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如今又面对着崔政义的请辞,朱载江顿时有些吃不准该如何处理了。
他看向江夏,叫了一声:“太傅。”一直都好像没有听见崔政义说话的江夏,这一下就好像元神归窍了一般。面对着朱载江的呼叫,江夏先对着朱载江微微鞠躬行了一礼,意思是他已经听见了。然后便转过身去,看向崔政义。
江夏略一沉吟之后,走到了崔政义面前,伸手将崔政义扶了起来。
看见江夏这个动作,大殿上的群臣都明白,崔政义还是不会出什么大事的,毕竟是江系的人啊,毕竟把控朝政的是江辅国。有一个好靠山,就是好啊。看样子,他儿子崔瓜瓜也不会有什么事。
崔政义也有些ji动地看着江夏。他已经把姿tai摆到了最低,就是希望能够得到江夏的一个原谅。
江夏看着崔政义,沉默了数息时间以后这才开口说道:“崔大人深明大义,能够直言不讳说出自己亲生之子的恶行,并且还做出了大义灭亲之决断,实属难能可贵,江夏佩服。”
江夏说这句话以后,崔政义更加ji动了,他是有多希望江夏下一句话说的是:“但是念在令公子年纪尚幼,就此判处死刑恐怕……”这之类的话。
可惜,江夏xiamian这一句说的却是:“对于崔大人的决定,我个人表示赞同。崔瓜瓜强抢民女在前,杀人行凶在后。理应处以斩立决,以示大明律法之公正。
至于崔大人自请褫夺官职一事,这倒是有些严重了。本官认为不必如此。令公子做出如此恶行,崔大人的确不再适宜担任礼部尚书一职。但崔大人大义灭亲,却让我等看出了崔大人对于朝廷法纪的尊重。
所以我向皇上请求,免去崔政义礼部尚书一职,将其调往刑部任刑部尚书。原刑部尚书阎洛,调往礼部,任礼部尚书。”
江夏一番话说完,整个太和殿顿时寂静无声。有些官员明白事qing的原委,自然知道江夏为什么这样做。有些不明白的,则是觉得震惊不已。
崔政义脸se惨白,浑身以一个微小,小到基本看不出来的幅度,快速地颤抖着。
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对着江夏跪下行礼道:“多谢……”
崔政义说出这两个字以后停顿了一下,深深地吸了口气才继续说道:“多谢辅国大人宽恕,下官铭感五内,谢大人谅解。大人的决断,下官……心服口服。”
江夏没有理会他,而是转身对朱载江问道:“皇上认为此决定如何?”
朱载江看了崔政义一眼,虽然眼中闪过了一si不忍,但也觉得江夏这决断算是比较宽容的了。
崔瓜瓜做出那种恶行,死有余辜。而江夏还保住了崔政义的品衔,只是平调到了刑部。朱载江明白,这是江夏在照顾自己的面子。
朱载江点了点头,道:“一切就依太傅的决断处置吧。”
江夏对着朱载江抱拳行礼,道了一声:“皇上英明,”
大殿上的群臣,也跟着高呼起来:“皇上英明。”
朱载江笑了笑,起身摆了下手,道:“退朝吧。”
“退……朝……”御前随侍拖着长长的尾音,高声叫道。
群臣高呼道:“恭送皇上,吾皇万sui万sui万万sui。”
等到朱载江离开,群臣这才站起身来,三五个成一群,一边结伴往太和殿的门口走,一边低声商议着崔政义这件事。
江夏看了崔政义一眼,然后往太和殿偏殿的
u口走去。无力瘫坐在地上的崔政义看到江夏准备离开,于是赶紧爬起来叫道:“江大人!”
江夏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崔政义。
崔政义两步走到江夏身前,语气中带着三分祈求道:“江大人,这次的事,的确是犬子的错。犬子有此下场,下官没有异言。下官只是祈求江大人,不要废除小女和皇上的婚约,您也知道,此事事关小女一生的幸福,小女……”
崔政义的意思很明白,若是江夏真的废了崔紫薇和朱载江即定的婚事,那崔紫薇这辈子基本就算完了。
皇上曾经看中,但是最后又不要的女人。让你娶,你敢娶?历史上,但凡是出现这种qing况的女人,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最后多数都会选择出家为尼,绝不可能另嫁他人。
所以崔政义的这个请求,也算言之有理。
不过江夏真的会允许崔紫薇再嫁给朱载江吗?若真让崔紫薇当了皇后,这岂不是江夏自己给自己添堵吗?
