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与弥吾分开之后,他们便一路北上,一直朝着昆仑山的方向飞行。
瑶草站在云头,伸手试了试空气的湿度,转头道:“越往昆仑山走,温度便要低一些。小时候听说山中多有奇珍异宝,所以灵气都要充沛些,如今看来倒真是如此。”
织女连着行了几日的云,实在有些劳累,像她这把年龄做这种事,还真是力不从心。
她辨别了一下方位后便减缓了云朵的速度,走到了几人身边坐下:“就是这里了,算算时间,芙莲应该快要到了。”
瑶草也坐在她旁边,几人围成了一个小圈子,她思量片刻问:“可是我们这样真的能行吗?要是最后蓬蒙不来,这计划不久泡汤了吗?”
敖煜憋了几天,也是在想这个问题,这是见到瑶草发问,也随之说:“我也觉得,像蓬蒙这样狡猾的人,现在还身受重伤,只怕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织女那日想了许久,向他们这样的追逐,终究不是最好的方法,更何况他们要得到蓬蒙手中的灵药,若是到时候蓬蒙宁愿玉石俱焚都不给他们,就实在得不偿失了。
所以他们便决定先去昆仑,再把蓬蒙吸引过来。
嬴政:“我倒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他不知道我们与昆仑之间的关系,而昆仑多仙草灵药,他若是要治病,就必须来。”
远处忽的升起一股灵气波动,瑶草抬起双眼,朝那边看去。只见一朵熟悉的云,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飞来,只是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姑娘身边,还站了一个黑衣之人。
瑶草歪了歪脑袋,总觉得这人自哪儿见过。
敖煜也侧过头去,不知为何,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升上了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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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琼?”
织女惊讶的声音忽然想起,瑶草恍然大悟,啊,原来这人就是上次见到的长天王,难怪有些熟悉的感觉。
温琼一袭黑衫站在云头,看上去威武强壮,不苟言笑的样子。侧头同芙莲说着话,而芙莲脸色却不算好,心想我出来便出来,你身为堂堂长天王,不好好守着南天门,随我出来做什么?
温琼心情实在不错,忽而感受到了一阵目光,他转头看去,只见那位自己平生最为讨厌的一条龙正盯着自己,这眼光也看得他浑身舒畅。
温琼铁血一笑,心想你如今同芙莲的婚约已作罢,还能继续如此霸道吗?你不喜欢她,她自有人喜欢。
芙莲远远便的看见了几人,当他见到敖煜时,眼中忽然升起了笑意,不过一瞬间,又压了下去。
温琼踏上织女的云头,极为礼貌的介绍了自己的身份之后,才僵硬的转头看向敖煜,闷闷开口:“三皇子,好久不见。”
敖煜脑海中忽然就记起了那年的事情,无奈的压住心头的不满,郑重行礼,“好久不见,多谢。”
芙莲还以为两人此前从未有过交集,诧异的问:“你们认识?”
温琼笑笑,摇了摇头,转而解释道:“此次听说芙莲又要出天庭,我不放心,便一起跟来了。”
瑶草眼中的光芒是闪了又闪,晃得嬴政脑袋晕晕的。
他轻轻遮住瑶草八卦的眼神,拱手说道:“嬴政。”
温琼严肃的拱手还礼,完全没有打听他身份的意思。随即又面向瑶草和织女行礼——如此便是见过了。
芙莲无奈扶额,亲眼看着这人就这么自来熟的打入他们中间,明明本性这么木讷的一个人,做起事情来真是毫无章法。
她解释道:“我回去同王母说了解除婚约一事,王母问了些事情,最后也同意了。”她微微皱眉,“不过天庭最近气氛有些不对劲,好像是发生了一些事情?”
瑶草点点头,把事情的经过给她说了。
芙莲强行忽略身边一路上都跟着的棒槌似的目光,问:“那我们现在就去昆仑?”
瑶草憋着笑,指了指下面,“这里离昆仑不远,过了玉虚便要到了。”
芙莲顺着瑶草手指的方向看了下去,重重叠叠树木之下,隐隐流淌着银色的河流,万里青葱之间满是光辉,映照得大树都闪闪发着光,河流缓缓的向前流去,远处群山骤起,绵延着向天际铺开。
昆仑山又被称为“龙脉之族”,乃当今世上第一仙山,自混沌初生之始便已存在,自上古始便有无数氏族居住在其中,但即便是这样,其中却仍有许多地方未能探查。山中树木旺盛,灵气常年充沛在此,孕育出无数灵物来。
敖煜换下了略显疲惫的织女,站在云头辨别着方向,他瞧着这四周都弥漫着烟雾,皱眉问道:“鹿族如何走?”
