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索拉·布莱恩。
“‘想要破坏这个陈腐的世界吗?【奇迹】可以收容你的野心。’这是先盟主对我的第一句话,这也是我后半段人生的新的开始,是我们家族的开始。”外祖父这样对我说,“我早年是个很疯狂的科学家,疯狂到进行了非法实验也不自知,我被投入了监狱,出狱后没有研究机构能够容纳我的疯狂和野心。【奇迹】成了我的归属。”
我的外祖父奥威尔·巴姆,是【奇迹】地下党的创始人之一,跟随【奇迹】先盟主创立了【奇迹神圣联盟】。
这一句话成就了他,也成就了【奇迹】。
他对【奇迹】的贡献之中,人们最熟悉就是他发明和改进的战服。
“你啊……”外祖父看着我的眼睛说,“一定要忠于【奇迹】。”
我也看着外祖父的眼睛,他那时已经退休了,但是眼神中没有一丝老朽与疲态,还有扑朔迷离的疯狂。
我要忠于【奇迹】。
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可笑的是,我却被【奇迹】的执法官白耀逮捕了,成为了罪人。
我还没有来得及去审视【奇迹】人民在我逮捕之后对我的态度如何,往日的索拉是否还能够回到人们心中。
外祖母英年早逝,生下母亲不久就走了。没能给我和【奇迹】的人留下什么印象。
我的母亲森雅·布莱恩也是【奇迹】的知名科学家,妇孺皆知的成就是改进的机械翅膀,并以母亲的名字命名“森翼”。
母亲继承了外祖母的品性和祖父的科学头脑,母亲是一杯平稳的水,不起波澜,却带有淡淡的甜。
父亲费尔多·布莱恩也是科学家。
人们知道他,因为那一年一度的盛会——【奇迹】摩托竞技大会。这是父亲首创组织的。那是一场真正的盛会,【奇迹】人会借此狂欢。
这远比帮助【奇迹】建立摩托生产线这个功绩更广为人知。
“准备好了吗,Mr.布莱恩?”
“准备好了,Mr.帕顿。”
这是他和【奇迹】领袖之一雷尔安·帕顿先生在比赛之前必须的一段对话。
同为【奇迹】创始者的帕顿先生在【奇迹】很有声望,是先盟主的搭档。
摩托竞技是他们共同的爱好。至于比赛冠军嘛……在帕顿先生还在世的时候,在父亲还年轻力壮的时候,这个冠军是他们两个的争夺之物。
但是父亲那辆火红的摩托已经是我的了——他不再摩托竞技了——他老了,帕顿先生不在人世了。
我继承了父亲的荣耀。
我骑着火红的摩托,辗转于大大小小的比赛,把大大小小的奖杯送到父亲面前,父亲很高兴,但是我看得出父亲除了高兴以外的不一样的心情。
那里有思念和担忧。
思念帕顿先生。他或许实在不肯相信帕顿先生会先他一步离世——帕顿先生明明是那么强大神——帕顿先生战死在了宇宙之中。
那担忧灵验了——父亲看得出我心中那一团躁动的火,我对摩托竞技太过痴迷了,他看的出我有外祖父那样疯狂,甚至比我外祖父的疯狂更具有杀伤力。
很快我就证明了这一点。
那是22年前。我十岁那年。
克米尔凯撒政府入侵了地球,在战争的最后一年里,【奇迹】陷入了空前的危机——【奇迹】本土被攻陷了。
“索拉?这里危险!这边来!”母亲做完对实验品做最后的保护和转移,急急匆匆离开地下实验室,却发现了我。
我却是去窥探【奇迹】领袖战斗英姿的。
我说不清当时的我是什么感受,我遥遥看到了魔法的辉光,但却到不了那华丽的舞台,到处都是敌军,面对那些配备智能铠甲和高端武器的克米尔侵略者,我没有任何武器和防身的本事。那里有破坏的建筑,践踏的农田,毁坏的森林还有死尸。我不知道我是怎样在那样的存活每一分一秒的。
我想要目睹我心中那隐隐疯狂的诠释的渴望被死亡的气息所侵蚀。
我游荡到了地下实验室的门口,在那里,我听到了母亲的呼喊,我感到了依靠和踏实。
但是,我很快就意识到,母亲在知识的战场上尽可以过关斩将,在武力的战场上,竟是无缚鸡之力的。
这时候地下实验室的门口被敌人包围了。
我注意到一个敌兵,他的头盔被子弹打坏了,弹孔中露出了他凶煞的眼神。我浑身一哆嗦。绿色的眼眸中只有一种纯粹的填充物,就是在信仰支配下的杀戮动机。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杀意。这或许才是真正的疯狂。
真正的疯狂都是视生命如草芥的。