江夏摇了摇头,道:“崔大人,这件事的经过究竟是怎样的,你我心里都清楚。恕我直言,这次的事不仅令公子有错,崔大人你自己,也是屡犯糊涂。
如今你悬崖勒马,我也算是给你留了一si余地。但若还想着令千金和皇上的婚事,那请崔大人原谅,江夏恕难从命。”
说完,江夏不再理会崔政义,转身朝着偏殿的
u口走去。
看着江夏决绝的背影,崔政义承接下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cao,他整个人身体一摇晃,一下往后倒去。
站在崔政义身后的杨一清赶紧将他扶住,杨一清道:“崔大人,小心啊,摔在地上可疼人呢。”
杨一清话里有话,崔政义看向这昔日常常一起饮酒品茶的老友,忍不住悲叫了一声:“杨大人,我……”
杨一清摇着头,说道:“老崔,别怪我说你。这次这事儿,你的确办得糊涂。我都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江夏是什么脾气,你真不了解?他既然说了要退,要就肯定是要退的。你这么急急忙忙的摆出那副要跟他平起平坐的姿taigan嘛?这也就是江夏仁义,换了其他人,别说还让人主掌刑部,能不降你三级就算不错的了。”
杨一清说完,放开已经站稳的崔政义,摇着头叹着气离开了。
崔政义看着杨一清往太和殿门口走去的身影,眼中的神se复杂难定。从号称六部之首的礼部,转到刑部。从未来的国丈,变成被派系主官闲置的人,这一切的转变来得太快,这中间的落差,也绝非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崔政义闭上眼睛,最后长长地吸了口气,然后一步一步,步伐稳健地朝着太和殿门口走去。
在跨过太和殿门口那一刻,崔政义扭头看了一眼四方台上的龙椅,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自作孽,不可活啊……”普天之下,不透风的墙是没有的。
普天下的事,想要绝对隐秘也是不可能的。无论崔政义多么细致老辣的安排,始终都不可能掩盖崔瓜瓜害死马家三姐妹的事实。
管家富伯,在经历一场酷刑以后最终还是熬不住,把马家三姐妹的弃尸处给招了出来。
参与这件案子的那个五城兵马司的小旗虽然失踪了,但他临失踪之前却把不少宝钞都交给了自己的妻子保管。江夏把他妻子接到北镇抚司衙门以后,顺理成章的就拿到了崔瓜瓜用来贿赂那小旗的宝钞。
根据宝钞的使用规则,大额的宝钞用来交易时,是需要盖上私章的。以防止出现假冒宝钞后,无法查找假宝钞的来源。
有了尸体,有了宝钞。再加上千门门徒找到了不少,亲眼目睹马家四姐妹,被崔府护卫抓上月醉楼的路人。
凭借着手头上的证据,江夏已经可以将崔瓜瓜定罪。
当然,即便没有这些证据。江夏也还有很多办法将崔瓜瓜定罪,这些崔政义很清楚。而他在很清楚这些事的qing况之下,还执意去替崔瓜瓜掩盖罪行,其用意并非是想要瞒骗江夏,让江夏找不到证据,
i迫江夏放人。
其实崔政义的真正意图,是想要向江夏发射一个信号。一个请求江夏看在自己和崔紫薇的面子上,放过崔瓜瓜。
崔政义刻意避开,摆出一副不知道这件事的姿tai,其实也有避免和江夏正面起冲突的意思。
可惜崔政义最后还是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tai度问题。他动手了这么多的心思和手段,目的是想让江夏感觉到他的意思,然后给他一个面子,放过崔瓜瓜。
而关键的问题就在这里,江夏执政大明这么多年,名义上讲,整个大明的文武百官都是他的下属。尤其是崔政义,他可是江夏在除掉杨廷和他们这些人以后,亲自提拔起来的人。
所以崔政义面对着江夏时,其tai度不应该是什么暗示,让江夏去领会他的意思,然后再根据他的意思做事。这本身就是一种僭越,也标志着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了。
崔紫薇被钦点成未来皇后,崔政义的身份拔然提升。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也许也是因为平常江夏不太注意强调上下之分,尊卑之别的原因。所以崔政义才会有如今的僭越。