瑶草无奈的摸了摸头上的如意簪,摇了摇头,“我从前来昆仑,也只去过凤族,听我母后说,两族倒是挺近的,但想来都有法术屏障,不大好偷偷进去。”
织女一叹:“你当是逛园子呢,还想偷溜进去。”她恢复了些力气,看了看四周的景色,指着远处一座山头说,“应当是在这附近了,当年伏羲神皇征战之时,便在此山下驻扎,后来鹿家先祖为了纪念神皇,便在这儿安了家。”
瑶草还想问,却听见前方敖煜低声一句:“咦?”
众人飞行的速度也随之降了下来。
嬴政凝神细看远处,并没有发现有人的踪迹,正想发问,却忽然感受到了一阵灵力波动,隐隐蕴含着些许奇异之气,他眸色微沉,把瑶草护在身后问:“前面发生了什么?”
敖煜缓缓降低了云的高度,缓慢的朝前方挪动,一片寂静之中,只能听见树叶浮动的声音。他其实也没看见什么,只是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促使他停下了脚步。
随着距离的接近,云上几人都感觉到了灵气的压迫感,织女在云层之上打出一道法力,断绝了他人的窥探,低声道:“这灵气有些奇怪。”
她语气微顿,再道:“灵气似烟逐浪,蕴含生生不息之感,绝对不是人族。”
瑶草眉心微动,脑海深处似有一丝记忆缓缓浮现,不知哪里来的一阵风,穿过巫山的灵泉神树,落在重叠山峦中潺潺流过的小溪,顺水而下十里,再听一次鹿足轻踏枯叶之音,只是这次顺风而来的是一声惨烈惊呼,犹如晨钟暮鼓,响在众人耳旁。
“鹿四!今日是三房大比之日!你怎么敢!”
被称为鹿四的人停下了手中的攻击,脸上满是不在乎的神色,他嗤笑一声:“有何不敢?你们大房早已没落,就剩个大公子还在苟延残喘,还不如趁早让我了结了你们,也免得让其他三族耻笑,我鹿族族长是个连床都下不来的病秧子!”
众人停下了飞行,隐在不远处的树后,瑶草朝那边看去,只能看见前方树木遮掩之处,林木被法术毁坏得七七八八,露出了一块不大的空地,想来之前应该是经过了一番争斗。
两方人马各站一边,只是看上去那鹿四的人数明显多些,刚才惊呼之人背对着他们,右手按压着左臂的伤口,身后站了三四个人,紧张的看着对面。
“放肆!不得对族长无礼!若是让大长老知道你二房今日所为,二公子只怕连参加大比的资格都没有了。”
鹿四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也不急着解决他们了,反而一脸玩味的看着他,“鹿宗寅,喔,不。”他讽刺一笑,“我实在好奇,你说你本不是我鹿族中人,为何非要插手到这件事情里面来呢?”
鹿宗寅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缓慢开口:“族长曾救过我性命,我如今不过是还在了大少爷身上,又有何不可?”
鹿四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眯起眼睛说:“你这个说法也就能骗骗鹿月衫那群傻子,我们二房的人心里都清楚的很,你来的那年正值那事发生一年后,时机如此凑巧,你说,你让我们怎么不怀疑呢?”
站在鹿宗寅身后的一位红衣姑娘想来是听不下去了,站出来大喊:“鹿四你放屁!你们二房的人都不安好心,今日将我们困在这里便罢了,还要污蔑寅叔叔,你们怎么这么坏啊!”
鹿宗寅闻言,立马侧头呵斥一声,“芊芊!退下。”
瑶草晃眼一瞥,只觉得那人侧脸甚是熟悉,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是谁,只是觉得头顶一直蒙着的一层纱布,终于要掀开来,让她隐隐有些不安。
鹿宗寅缓慢打量了一番鹿四身后的人,心中升起一些担忧之情,今日局势对他们实在不好,而且大比马上就要开始了,如果他们还不能回去,只怕这次入禁地的试炼就真的要落在二公子头上了。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渐渐沉重起来,手中灵气缓慢聚集起来,“来吧,今日就算是死,我也要先杀了你们,再死在大公子眼前。”
瑶草见到场中气氛陡然凝滞,鹿宗寅看似强大,但实则损耗过多,而鹿四方面的人都是气息充沛,若是真打起来,鹿宗寅只怕真要折在这儿。
她来不及思考,转头向众人说道:“要救他们。”
织女沉默片刻,有些不明白,“如今情况不明,我们尚未知道大房二房的恩怨,若贸然出手,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瑶草心里慌张,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说那人我看着熟悉,就想救他,但也确实找不到一个好的理由。
忽然之间,她感觉到手被某人牵住了,抬眸看去,之间嬴政脸上挂着浅浅笑意,手心的温度直直的传到她的心里。
“别急,我们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