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高悬,浮林巷那边依旧是人声鼎沸。
梁七推着轮椅来到了巷尾,一处卖着干果软糖的铺子前,铺子门前高挂的匾额写的是陈家果铺。
人声稍显冷落,除却了几位眼目泛光的小孩童,却是见不到几个人的。再此其中,梁七还瞧见了那个名为曹英的小屁孩儿,在角落里里跟着几个“弟兄”小声谈论着什么。想来不是什么好事于那店家而言。
店家老板眯着眼,背着身子,怀揣着暖壶躺在宽长摇椅上,昏昏欲睡、一幅萎靡不振的模样。
梁七推着刘彰到了正门前,随手拿起了几粒果干嚼了起来。“噗”梁七一口吐出了十分干涩的果脯,嘿,也不怪这门前没什么客人。
曹英那群小屁孩在角落里捂着嘴偷着乐,许是依然记得那夜“暴打”自己的梁七,见他吃瘪便而开心。刘彰瞧了那群小屁孩会心一笑,曹英又看着这个微微有些熟悉、印象却不太记得“糟老头子”吐了吐舌头。
梁七又从几个果腹盒子里挑挑拣拣起来,弄得不多又给了刘彰一小半,然后看下那个店老板戏言道:“店家,我这可要走了。”
店家老板摆了一个自认舒服的姿势后斜眼看向梁七和刘彰道:“不怕烂心烂肺烂手脚,就走吗。”
梁七一手吃着果腹,一手撑着桌几含糊不清道:“我在一个名单上看过你。”
“咋地,我是逃税藏奸还是嫖赌欠债了啊?”
“还有你的大侄子,陈荣。”
店家掌柜的撑着摇椅直起身子将暖炉放在一旁默默不语。
他有个侄子,是所有乡邻都知道的,但大家也只称呼他为陈大,绝不知其真名。在整个下林除了他便也只有他的上头老大的老大孙汝阳才知道。
“那天晚上,赵恩死的那夜你在哪里。“店家老板用手敲了敲桌子,自店门后柜房里一个青年缓缓出来,瞧了一眼自家叔父又看向梁七道:“梁七?怎的?”
梁七便看向陈荣又重复了一遍那句话,又从怀里取出那块令牌给赵荣看了看。
陈荣看向那块令牌后,皱着眉。似是仔细回想后沉声道:”那夜我叔父在家休息,我在西街当差。“
“那谁是在浮林这面当值?”
陈荣又道:“你去寻那东福街的葛大,许多人员上的安排都是他来负责的。”
梁七拱了拱手,推着刘彰离了铺子,临行前不忘丢下银钱。
那掌柜的又躺在摇椅上小憩着,陈荣收了收银钱,给的超出了货品本身价值,难道是赏钱?赵荣不耐烦地收进袖口,打算继续去柜房里办公,刚走没几步,去见曹英那帮顽皮子冲进了铺子里,大肆挥霍。曹英将一颗果铺抛到空中张着嘴一口接下,心高气傲的瞧了眼陈荣道:”给你钱,你就收着。“又伸着大拇指指了指梁七离开的那个方向又道:“那我大哥!”嘿,他刚才可是见到了梁七把那块令牌交给赵荣后,赵荣的那副胆颤模样。
陈荣的叔叔躺在摇椅上打着“呼噜”,吐沫横飞,也不知附近桌几上的果腹盒子甩进了多少。
可那群小兔崽子们却是不理这些的。
陈荣两眼一闭全当没看见回了柜房。
在东福街那边,梁七几番打探也算是确定了那个葛大的具体位置,有家酒楼。
酒楼一层的铺子里,葛大一手覆在桌子上,脸贴着桌面不时地吐着泡泡,桌上散放着十几个小酒壶。
酒楼里的店小二视若无事,想来也是见的多了,便也不稀奇了,索性继续跟着身边的乡客吹牛打屁。似是瞧见了门外俩个陌生面孔,便笑打算着出去接客。
梁七挥了挥手,推着轮椅走到了葛大的那个桌子上。
葛大是个老鳏,从未听过他认识什么人,所以食客们见到了梁七二人,颇显好奇。
倒是有几位年老的食客和曾邀请过朱老三的客官微微认出了刘彰与梁七,只是不敢向前确认,一是怕没话聊,再就是惹人不快。
梁七摇了摇醉醺醺的葛大,葛大眯起眼随意的瞅向一处,便又睡了起来。
梁七皱着眉,却瞧见刘彰慢慢的伸出一指,轻点了一下葛大的额头。“嘭”的一声,葛大一脸杀气的看向身前二人,四遭附近的一干木椅浑然被震成了粉碎。
一干食客与店家小二不可置信的看向葛大,也就知他是个猎人,怎得这般厉害?
