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的小木屋地处石堡西边的小树林中,这里地处偏远且空旷无人。若是无事,一般人也不会想要涉足这里,一进小树林,不光要当心天上的鸟粪,还要当心腐叶下面的泥坑。
艾玛女士有一次过来检查时就不小心踩滑了脚,她一边小心提起占满鸟屎的裙角,一边愤怒地训斥着艾伦。
艾伦无奈,他只好指着头顶茂盛无比的单叶榕道:“这可是信鸽们最喜欢的铸窝地儿,您总不能把它砍了吧?”
女士无语,从此以后就没在来过。
清晨空气清爽,全无夏日的燥气,树枝间的小家伙们沐浴着晨风,欢快的咕咕直叫。
他枕着木质的窗沿享受着难得的假期时光。晶红葡萄的发酵期大概在半个月左右,在这期间石堡不会给他们分配其它的工作。
每到这个时候,乌瑟尔都会携着艾玛女士前往卢森堡中复命。他们也选在这时,举行一次狩猎的活动。石堡以西的那片广阔的荒漠中,鼠兔繁多且又无主。再说他们大多都在张身体的阶段。老沃克他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算是默许了他们。
艾伦已经背上自己的鹿皮包裹,把床下的短弓翻了出来。虽然他对这样的狩猎活动不怎么感兴趣,但这样的重要的活动又不好缺席。
“嘎吱。”小屋的木门被人推开了,他看见门口的秃头不禁眉头紧皱。
石南的养父是在学城厮混了二十多年的老油子了,虽然才四十多岁就已经秃了大半。他将厚厚的一络草纸‘啪’的一声拍在木桌上,“尽然你回来了,这些信件就教给你了。”他好像理所当然。
“这么多?”艾伦讶然。这个世界的学者更像是上一世的知识商人,没有所谓的道德,也不值人去尊重。(学徒—学者—学士)
“这些都不太重要。”他理了理自己快要褪色学者长袍,除了前胸那一处烫印着星纹的徽记以外,其他
“做为卢森家族最为年轻的巡游学者,应该把自己更多的精力放在那些迷茫的人上。”
艾伦无语,为了跟他学字,罗本甚至卖掉了老猎人床板下的皮毛,这也是他不想成为的学徒的原因。
“知识是需要代价的。”他念起了那句著名的谚语,在走之前还不忘夸奖了下他,“你是我见过最后天赋的年轻人,有位长者曾经说过,练习是掌握的唯一途径。”他拍了拍艾伦的肩膀潇洒离去。
艾伦看着阳光下泛着微光的秃顶,就像吃了热翔一样难受。
良久,他才将胸前那股浊气吐出。“看来这次的狩猎算是泡汤了。”他放下了手中的短弓,自言自语道。
身为石堡的信使,艾伦的主要工作就是帮人把写信以及送信了。这个世界会识字的人并不多,能在两指宽的信笺上把字写好的人就更少了。至于送信的事,大部分都交给了屋外的小可爱,经过数百年的经营,卢森家族的消息网络早就无比的成熟。
时间就在他自制的鹅毛笔下飞速流逝,直到他身后的木门再一次被人推开。他们的房间都没有门锁也不允许抵门。
“林子你不用劝我了,我真的去不了。”他头也没回。
时隔半响却发现没有半分动静,却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幽香。他不禁停手望去,一个面色冷淡,身材窈窕的女子站在他身后,除了爱琳小姐以外还能有谁。
“您怎么来了。”他就像被猫踩到了尾巴的老鼠,瞬间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如果被人发现的话,绝对会被那群人活埋掉的。
他赶忙拉下滕帘,然后用背抵住木门,一脸警惕的看着她。
女孩有一双深蓝色的眼睛,皮肤白皙如雪,棕杏色的长发微微卷起。身上穿着一件精棉蕾丝边的白色上衣,在配上一条浅灰色的小姐裙,即显得活波又不失性感。连艾伦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深受诸神偏爱的。
“我来这里怎么了?”她冷漠的环伺着屋内的摆设,就好像正在检阅部队的女王。“你就住在这里?”冷清的声音却压不住其中的好奇,显然她也是第一次来。
屋内摆设简单,除了几个装着粟米的木桶,一张小桌,一张小床。
“如您所见,小姐。”艾伦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尊重一些。这个女孩固然漂亮的异常,但在他眼中就像盛开的蔷薇一样,浑身上下张满了麻烦,保持适当距离总归不会错。
“你放心,没人知道我在这里。”女孩显然看出了他的担忧,她说完就自顾自的玩起了桌子上的鹅毛笔,完全把他晾在了一边。
在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身上,她已经学会了隐忍与耐心。