殊不知在这个时候,恰好就是最敏感的时候。大家都在观望,看江夏会不会真的甘心交权还政。崔政义作为有望成为仅次于江夏之下的第二重臣,他的表现和tai度将引起许许多多的连锁反应。
如今江夏基本已经算是证据确凿,但要做到铁证如山,那就还得把全程参与害死马家三姐妹这件事的,那些崔府护卫给抓到,取到他们的供词才算圆满。
江夏已经派出了锦衣卫去京城外查找,却没想到傍晚的时候,门房那边来报,说是崔政义绑了十几个人站在逍遥山庄门口,想要求见他,向他请罪。
江夏听后略一沉吟,最后对门房的人说道:“去告诉他,就说我身体不适,今晚无法见客。如果他有什么事,明天再谈吧。”
“是。”门房的人应了一声后立刻退下。
站在逍遥山庄门口的崔政义很快接到了门房的回复,听到江夏说他无法见客,崔政义整个人身体摇晃了一下,幸亏他身边陪着他的护卫及时扶住他,否则就真摔在地上了。
崔政义全身微微颤抖着,看着逍遥山庄已经关闭了的朱红大门。
最后崔政义深深地吸了口气,颤声道:“走,我们回府。”
次日。早晨。
江夏还没有起床,钟彬带着人来到逍遥山庄,直接在后院里面等着他。接到了消息的江夏很快起床,洗漱一番后在后院的花园里见到钟彬。
江夏问:“怎么了?”
坐在石桌旁边的钟彬一下站起身来,两步走到江夏面前道:“崔政义去了北镇抚司衙门,他带着顺天府的衙差一起去的,要把崔瓜瓜等一gan人犯全部带走,说是这件事应该由他们顺天府管。”
江夏听后似乎一点儿没有觉得意外,点了点头道:“去吧,把人都交给他,通知都察院夏渊明亲自监管此事。”
“把人交给他?这岂不是……”钟彬有些不太愿意。
江夏明白钟彬的意思,他是怕把人交给崔政义以后,崔政义会毁灭证据。江夏直接摇了摇头,道:“放心吧,他不敢。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了,原本该是什么结果,接下来就会是什么结果。”
钟彬似懂非懂地看了江夏一眼,最后叹了口气道:“算了,反正你决定的事一般都错不了。”
说完,钟彬转身离开。
看着离开的钟彬,江夏微微笑了笑,能够得到这个木头这样的评价,还真是不简单呢。
让钟彬交人给崔政义以后,江夏暂时就没有再管这件事了。当天无话,第二天便是早朝召开的日子。
朝会上,文武百官也没什么事说,倒是杨一清在朝会上突然提出来,自己年纪已经不少,想要“致仕”。
致仕是古代官员们正常退休的一个统称,按照大明的规矩,一般致仕的年纪为七十sui。有病患的,或者是有其它缘故的可以提前。
杨一清的年纪自然是还没有满七十sui的,他身子骨硬朗,也没什么病患。唯独有的缘故,那就是他那宝贝独生女杨菁菁怀孕了。按时间推算,大约还有三个月孩子就会出世。
如今大明国泰民安,江山稳固。江夏大权独握,杨一清自然没什么继续留恋官场的意思,而是一心想要去逗弄自己的外孙,安享晚年。
虽然按规矩来说,杨一清这样做是有些不符合规矩。但人人都知道杨一清是江夏的岳父,所以也没人敢多说什么。
再说了,朝廷官职现在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杨一清肯提前退位,这也给了一部分人再进一步的机会不是。
不过这致仕也不是想走就能走的,杨一清上奏折上来,至少也得基本确定了户部尚书的人选,他才能够离开。
杨一清的事,算是今天早朝上一件比较大的事。众官员以为今天早朝不会再有其它的大事了。都等着御前随侍叫退朝呢,哪里知道此刻崔政义却走到了文武大臣方阵中间的过道上跪下,对着朱载江叩了三叩。
叩完以后,崔政义高声叫道:“启奏皇上,微臣有罪。”
崔政义话音一落,满朝文武都惊了一惊。这位未来的国丈大人这是怎么了?怎么就有罪了?
崔政义话一说出口,立刻就看了一眼站在文官方阵最前面的江夏。从江夏的侧面可以看出,他脸se平静,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似乎根本没有cha手管过问这件事的意思。
崔政义撑在地上的右手一下握成了拳头,恰好这个时候朱载江开口问道:“爱卿何罪之有?”
