎成为本能的习惯,但是,这本能性的习惯,又怎么能轻易克制,纵然是忘掉所有的曲目,手指尖的拨动,时而会自然形成曲调。
丢开琴,离开始发呆,三千年来的习惯而已,当一个人的时候,琴音不再响起的时候,发呆是他最好的选择,睁大无神的眼睛,静静的盯着地板的某一处,无意识的眼珠转动中,视线也在随之缓慢移动,不会感觉到眼睛发涩,只是怔怔的坐在那里。
心里是不会想其他东西的,这个时候的离,只是一个普通人,在努力的逃避着周围的一切的普通人,依赖性极强的他,只要有别的熟悉的人在身边,所有的话,所有的事几乎全部交给那个人,想要尝试着去沟通,只是已经习惯了逃避,想要做到以第三个人的角度看着整个世界,包括他自己,静静的记录着所有的一切。
离有时候会觉得很诧异,俗世之中的那些人,为什么会因为一些小小的事而动着毫不对应的感情,为什么可以做到如此的嬉笑,思虑的太多太多,离把自己活生生的过成了他不懂的样子,曾经尝试过的融入,只是发现,那些人,在他的眼中竟早已经成为了离自认为的一种名为幼稚的代名词,羡慕的同时又在蔑视,羡慕,是向往着他们的样子,蔑视,也是一样。
轻轻叹息一声,心中的郁结之气又被离吐出一部分,不过,大部分又被他藏在身体之中那个名为心脏的地方,或许应该称为脑子,这是离的习惯,那滚滚的郁结之气涌到嗓子里的时候,轻轻的吐出一点,剩余的,继续藏着,慢慢积累,待下一次,会有另外的吐出体外。
看看身边的琴,斜卧着拨弄琴弦,一曲悄然诞生,轻飘飘的白雾蒸腾,总是会让人生出无尽的幻想,静静的蒸腾,变幻,无穷且无规则,偶尔的一些有迹可循,却如刚从洞里探出头的兔子发现周围的危险,眨眼退回洞穴一般,琴音不同以往的快起来,虽然还是一只手,那五根手指生出残影,突然,琴音戛然而止,离的手指,出现一滴血,被琴弦所伤,呆呆的看着手指,莫名的送出一口气,看看窗外,依旧残留着琴音化作的白雾,只是淡了许多,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换着,很快就消失。
指尖的血已经消失,不属于道伤,轻而易举就可恢复,窗外的那些人,好像从未见到过之前的景象,热闹非凡,小贩,仍在卖力的吆喝,街上的行人,依旧在忙碌着属于他们自己的事情,梦呓一般的哼一声,本来就是一曲浮云之音,不被人发现,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