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家再快些,你放心,银子少不得你的。”
船上周家父女越来越近,常遇春还是不由焦急开口催促道。
等到船划到岸边两三丈的距离,身后的追兵也到了。
“明教反贼,还不束手就擒?也可少受些苦楚!”
领头的一个番僧双手持金钹,身份地位在其余持铜钹的番僧之上,开口朝常遇春劝道。
常遇春头也不回,运足了一口真气,抱着怀中少主,在水面轻点,一个翻身落在了小船上。
船身晃了晃,常遇春脸憋得通红。
三丈的距离对常遇春来说有些勉强,毕竟他在江湖上只能排三流,也不以轻功见长。
像青翼蝠王那种一掠十多丈远的人,那已经把轻功修到绝顶。
看了看身后的几个兄弟,常遇春眼中全是歉意。
没办法,他能够用轻功飞渡三丈的距离,但其余人可不行。
就在常遇春犹豫着是不是要放下少主,回去与手底下的兄弟生死与共的时候,那名襄阳分坛剩下的首领却横刀挡在十多位番僧身前。
“常副坛主,赶紧带着少主离开!周坛主待咱们兄弟不薄,今日,我赵桓就把这条命卖了,为你和少坛主断后,也算全了恩义。快走!”
一声怒吼,这位叫赵桓的首领挥刀朝十来个番僧冲了过去,视死如归。
其余的几个襄阳分坛的喽啰都拔出了刀,眼中露出了决绝之色,主动砍向了冲过来的番僧。
“常副坛主,往日承蒙你照顾,今日兄弟们拿这条命还给你!”
有喽啰嘶吼一声,被领头的番僧用金钹划掉了脑袋,血柱子冲起,滚热的鲜血洒溅在被太阳灼热的鹅卵石上滋滋作响。
头颅掉下来的那一刻,这个不知名的喽啰嘴角还带着一抹微笑。
他自己感觉死得其所!
“常遇春,你还愣着干什么,要让坛主唯一的独子折在这里吗?”
赵桓额头上绽出条条青筋,已经与冲过来的番僧厮杀在一起,身上添了不少血淋淋刺眼的伤痕。
他一开口怒吼便分了神,让一名番僧铜钹镶嵌在了胸膛上,紧跟着就是数个铜钹飞舞盘旋过来。
沉闷的声音在常遇春脑海中炸响,那是铜钹镶嵌进赵桓身体的闷响声。
手中还紧紧握着刀,赵桓这个矮胖敦实的襄阳分坛首领在倒下之前,还用尽了全身力气吼道,“少主的安危全系于你一人身上,快走!”
嘴角全是血沫,血沫把他发黄的牙齿染成了奇怪的颜色。
喊完这句话后,赵桓倒地气绝,瞪大了眼睛,看着船上的常遇春和少主。似乎常遇春和少主不逃脱,他就死不瞑目。
常遇春睚眦欲裂,厚实的嘴唇忍不住颤抖,他一手握刀,一手抱着少主,从喉咙中压出了嘶哑的低吼声,“船家,开船!”
身后,仅剩下两名喽啰,全身都是血痕,还要拼命为常遇春两人断后。
艄公撑着竹竿,黝黑的脸庞竟然显得苍白,他拼命朝着汉水另一头划过去。
至于艄公的女儿,此时正蜷缩船角瑟瑟发抖。刚才血腥的场景,对她这个小女孩儿来说冲击力实在大了一些,也许接下来的半年时间她都会做噩梦。
仅剩的两个喽啰倒地身亡,常遇春扭头,不敢去看兄弟们的惨死的景象。
这个七尺高的汉子,全身都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对那些番僧的愤怒,对蒙古朝廷的愤怒。
“兀那撑船的,赶紧停下!你可知道,你船上的人是反贼,你也想成为反贼吗?”
领头的番僧开口朝划出了几丈远的艄公开喊道。
艄公看了常遇春和他怀中的孩子一眼,又看了岸边的番僧,咬牙回答道,“他们不是反贼,而是抗元的英雄!我周义山没本事,只能在汉水做个船夫。可我是汉人,这中原是我们汉人的中原,你们蒙古人的朝廷,我周义山不认!”
说完,艄公好像凭空增长了几分力气,划船的速度不由快了两分。
“好!说得好!这天下是我汉人的天下,蒙古人长不了,早晚有一天,我们会将他们赶回塞外草原!”
常遇春忍住悲伤和愤怒,为艄公侧目。一个撑船的船夫也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如何不让常遇春侧目?
“你们这些下等的汉人就是冥顽不灵,皇上应该下令将你们赶尽杀绝!”
领头的番僧满脸横肉,一个提纵,在水面上踏水朝小船掠了过去。
常遇春双目凝重,将怀中的少主交给了艄公,开口道,“船家,照看好我家少主!”
说完,转身面向在水面飞掠的番僧,双手握紧了刀柄。
“不能等了,再等下去,常遇春他们要遇害了!”
“跟我杀!”
一口吐掉叼着的狗尾巴草,王义单手挥着厚背刀从岸边的树林中冲了出来。
四个刀卫相互看了一眼,咬了咬牙,跟着王义冲了出去。
一头扎进十来个番僧群里,王义挥刀就砍,仿若一头猛虎从山林中扑出,气势摄人。
虽然没有修出真气,但王义天生怪力,加上菩斯曲蛇增长的力气,让他不弱于一般的三流高手。
五虎断门刀在他手中发挥出了该有的威力的气势,一刀便将一个番僧的铜钹劈得凹陷,顺带着将那个番僧劈飞了出去。
四个刀卫齐齐出刀,整齐一致,虽然气势不如王义,力气也不如王义,但他们也比常遇春带来的喽啰强上了很多。
王义就像一头疯虎,在十余个番僧中来回砍杀,那股气势直接将番僧们压了下去。
他们毕竟是寺庙古刹走出来的佛门子弟,给蒙古朝廷效力是为了享受荣华富贵,而不是卖命。
两相对比,王义带着四个刀卫跟这些西域金刚宗的弟子厮杀居然短时间内没有落入下风。
不远处,持着金钹的番僧已经落在小船上。
常遇春迎头就是一刀,让番僧用金钹架住。
金铁交鸣的刺耳声震得船上的艄公和两个小孩子脑袋生疼,气血翻涌,毕竟他们只是普通人,没有真气护体。
厮杀声,怒吼声,金铁铮鸣声混在一起,打破了汉水河畔的宁静。
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两拨人从不同的方向赶过来。
一拨人有三十多个,个个跨刀,打马狂奔,有目的朝着汉水河畔赶过去。
另一拨人只有两个,是一个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穿着黄褐色道袍的老者领着一个十二三岁胖嘟嘟的男孩无目的朝着汉水河畔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