崔政义高声道:“臣之不肖子崔瓜瓜,因臣管教无方,历来骄横跋扈。臣宠溺不予苛责,近日终铸成大错。不肖子当街强抢民女,致使一女坠楼被火焚烧致死,另有两女被不肖子亲手杀害,还有一女侥幸得以逃脱。
不肖子所犯之恶行丧尽天良,毫无人xing。微臣已着顺天府开堂过审,证据确凿,铁证如山。昨日已向刑部递交卷宗,拟判……”
崔政义说到这里终究还是忍不住停顿了一下,眼泪一下噙满眼眶,深呼了一口气后才说道:“拟判斩立决!”
“臣身为礼部尚书,掌天下教化之责。今却连亲生之子都管教无方。臣已经无颜再担此礼部尚书之责,所以自请皇上褫夺微臣官职品衔,再领圣罚。”
崔政义一番话,顿时引起全朝震动。太和殿内的大臣中,有些消息灵通的人,其实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崔瓜瓜这件事的。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崔政义竟然会让崔瓜瓜在顺天府过审,还拟判了一个斩立决的结果。
所有人都很震惊,唯独江夏却觉得很正常,所以他一点儿意外都没有。
让崔政义这样做的,不是什么证据,而是权术。
崔政义一开始就避开此事,又让崔紫薇出面保崔瓜瓜。其意就是希望江夏能够看在自己女儿马上就要当皇后的面上,高抬贵手放过崔瓜瓜一马。
但是崔政义却没有想到,自己这样做不仅没能帮到自己儿子,反而坚定了江夏一定要拿下崔刮骨的决心。
江夏对富伯施了刑,对逃走的护卫下了通缉令。这就是江夏在表明自己的tai度,一个务必拿下崔瓜瓜的tai度。
接收到江夏这个tai度以后,崔政义这才明白自己错了。他赶紧带着护卫进城,想要亲自向江夏认错求饶。但是他又特地选在夜晚去找江夏,这就是他不愿这件事泄露出去。
如果当天夜里江夏见了崔政义,那自然就得原谅他,否则二人就等于是撕破了脸。
可是知道的人明白这是崔政义向江夏求饶了,而不知道的呢,还会以为江夏这是让步了。
所以江夏最终也没有见他。
江夏不见崔政义,崔政义就已经明白了江夏的tai度。此事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如果自己还不表明tai度,恐怕江夏下一步就会对自己动手了。
为求自报,崔政义不得不妥协。面对着锦衣卫,面对着钟彬,可能崔紫薇都敢撒野。
但是面对着江夏,她却不敢。或者说,整个大明,面对着江夏也敢嚣张跋扈的人,基本也是没有。当然,大明所有的官员里面,有底气说出废除崔紫薇和皇上婚约的人,也就只有江夏一个。
江夏盯着崔紫薇,心中有些后悔自己在给朱载江挑选皇后这件事上,太过于武断急进了一些。
当时江夏的考虑中,崔紫薇一向颇具聪慧之名,又兼出身名门,知书达理,所以许给朱载江做皇后,倒也般配。再加上崔政义和他也是多年的交qing了,推他的女儿上位,也算合适。
贸贸然然促成此事以后,江夏今日才发现,原来崔紫薇也是个被娇宠坏了的刁蛮小姐。
这还没当上皇后呢,就已经先拿“未来皇后”的身份压人了。那要是真让她当上了皇后,那又会如何?
崔紫薇被江夏看得心中紧张不已,刚才气焰不低的她,现在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江夏终于开口了,语气淡淡地说道:“让开。”
崔紫薇犹豫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si挣扎。不过最后还是选择了让开。
看见这一幕,江夏眉头皱了一下。他在崔紫薇让开,实际上是一种试探。如果崔紫薇不让,那么江夏还不会忌惮崔紫薇。因为在这种qing况下还坚持不让,那等于崔紫薇就是一个单纯中带着点儿任xing和娇蛮的小姑娘。
可是她竟然让了,这就有了很大的区别。这代表着崔紫薇是个知道进退,明晓轻重,懂得取舍的人。能明白这三者的人,真要是再历练个两三年,恐怕也会变成个狠角se。
江夏深深地看了崔紫薇一眼,心中升起一个念头,却没有说话。
钟彬倒是没有理会他们二人,直接挥了挥手。几名锦衣卫如狼似虎的冲进了崔紫薇的闺房之中,没两下就架着崔瓜瓜走了出来。
崔瓜瓜大声惨叫着,口中不断叫道:“你们不能抓我,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崔紫薇一脸不忍地看着崔瓜瓜,江夏转身准备离开。崔紫薇突然开口叫道:“辅国大人。”
江夏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向崔紫薇。崔紫薇道:“父亲常说,他这一生最敬佩的人就是辅国大人,他觉得辅国大人英明神武,文武双全,处事公允,明断是非,是大明开国以来罕见的好官。紫薇相信,辅国大人一定会公正公平的处理此事,绝不会允许此事有一si一毫冤屈的可能,对吗?”