“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结束了,小姐。”艾伦还是率先开了口。“尽管结果并不怎么另人愉快。”
“是另你不愉快吧。”爱琳淡淡的揭穿了他:“再说,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家族赐予你的,做出一部分的牺牲也是无可厚非。”
艾伦却被她奇怪的家族观给惹恼了,“小姐,我现在拥有的一切,也是通过我辛勤劳动换来的,并不亏欠家族什么。”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既然是交易就要做到公平和公正,你却背着我把你的近侍名额给了老沃克的儿子。”
“老沃克也帮了我,他向我请求我怎么拒绝?”女孩争辩道。“再说我只是答应了他的请求,并没有说一定会封他儿子。”
“那有什么区别?”艾伦恼怒道。
“当然有区别。”爱琳冷哼一声。“若不是你当时出了纰漏,我也不至于找他帮忙。”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着小眼,谁都不服谁。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甚至要追溯到五年之前。
“每次看他那副样子自己就忍不住生气,若不是看在他曾经救过自己的份上,或许早叫人把他的头砍了。”女孩脸色微红的想到,她脸皮稍薄还是率先撇过头。
艾伦也讪讪的撇过了头,他还不至于和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去赌气。那件事过去已久,现若不是看她理所当然的样子,他自己也不会把搬它出来。
“说吧什么事?”他冷冷的问道:“不过这次得先把价钱谈好。”
女孩又戴上了自己冰冷的面具,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习惯如此。“佐伊家族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她缓缓的问出了口。
艾伦神色一凝,嘴角微微上翘,该来的还是来了。“知道。”他淡淡的说道。
“佐伊·贝诺。”女孩的缓缓的念出了那位骑士的名字:“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他重新回到白壁堡吗?”
“没办法。”艾伦果断的回答道,“虽说你那位骑士是第一顺位的继承人,可这个命令是老子爵亲自下的。”
他将罗本发现红果的事情告诉了她,那种昂贵的致幻剂可不是一般人能用的,再加上老子爵的这次反常,很有可能他已经被那位大少爷控制住了。
“怎么可能?”女孩脸色苍白的后退了两步,不愿相信。佐伊·贝诺是她好不容易从众多贵族子弟中选出来的。他为人和善,实力强大,充满风度,在多玛河西岸属于明星一样的人物。况且自己在他的身上倾注了不少的时间与心血。
在卢森堡长大的女孩,大多在十岁出头的时候就开始物色自己的另一半了。在这个以婚姻、血统为纽带的贵族世界中,她们要为当时的眼光和抉择付出一生的代价。所以这绝对是她们最为严肃而且重要的事情。
“很正常,小姐。”艾伦淡淡的说道:“在那场战争中,并不是谁的力量大,谁就能赢。耐心和智慧缺一不可,他那位哥哥隐藏了这么多年,绝对不会给他翻身的机会。”
爱琳面无表情的走到木窗边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但从微微颤抖的肩膀可以看出,此时她的内心远不及表面的平静。为了向那个女人报仇,自己好不容易在着偏远的西岸地区找到一丝可以借助的力量,但经营这么长时间的关系却一下付之东流了,这让她怎么冷静的住?
艾伦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心思百感交集。她和自己一样是个孤独而又可怜的人。
在她即将爆发之时,却突然想起了他母亲的教诲。“愤怒是魔鬼,一定要把它关在笼子里。”
“我应该怎么做?”她说。
艾伦突然感觉她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冰冷的刺骨。这让他想起了那些从“大烟囱”上跳下去的女孩。
“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上一觉。”他长叹一口气,“这些事情,需要从长计议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