葛大不停地喘着粗气,心血蓬勃,愤愤道:“你待怎样?”
刘彰并未言语与梁七一同出了客栈。
葛大想了想也跟着出去,又道:“破烂客栈,你们是要伤人害命嘛!都是些什么桌椅!”
客栈外面有处人搭的石座,梁七坐在一侧,刘彰小口的吃着果腹。
葛大一脸的晦明不定。
梁七望向葛大道:“赵恩死的那夜,浮林巷是谁在看守?”
葛大没有理会只是看着刘彰默默不语。
良久,葛大道:“老韩家的兄弟,还有那户打铁的。”
刘彰白眉轻挑,老韩家?打铁?
梁七道:“镇南寿兴巷的韩斌、韩允,周望?”刘彰了然的笑了笑。
葛大看向梁七微微点头,稍显沉吟道:“我与你们同去。”
“好。”
随即一行三人便向镇南走去,可既然到了东福街,那便难免的遇到孙家人,或者是暂住在孙家的外客,就好比邓均。
邓钧着看向梁七一行三人狞笑道:“姓郑的傻小子不在你身边,你还敢来这面瞎蹦跶?”随即握紧了腰际的三尺青锋。
刘彰略显轻松瞧了一眼邓钧手中的青锋宝剑言笑道:“早年出去游行时,恰闻一位老前辈对这三尺青锋颇有一番经典尚诚的见解。“
邓钧轻压着剑柄,好似随时都可尽情使出那一剑。
刘彰又道:“剑、君子之器。然,世间走兽不绝,亦佩剑,言行君子之事,当斩!试问你配吗?”
刘彰话语尚未终了,忽见葛大一拳打向身后的某处。
“砰”的一声,又瞧见了一个邓钧被人打在了墙里。
身前身后两个邓钧,凛风轻过,便有剩下了一位。
邓钧不可置信的看向平日里烂醉如泥的葛大,满目惊疑,一口吐出大片的污血。手持的那把三尺青锋也被人打成了两半。
葛大握着拳走向邓钧打算送他这个白痴子最后一程。
往日也就罢了,今日、嘿!葛大也是有火气的。
刘彰却轻声说道:“罢了,留给剑帝老先生自行解决吧。”
葛大慢下脚步,望向刘彰后朝着邓钧重重吐了一口浓痰,便不再理会那个活烂死人。
梁七低着头右手推着轮椅向外走去,葛大则跟在身前。
未几,葛大停下身子回首看向那处坍塌的墙体。墙角下的邓钧,身上依旧摊覆着大大小小的石块,微有新意的是眉眼间有一抹寒芒闪耀。
说不得七窍流血,但那一处以足以致命。
刘彰微微摇头偏向一侧,喃喃道:“不该如此的。”
梁七一连挥了几次左手袖摆后沉声说道:“我不认识那个你说的那个什么剑帝老先生,但是我想、如果他可以解决,他为什么不早些解决,所以那便由我来替他解决吧。”
梁七双手扶过轮椅上的把柄,未理会驻足原地的葛大轻声慢语的问了句话。
“那个老前辈叫什么?“
“云鹤山山主,刀正、暮寒山。”
“他该是个怎样的人?”
刘章抽出双手,抱拳执礼。
“他啊?他就是那样的人!”
葛大双手轻握负于身后,看向那轮璨阳,于心中也道:他啊就是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