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吃完站起身来,“我吃好了,大家慢吃!”
永熙到厨房,盛了一碗粥,配了两样菜,用食盘端着,慢慢地上了楼。
石婶还坐在床边,一边流泪一边看着素意,眼睛已经红肿了,她到程家二十多年了,之前如何的光景仿佛电影、画片一样,一直在脑海里闪现着,再看看眼前的素意,真是沧海桑田、物是人为,没办法不伤心。
石婶看到永熙来了,赶紧用衣袖擦擦眼泪。
“石婶,您下去吃饭吧!我在这儿看着。”永熙轻声地说道。
石婶笑着点头说好,站起身,让永熙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永熙听着石婶下楼的脚步声,将视线慢慢移到素意身上。素意躺在床上,人显得小小的,就像那个漫天风雪夜里遇到的她一样,还是那样小小的一个人,只是现在的脸上没有了当日的血迹,没有了当日的漫天风雪,没有了拍岸的惊涛骇浪,没有了那觉得没有尽头的漆黑长夜,如今这儿很好,风景秀丽,气候宜人,春有百花秋有月,写有凉风冬有雪,室外风光无限,室内人和雅静,只是这时光悠悠,却太漫长。
永熙看着素意巴掌大的脸,凝神注视着,一天有多少次他看着这张脸,可是这双眼睛却一直都没有睁开,多少次他在外面焦急地等着手术的结果,抑制不住地在走廊里走来走去,多少次他在听到郎石青说素意病危的时候自己也忘了呼吸,多少次……
永熙的手轻轻地抬起,在空中轻轻地抚着素意的脸,素意的脸上没有血色,显得过于苍白,淡淡的眉毛下,闭着的眼睛上长长的睫毛有时会微微动一下,秀气的鼻子,细薄的嘴唇,整个人好像一片在空中飘着的雪花一样,那么美,却又那么脆弱,像是随时都能在这世上融化掉一样。
窗户透进来的光一点点地在室内一动着,终于连最后一丝也溜走了。
屋内一盏小灯亮起,昏黄的灯光,显得屋里稍微温暖了一点。
素意的床头有一瓶插满了桂花枝子的素瓷花瓶,永熙用手轻轻地理了理瓶子里面的花枝,经过他的手一拨弄,瓶子里的花枝仿佛有了精神,鲜活了起来,永熙把这花瓶微微转动了一下,有一枝花离得素意的脸更近了。
一瞬间,永熙觉得花失去了颜色。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永熙的鼻子忽然一酸,心里想到:“如果我们前世有缘,可否今生能相伴的长久一点,既然我救了你一次,既然我们在中秋团圆之夜重逢,可否今生能相伴的长久一点……愿我们以后的每个中秋之夜都能如此相伴变好。”
忽然窗外起了一阵风,似乎花枝也微微颤着,素意忽然睁开了眼睛。
永熙看着灯光下,花枝下的素意,愣住了。
素意看着灯光下的永熙也愣住了。忽然鼻端嗅的一缕花香,转头瞥到了床头的桂花枝子,猛地盯着永熙,心里想着是那位仙人。
永熙张口道:“你饿了吗?我去给你盛碗粥?”
素意听到永熙张口说话才回过了神,
“你是谁?”
永熙一瞬间微微愣住,眼睛一落,心里不禁自问道:“是啊,我是谁呢?”
素意见他许久也不回答,又轻轻地问道,
“你是谁?”
永熙抬起头,仿佛星光都落在了他的眼里,素意禁不住看呆了。
“等我慢慢告诉你。”永熙说着,起身将之前的饭菜端下楼去,不一会儿,端着热的饭菜又走上楼来。
素意思索着……端详着永熙,在记忆里搜索着,这是谁?似乎不相识,但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素意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盯着眼前的永熙,这是那个男孩儿,那个身上、脸上脏乎乎的、头发乱蓬蓬的、一缕缕地绞在一起,穿着一身破烂单衣,赤着脚站在漫天风雪里的男孩儿吗?素意回想着当天的情景,这就是那天紧紧用双臂拉着自己从悬崖峭壁上来的男孩儿吗?是那个看着弱不禁风、却在那个漫天风雪的夜里陪在我身边的男孩儿?
素意不敢置信地一动不动地打量着眼前的永熙,会是他吗?素意不断地在心里问着自己,又觉得应该不是,往事和眼前之景不停地交替着,素意觉得头微微有点痛。
永熙将温度适宜的粥用勺轻轻递到素意的嘴边。
素意看着粥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只是轻轻摇摇头,闭上双眼,用左手轻轻地拂上了额头。
永熙赶紧把粥碗放下,伸出双手放在素意的头上,轻轻地给她按着头。
素意感觉到有一双手温柔地按在了自己的头上,睁开了眼,正好看到眼前永熙的脸庞。
素意愣住了。
这双手温柔地按摩着,疼痛慢慢地减轻了。
永熙将手放下,素意也顺势收回了目光,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窗外的夜色渐浓,皎洁的月亮出来了,霜华落在了园子里,微微风起,月光点点闪闪地在园子里跳动着。
永熙又将粥递到了素意的嘴边,素意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喝了两三口。
永熙再喂,素意却怎么也喝不下去了。
永熙服侍素意躺好,坐在床边,仍是一动不动地看着素意。
素意看了他一眼,却将目光移到了床头的桂花上。
素意在思索着,他到底是谁?如果是那个男孩儿,那变化也太大了,如果不是那个男孩儿,可那双眼睛却和那天晚上在嘈杂人群中的那双眼睛一模一样。
永熙看起来年龄应该和自己相仿,一双眼睛微微斜飞向上,肤如凝玉,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只恐怕公子世无双,倾城倾国也不过及此。
他只是穿着着简单的白衬衣,黑裤子,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已经是无限风华了。
素意心里一震,如果不是那个男孩儿,那他又能是谁呢?如果是那个男孩儿,为何会在这里?已经过了两年,难道他也在这呆了两年?谁安排的?为什么如此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