我事先不知道克米尔人在战场上对待妇孺是怎样的态度,但是从那个眼神和嘴里吐出的粗暴的克米尔方言看来,显然他们是希望尝尝眼前的女人和小孩肉的味道,看看血的颜色。
“我要把那眼睛挖下来。”我对自己说。
母亲无奈又拉着我跑回地下室去避难。
“不用担心,这里我最熟,有很多秘密暗道,他们找不到我们的。”母亲安慰我说。
但是母亲自己在害怕。她竭力使自己平静,但是那杯水已经剧烈摇晃。
我竟没有害怕。我要把那眼睛挖下来。我对那眼睛产生了反感和好奇。
我一点也不害怕,我不在让母亲拉着我,我挣开母亲的手,跑到了母亲的前面。
“别让他们毁了重要设备,偷走重要实验品。”我真的没有想到我能平静地说出这样的话,这是我才是那杯平稳的水。
母亲惊讶而又害怕的看着我——我有了外祖父的疯狂。
那个头盔坏了的士兵发现了四处逃窜的我们,阻断了我们打算乘坐电梯去往最下层的路。
“到这儿来!”母亲喊我,“这个实验室里面有个紧急保险仓,很是隐蔽和结实,里面存放了重要设备,我们可以躲到里面去。”
我和母亲进了那间实验室,但是,紧随我们后面。
母亲关上了保险仓的门,在外面根本看不出保险仓的存在,想要破坏和要费一番功夫。
保险仓里开了灯,母亲调动了实验室里的摄像头,监视着外面。
从屏幕上看,那个士兵显然也没有发现这个保险仓的所在,但是很快那个士兵在右臂的控制面板上进行了什么操作,紧接着红光一道接着一道射来,好像是在探测。但是那个士兵并没有探测出什么,因为他一直背对着这个保险仓。但是并没有要走的样子。
“这是在探测我们的求救信号,我们一旦发出他就会探测到我们的位置。”母亲说,母亲悲哀地看了墙上的求救按钮,带着哭腔,显然认为没有救援可以到达了。
然后那个士兵开始四处破坏,墙壁变得焦黑并出现凹凸。这个保险仓上方有碎屑下落,伴随着震动,被打坏是早晚的问题。
我终于感到害怕了,在死亡面前。
“索拉,妈妈爱你,爱你和爸爸。也爱【奇迹】。”母亲哭了,颤抖着。
“欸?”
“索拉,妈妈一会儿去缠住那个士兵,你趁机逃跑,走廊尽头是电梯,一直到最下层……”
母亲哽咽了,说不下去。
我害怕了,我眼前的最亲的人要舍命救我了。我要失去母亲了,我心中的依靠要没有了。我终于知道我之前的所有不害怕是因为有母亲在,并不是因为疯狂。母亲要去赴死了,害怕压倒了疯狂。
我害怕得不得了,直到母亲小心翼翼地从白大褂里拿出了一把防身手枪。
“索拉,你到最下层以后,到801实验室去……”
“发送求救信号吧。”我突然这么说,打断了母亲给我安排逃生路线。
“索拉?”母亲惊愕。
我夺过了母亲的手枪。
“发送求救信号啊。”我又重复了一遍。
“他会找到我们的啊!你干什么索拉,把枪放下!”母亲尖叫道。
我上辈子一定是个枪手,否则我为什么如此相信我手中的力量——这是我新的依赖。
我感觉手中握着一股巨力,我也知道我的射击目标——那只我想挖出来的眼睛。
那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把手枪,要说有什么特殊之处——它是在【奇迹】出产的,别无其它。但在那时的我看来,它确实有灵魂的,它的灵魂在我耳边窃语,说着:“拿起我,瞄准那只眼睛,开枪……”
我站了起来,感觉自己瞬间成了巨人,不顾母亲的劝阻,按了求救按钮。
那个士兵发现了信号,转过身来。他转过身来的时候,我已经把保险仓的门打开了一条缝。
那个士兵端着枪狐疑地走过来。
母亲不明白我要做什么,禁了声。颤抖着向我伸出手,想要阻止我,我回以沉默。
这才是疯狂吧,和外祖父不一样的疯狂,这疯狂只有和枪魂连在一起,才会体现地淋漓尽致。
我回想着那只眼睛,我必须一击即中,而且先发制人,不然我和母亲,都要死。这些设备都会被破坏掉。
我的心脏跳得很厉害,但我却很有信心。
那个家伙离我五米。
是时候了,我猛推开门,一阵风起,枪早就已经端好了,就是在那个角度,我几乎没有在晃动我的手臂去调整角度,只是略晃手腕,就扣了扳机。
“砰——”
我的手没有抖。
那个人也没能再站起来,那只眼睛成为了一团血肉模糊,再也看不清,但是却清晰地印在了我的脑子里。
我成功了,抢在敌人前面开了枪。
“索拉——”可怜的母亲尖叫着我的名字,从保险仓里颤巍巍地出来。
“砰——”
枪声又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