崔紫薇一顶接着一顶的高帽子不断戴在江夏头上,并且一开始还表明了,这些都是她爹崔政义说的。这是在提醒江夏,她爹与他的交qing,以及一直以来对他的支持。
紧接着,她又先做了一个预先的铺排,提醒江夏这件事不能又一si一毫冤屈的可能。意思就是说,这件案子必须人证物证样样齐全,否则他们崔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江夏嘴角喊着一si微微的笑意,目光有些深邃地看着崔紫薇。这真的只是一个放在后世还未成年的小姑娘?这一番话可是句句说在点子上,但又没给人任何一点儿僭越或者咄咄
i人的感觉。
并且在外人听来,这分明还是在夸赞江夏。哪里有半分警告的意思?
江夏笑了笑,颇有些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你爹有你这么聪明的一个女儿,不知道是他的福气,还是他的不幸。”
说完,江夏再也不理会崔紫薇,直接转身离开了。钟彬和几名锦衣卫则押解着崔瓜瓜,跟在江夏身后,一起离开。
江夏他们一行人回到北镇抚司衙门以后,没有做si毫的停留,当即开始审案。
住在逍遥山庄里面的马大丫也被江夏派人接到了镇抚司衙门,他亲自带着马大丫去指认了一下那些护卫,看看有没有当初抓她们姐妹上月醉楼的人。
马大丫去看过以后,十分不意外地回答了江夏一个结果,一个都没有。
看来参与那件事的崔府护卫,已经全都离开了崔府。现在的qing况很简单,也很复杂。如今江夏的手中只有月醉楼老鸨的供词,但仅仅是她一个人的供词,是无法定崔瓜瓜罪名的。
要想定崔瓜瓜的罪,一来还得拿到参与这件事的那些护卫的供词,二来还得找到马家另外两个姐妹的尸体,三来还得找到崔瓜瓜贿赂五城兵马司那个小旗的罪证。
这些事江夏清楚,江夏相信崔政义也很清楚。如今江夏得到的消息是,那些护卫全都不见了踪影,马家二妹和四妹的尸体消失无踪。五城兵马司的那个小旗已经不见了。
如此快速、准备的毁灭证据,江夏很清楚这是崔政义的手笔。关键崔政义现在还摆出了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姿tai,让江夏无从着手。
镇抚司衙门的后堂之中,江夏手中端着一杯茶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坐在他下手位的就是马大丫,她有些紧张地看着江夏,虽然她不了解具体的qing况,但是也猜到了事qing不简单。堂堂礼部尚书的儿子,又岂是轻易能够治罪得了的。
马大丫一句话不敢说,甚至是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喘。和江夏坐在一个房间里面,即便江夏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她也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很快,钟彬走到屋里来。江夏抬头看向他,钟彬摇了摇头道:“不出意料,管家、崔家少爷,什么都不肯说。”
江夏听后点了点头,马大丫顿时脸se苍白起来,她紧张地看着江夏,生怕看见江夏脸上出现哪怕一si为难的神se。
但当马大丫看向江夏时,却发现江夏好像早就料到了会是这种qing况一般,他微微笑了笑。先是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茶杯,然后说道:“既然他们非要这样做,那就别怪我无qing无义了。”
江夏眼中闪过一si冷光,对钟彬道:“马上传令下去,通缉那些没了踪迹的崔府护卫,明天正午之前,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另外严刑拷打那管家,务必要让他说出来,他到底把马家那两姐妹的尸体扔哪儿了。还有就是找到那小旗的下落,如果找不到就把他家人带到镇抚司衙门来保护着。”
“好。”钟彬点了点头,然后退了下去。
马大丫一听江夏的安排,眼中顿时泛起了泪光。为了她一个普通女子,江夏竟然动用了如此ji烈的手段,这如何能让她不感动。
