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菲听了不免有些讶然,想不到战王那边竟是云一报信的。也是,时间刚好也能对得上。去信半个月,回程半个月,再加上点兵的日间,这说明战王在接到信后并没有耽搁就点兵出发了。
能有这样的知己,倒也不枉欧阳云清此生,她是不幸的,但同时又是幸运的。
可战王若单单是为了欧阳云清而来,也犯不着带上大军,也就是说此行战王可能还有其他目的——比如小太子?比如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
这一天战王虽然在城外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但一天的围困,已经给京城中人造成诸多的不便。这一天十二个时辰,城中近百万人吃喝拉撒都在城里面,人心不免有些浮躁起来。这一天,城外的蔬菜、家禽没能送进来,城内的粪车、垃圾也没送出去。
天罗帝坐在高高的皇帝宝座上,冷眼看着空荡荡的大殿。这次战王的围城举动给了他迎头一击,八弟这是要与自己撕破脸吗?就为了一个欧阳云清?
天知道他这一天有多恐慌,生怕八弟一怒之下杀进京城,将他从这把龙椅上来。还好还好,八弟尚存了一丝理智,没有冲冠一怒为红颜。他甚至动了派心腹出城与战王交涉的念头,只要他不明着为欧阳云清出头,自己就答应他的一切要求。
又或许,他会主动来找自己?兴师问罪什么的一般不都要找罪魁祸首吗?
想到这里,天罗帝的眼睛深邃起来,他看案上茶盅里冒出的氤氲雾气,嘴角竟然勾勒出一丝高深的笑意来。
夜深时,天罗帝的寝殿。
天罗帝刚准备躺下小憩片刻,忽然听到风吹帘动,他的床头就多了一个黑影。
天罗帝警觉地一跃而起,并快速取过床头的一把宝剑,喝问道:“是谁?”那黑影从暗影处走的灯影下,天罗帝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来人正是身穿一身黑色锦袍,面如冠玉、眼如朗星,只是此刻他眉头紧锁,似是一腔怒火无处可发。
来人正是战王。
天罗帝先是一愣,然后略带诧异地问:“八弟,你来了?我正要问你呢,你带了十二万大军驻扎在城外是何目的?”
就听战王冷冷地问:“皇兄还好意思问?臣弟自然是在讨要军饷和粮草的,这半年来,皇上连一个铜板都没有送到边关,是想要我们喝西北风还是怎么着?”
天罗帝一楞,他想过很多战王带兵围成的可能性,甚至外面民众的议论也没少传入他的耳中,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不过仔细一想,他好像是有很久没给战王发过军饷了。
战王曾派人来催促过几次,可是因为今年的大旱,国库空虚,根本无晌可发,只是勉强运了几次粮草。
天罗帝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松了一口气,他马上喊来了贴身太监,当场拟了旨,让内务府连夜从他的私库中拿出银子当作军饷,火速和粮草一起送到城外。
没办法,欠债总是要还的。
战王拿到了想要的结果,却仍然端坐不动没有离开的意思,天罗帝无奈,只得让人上了茶,试探着问:“八弟还有事吗?”
战王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的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天罗帝脸色一僵,连忙陪起了笑脸:“八弟,这茶不错,是佛云国产的雨前黄金芽,每年送到天罗国的只有一斤,你尝尝,口感不错。”
天罗帝提到的佛云国就是三星大陆唯一的女尊国,那里山清水秀,乃是三国中风景最好的国家。佛云国所产的高山茶是三星大陆的一绝,而黄金芽则是顶级茶叶,一年总产量不过十来斤,因此价值连城。
见他如此,战王恨恨说:“顾左右而言他!看来她的死真是没那么简单!你既然费尽心机得到了她?为什么不珍惜?”这些年他在边关经营,还以为她得到了高位,会安枕无忧,没想到才不过一年工夫,人就没了。
而天罗帝则想着:看来他真是为了她而来,看来两人之间肯定有什么!他越想越气,脸色铁青,就是不回答。
战王也不催他,很耐心地在等他的回答。他拿起茶盅,轻轻地吹动着茶水上的浮叶,但他并不打算喝,对于这个皇兄,他还是要多防备。
天罗帝憋了半晌,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她好像是中毒了,死于心疾症状……”
见战王一脸怀疑,他又连忙认怂:“真的不是朕!想是皇宫女人们争宠的把戏,朕毫无知情……”
才怪!他在心里默念着后面两个没有说出口的字,这是他以前常对着欧阳云清使的招术,这一招女人面前也屡试不爽,可谓是“一招鲜”反正他又不是说谎,只是后面两个字没说出来而已。
战王果然就上当了,不再追究,他哪里会想到堂堂皇帝也会用这样的热核骗人。但他还是放下了茶盅,又问道:“那她的‘不祥之身’又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说你不知情!”
天罗帝沉默了,半天才说:“天下大旱,总要给民众一个交待,众臣让朕下罪己诏,朕也是逼不得已……”
战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宁愿让她去死,也不愿下一个罪己诏?”
天罗帝却不以为然:“要不然怎么办?她选择了那个最高的位置就应该付出相应的责任!再说朕也不知道她会病死,还有人要下毒害她,说明她做人很失败,这更怨不得朕了……”
战王听得火大,顺手把手中的茶盅往地上一扔,一片碎裂声中,天罗帝惊恐地往后退了好几步。他这个八弟武艺高强,他可不是他的对手,殿外虽有暗卫,但毕竟离了一段距离,在暗卫冲过来的时间里,战王有足够的时间杀死他。
好在慕容照生了一会闷气之后,并没有迁怒于他,而是放缓语调说道:“人已经没了,说再多也没用了,回头我去祭奠一番。哦,对了!这趟走的时候我打算带上太子去边关历练一番,待他长大成人以后再送他回京,皇兄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天罗帝一惊,心下不由怀疑起来,他为什么那么关心恒儿,莫非……
战王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冷哼一声道:“收起你心中的猜疑!恒儿是你的孩子!我不过是爱屋及乌而已,她已经被人害死了,我不想她的孩子也遭人陷害,我想护他的周全,让他平安长大而已!再说了,慕容家的儿郎有几个不上战场历练的?”
天罗帝盯着他看,怀疑他是贼喊捉贼,小太子说不定就是被他带走了。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他之前愤怒地质问欧阳云清之死,后来又轻轻放下了,说不定是想以退为进,好达到带走恒儿的目的!
可恒儿是一国储君,牵一发动全身,如果让他带走,将来这孩子会跟谁亲?听谁的?说不定他还想以太子来掣肘他这个皇帝,真是打的好算盘!
只一会儿工夫,天罗帝已经在脑子里把所有的可能都过了一遍。
最后他两手一摊,故作无奈地说道:“你来得不巧,恒儿昨夜就被人掳走了,而且他身中剧毒,也不知道能活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