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的第二次,虽然不想,还是多出了很多东西,上一次,记得是被人杀了,被杀的原因,记不太清,大致是有了冲突,很想报仇,本来不是自己的身体,或者,本来早该死去,只是因为那个人的原因,第二世,本应该感恩的,只是或多或少一些怨气,不足以影响太多,却也会改变一点性格,活的时间长了,或许都会这样。
每日,看着肉体本来主人的门下弟子,感觉很好笑,不过是那个人制造的一些棋子,令人足以哂笑的高傲,自得,或是其他种种,平凡的过一生,某一日,在外被人劫杀,或是因为天资原因,寸步不前,或是触碰到更高的天空,个人造化,纵是棋子,有一日也会摆脱宿命,那个人从来不会因为某一个棋子摆脱掌控而泛起任何波澜,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的一切,都不过是她想要达成的结果。
偶尔还会舞蹈,只是前两世已经不再感兴趣,耳边的琴音,又让她感到一丝欣喜,或许有一日追赶到他的脚步,可以合琴而鸣,不失为一件乐事。
于是,从宝库中取出一张琴,不如他的琴,甚至连发出的声音,入耳也如噪音一般,噪杂难听,细细洗练,总算有些起色,鹦鹉学舌一般,模仿着他的样子,用自以为美的姿势弹着琴,初学者,纵然两世,其实是没碰过琴的,甚至没有听过那张琴以外的琴音,以至于第一次弹奏,琴弦就被崩断,虽然有些可惜,只好放下一段时间。
毕竟已经成了心头之事,以肉体前主人的声势号召天下奇人,竟也求得一张好琴,按那人来说,此琴由万人之心炼制而成,每一音,皆如万民齐颂,有些欣喜,于无人之地弹奏一曲,琴弦似无法承受力道,几欲崩裂,好在坚持下来,倒也成全了一桩心事。
只是仍有失落,耳中一直存在的那抹琴音,是属于那个人的,之前所弹,其实并没有听到,并不想承认,但那空洞的琴音,有些时候实属惹人厌烦。
上一世,最后的时间里,曾亲手割下双耳,撕心的痛,在没有胆量尝试,那是刻在灵魂深处的痛,亦是她死亡的缘由,只是在割下双耳后,琴音依旧存在,那些日子里,拼命的想要甩掉,却如跗骨之蛆一般,死死地粘在她的脑子里,一刻不停。
琉开始不断的弹琴,手指满是泡,虽说肉体已经很强,但那是前主人的,与她并无关系,多说也不过是暂居,如同上一世见到过的一种名为寄居蟹的东西。
渐渐的,心变了,或许早在上一世就变了,对于那个人的情感,早已经不再像当初那般纯粹,明明记得那时的自己,很喜欢听这琴音,也很喜欢那个人的一切,但是现在,除了厌恶,就是无止境的嫌恶。
于是,打算报复,世间有类名为双修的功法,上一世的琉,曾经见到过,只是觉得双修之事,过于恶心,那灵魂与肉体之间的交融,过于坦白,从没想过,有一日,竟也会重新想起这种东西,只是,现在是对于那个人的报复,或许很任性,但是,那个人,会在乎吗。
新婚之夜,琉站在山巅,俯视着下方的灯,那是属于她的,或者是属于这具身体上一任主人的势力,那些弟子们庆祝她这个所谓的老祖的新婚之夜,新郎,是与这具身体前任主人一个时代的天才,只是后来泯然众人,再无天资追求更高天空,以她的能力,可以找更好的道侣,只是,一切,重要吗,时至今日,那琴音,一直未变,没有丝毫情感,她知道的,那个人一直在看着她,但是,那个人没有反对,哪怕一丝,只要他说一个不字,哪怕琴音只要稍稍变化一点,她可以立刻停止这一切的闹剧,但是,那个人没有。
流下一滴泪,血泪,那血泪溅在一株草上,那草,竟承受了它不该承受的力量,但没有化作飞灰,也没有长大,好像只是一滴无关紧要的水珠。
夜深,喧闹早已不再,门下弟子,皆以散去修行,琉和她的道侣,开始双修,那琴音依旧在耳边环绕,空洞,无力,但是,本该将一切都趁现在另一个人的眼前的,一切都很好的掩饰起来,属于琉的最深处的秘密,都被剥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无关紧要的,虚无的存在。
很无力,琉在尝试将那琴音驱散,将属于她的一切取回,但那抹琴音,如同世间最坚硬的东西,那个人,在阻止最深处的一切共享。
琉终于明白,在第一次重生之时,她的灵魂,就已经交给那个人,那个人把玩着她的灵魂,一切他想要的,全部封锁在琴音之中,一切无关紧要的,都呈现在所有的眼前,想要去哭,但是害怕眼泪,也早已经不属于她自己。
更像是一场游戏,一场那个人创造的游戏,琉是这个游戏的主角,可以和游戏者交易,代价,是完成他创造的所有任务。
为了赎回灵魂,很不情愿,又很无奈,听不到自己的琴音,却要拼命去弹,好在有道侣在身旁,也可询问一二,多数时间,弹的也不至于太差。
琴已经毁了很多,偶尔,断断续续的琴音,很动听,也很让人向往,那是完全不同的,属于自己的琴音,是亲手弹出来的声音,饱含心血,只是屈指可数的音调,足以使人重新焕发一点未来的希望,很多时候,琉的毅力,将旁人打动,虽然不明白自何时起,原本熟悉的老师或是祖师大变性情,只是,一切又很重要吗?