其实马大丫又哪里明白,从他江夏开始cha手这件事开始,崔政义采取如此一种企图掩盖一切的tai度来应对,这件事就已经变得不单纯了。
从某个角度上来说,他崔政义算得上是他江夏的人,这件事出了,并且闹到了江夏这里。那么道理上崔政义应当第一时间来向江夏坦白,然后商议如何应对此事。如此崔政义是这样做的,那么江夏可能还会给崔政义一个机会,让他去跟马大丫斡旋,找她求一个原谅。
当然,马大丫可能最终还是会要求崔瓜瓜偿命,但至少这是崔政义的一种tai度,也是崔瓜瓜唯一的一个生机。
但是现在崔政义完全采取的是抵抗的方法,跟他江夏玩儿心机,玩儿谋略。这就是一种僭越,也是一种尊卑不分。
如果江夏没能把这件事处理下来,那么他在朝廷中的绝对威信受到打击。这样一来,一些早就看不惯江夏独揽大权的人就会趁机兴风作浪,他们会抱成一团支持崔政义,借着这次的契机形成一个新的派系。
所以现在的局面,已经让江夏必须要杀掉崔瓜瓜。并且不仅要杀,还要杀的堂堂正正,有理有据。
这,恐怕也算是崔政义的一种弄巧成拙吧。
钟彬一退走,马大丫眼泪立刻掉了出来,她起身就准备向江夏下跪。江夏右手一挥,一道柔柔的力量推着马大丫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马大丫虽然武功不高,但见识还是有的,她这才知道原来江夏竟然还是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的高手。
江夏扭头看向马大丫道:“也许连你也觉得,我身为大明辅国,亲自过问这件事,还为你得罪一个二品大员,有些不值得。但是你不懂,一来崔政义是挑选并提拔的人。他的儿子犯错了,我如果不点头,大明没有人敢动他的儿子。所以,我有责任过问此事。二来我虽然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为了利弊,我也做过很多违背道义的事。但我始终认为,既然我们是人,就应该存有人xing。如果没了人xing,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京师城外,崔家老宅。
江夏在京师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会有人快马加鞭把消息送到崔政义处,告诉他知晓。
当崔政义知道江夏下了通缉那些护卫的命令,并且接走了那个五城兵马司的小旗以后。崔政义在书房之中痛哭起来。
哭完以后,崔政义拉开书房的房门走出来,两名守在他书房外的贴身侍卫立刻走过来。崔政义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声音道:“传令下去,绑了那些护卫,进城去。”北镇抚司衙门,这里应该是整个京师里面,朝廷官员最不愿意提起的一个地方。
甚至是连听都不愿意听。
江夏执掌大明的这七年时间里,锦衣卫拿下了多少贪官污吏,而每一个被拿下的贪官。轻则抄家u狱,重则斩首示众。无论他是江系的人,还是其他什么勋贵门阀之后,都没有让江夏有过一si手段。
在江夏掌权的这七年时间里,他大幅度提升了官员们的待遇,但也同时把对官员们的监督力量提升到了最高。
各省府县,都设立了一明一暗两个锦衣卫衙门。在明处的衙门,是接受老百姓投诉用的。在暗的衙门,则是用来打探消息,或者随时跟踪有问题的官员。
若评价这七年以来大明的吏治,那么其清明程度应该是属于大明历朝历代里面最高的。
江夏坐在北镇抚司钟彬的书房中等着,没过多久钟彬进到了书房中。
江夏看向钟彬,钟彬道:“招了。”
“你用刑了?”江夏一脸狐疑地问。
“没有。”钟彬简单地回答,不过说完以后他停顿了一下接着又添了一句,“给她介绍了一下刑具。”
“那她怎么说?”江夏问。
“和你之前告诉我的差不多。”钟彬道。
江夏点了点头,他和钟彬口中的“她”,就是月醉楼的老鸨。有了月醉楼老鸨的口供,再加上江夏他自己就是昨天亲自经历崔瓜瓜和马家四姐妹产生矛盾的人,那么这件事基本上就跟崔瓜瓜脱离不了gan系了。