终于有一天,耳中一直存在着的,已经回荡了近三世的琴音,断了,不同于以往的短暂消失,这一次,琉真真切切的感觉到,除了那个人的琴音,还有更神往的声音,更自然,令人沉醉。
爱上了弹琴,只是因为没有那个人的琴音,有些空虚,不只是心里,更是身体,原本压着灵魂的那根弦,突然断裂开来,自由了,又向往着约束,很矛盾,又很合理,隐去一身修为,改头换面去追寻更美妙的琴音,一如当年追寻全世界美妙的舞姿,说到底,依旧为了那个人,明明已经很厌恶了,明明已经非常恨了,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如同那个人一般散去一切,办不到,那是只属于那个人的路,其他人,无法涉足。
每日的弹琴,终于还是有丁点收获,比不得记忆中的琴音,却也算得上登堂入室,而今,又有百余年时间,据说,有人在找琉,那是这具身体上一任主人的弟子,当年的她无声消失,或许,终于被发现了吧,只是,还不到回去的时候,遍访天下音律大师的心愿还未完成。
琉曾亲手杀过那些找到她的徒子徒孙,也曾经为了不将事情越闹越大而躲入禁地之中,亦如黑夜中的虫子一般躲在无人可知的森林,只是,琴音暴露了她,她被请回去,只因那些长老以死相逼。
于山巅上,俯瞰众生,琉被禁足,虽身为老祖,无法无情,舍弃不了,也割舍不下,很奇怪,明明那个灵魂早已经烟消云散,再无转生可能,但在琉的心中,又无时无刻在影响着她,或许还是性情使然,那个人的琴音又出现,只是不如之前霸道,不想听的时候,可以摒弃,现在的那个人,或许更小心了,再一次听到这琴音的时候,是试探的,那断断续续的弦音,竟使琉笑出声,距离上一次笑,已经是多久之前的事,记不清楚,不过,那一次,真的笑得很舒服。
……
琴弦又断,记不清楚这已经是第几张琴,第几次断弦,琉揉揉手指,看着窗外,她的修为,已经称得上心之所想,目之所及,又一次听到那个人的琴音时候,琉曾起舞,虽然很久没再舞过,也没有落下多少,无人欣赏,然她已步入心间,那一次舞,山巅生长了很多血红色的草,她犹记得这是此世任性之时流下的泪,不曾想竟还存在,看着血红色的草,回想那时的任性,枕边人依旧在,帮着她处理着弟子的大小事务,心中有愧,所谓的郎君,一直都不过是她自己创造的棋子,只是无法割舍,说情,或许会有,绝不是所谓的道侣之间的情,想来只是愧疚。
又一个匆匆百年,这具身体,应该有千岁了吧,而她,重生也有三百年,回想这一世,第一个百年,夜夜忍受琴音的煎熬,任性与人结为道侣,第二个百年,偷偷入世追寻绝妙琴音,第三个百年,被禁足,被长老们以死相逼,甚至道侣亦逼迫,琉终于还是熬过去,三世的时间,大概有了一千五百年,看着天空,那个人的模样,何时竟变得模糊,琉的心中,终于还是有了恐惧,不知道这一世会怎样收场,或许无法收场,那个人,或许再也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