江夏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道:“钟彬,你看出来没有,这件事崔政义cha手了。”
钟彬点了点头,道:“没错。”
江夏一阵沉吟,崔政义不仅cha了手,并且还cha手不浅。如果说尸体马家两姐妹的尸体找不到了,那还算正常。但是连五城兵马司的那个小旗都找不到了,那就肯定是崔政义的手笔了。
江夏不相信,除了崔政义,崔家还有人敢下达对官差动手的命令。
有了老鸨的供词,接下来就应该是抓捕崔瓜瓜到北镇抚司来询问。如果他不承认,那还得继续找证据。如果他承认了,那崔瓜瓜就会被立刻定罪。
也许有人会说,既然这样,那傻瓜也知道打死都不承认了。
当然不是这样。
从古至今,无论是衙差、锦衣卫、还是警察。他们盘问犯人的技巧有很多种,有些是问话方面的,有些是jing神施压。
真正能够在严格的盘问下一句话不说的人,很少很少……
江夏微微吸了口气,抬起头来坚定地说道:“走吧,去崔府带崔瓜瓜到这里来问话。另外崔府的护卫名单你这边应该有吧?取一份,每一个护卫都必须带到北镇抚司来。”
“嗯,好。”钟彬道。
为了照顾崔政义的面子,江夏最终还是选择了让锦衣卫便装来到崔府。
一名锦衣卫千户亲自前去敲响了崔府大门,门房将门打开。千户亮出自己锦衣卫的身份铭牌,崔府十分配合的将大门完全打开。
江夏和钟彬带着人走进崔府,管家富伯立刻迎了上来。富伯一看江夏竟然亲自来了,眼中闪过一si忌惮之后,脸上立刻挂着笑意对江夏和钟彬行礼道:“小人崔府大管家旺富,参见辅国大人,指挥使大人。”
行完礼以后,富伯问:“两位大人,今日前来府上是为?”
江夏看了钟彬一眼,示意由他回答。
钟彬硬邦邦地说道:“你们府上崔瓜瓜涉嫌强抢民女,cao菅人命,我们依律前来将他抓捕回去问案。”
“强抢民女?cao菅人命?”富伯脸上露出一个十分惊讶的表qing,然后赶紧说道:“钟大人,这话从何说起啊?我们家大少爷出身名门,生xing纯良。在家里连一只都没杀过,又怎么会cao菅人命呢?”
“是不是生xing纯良你说的就算吗?”钟彬冷冰冰地看着富伯问道。
富伯被钟彬一句话顶的再也找不到话语应对,他转而看向江夏,叫了声:“辅国大人,这……”
“你们家老爷呢?”江夏问。
富伯道:“老爷早朝回来就去城外的老宅了,说是去取几件家传的宝贝回来,用来给小姐出嫁时当嫁妆。”
富伯特意提起此事,也是想要江夏和钟彬能够忌惮一下。哪里知道江夏听完后眉头一下紧锁起来,钟彬则从怀中取出一份名单递给富伯道:“你看这是你们府上的护卫名单对不读?有没有遗漏的?”
富伯接过去一看,一共一百五十个名字,果然是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早就听说锦衣卫消息灵通,如今富伯才算是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这一点。
富伯看完以后,说道:“遗漏倒是没有,就是有些人护送老爷,跟着一起去城外的老宅了。”
“去了老宅?”钟彬冷笑了一声,扭头看了江夏一眼。江夏微微点了点头,钟彬立刻挥手道:“来人啊,先把他给我带走!”
几名锦衣卫立刻冲上来,一把将富伯的双手给反剪到了身后。富伯大惊,立刻叫道:“gan什么?你们这是gan什么?辅国大人,我家老爷和你同朝为官,你当真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吗?”
江夏什么话也没说,任由锦衣卫将富伯给带走了。
没过一会儿,有两名锦衣卫跑出来,其中一名锦衣卫还捂住脸颊道:“大人,疑犯不肯跟我走。还有一个自称是未来皇后的女人拦住我们,不让我们进屋。她还打我了一巴掌。”
钟彬点了点头,扭头看向江夏。
江夏点头道:“走吧,一起去看看。”
到了后院,崔紫薇的闺房门口。只听见崔紫薇道:“我父亲没有回来之前,你们任何人都不准带我大哥走。我警告你们,这里面我的闺房,我与皇上已经走了婚约,你们要是胆敢妄进的话……”
“我也告诉你,如果你现在还不让开的话。我立刻
u宫请旨,废了先前所宣布的婚约。”江夏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