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制破损严重,海水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往常碧绿充满生机的草木全都枯萎了,偶尔一阵细微的震动传来,房屋一座接着一座的倒塌,嘈杂的哭喊声充斥着耳膜。
瑶草见到眼前的景象,一股无名的悲戚之感涌上心头,令得她的鼻头都有些发酸。
嬴政远远的看见那座华美的珍宝阁也在烟雾当中失去了原貌,低沉的说:“现在我能明白,为何你说是天命了。”
这样的情况,的确是人力所无法挽救的。
“鲛未!东南角又破了!”一阵急促的呼喊声响起,嬴政抬起头来,发现灵泽正在不远处的天上修补禁制,一身衣服黑得连颜色都看不出来,脸上满是疲惫之色。
鲛未族长打出最后一道法力,再也坚持不住的从天上坠落了下来。灵泽眼角微动,见到他晕倒,急忙的想要赶来,却觉得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
“龙王!”嬴政连忙将他扶住。
巨峰族长赶了过来,接住了晕倒的鲛未,也朝这边飞来了。
灵泽龙王颓废的看着他们,眉眼之间尽是颓废之色,“不行了,救不回来了,一切都结束了。”
鲛未此时也是疲惫的睁开眼,问道:“鹿家族长呢?方才见他咳得厉害,现在如何了?”
灵泽一直忙着,此时摇头表示不知。龙母也未见到他们。
少泽目光柔和的望向宫殿的方向:“卫宴在照顾他,不用担心。”
“嘶—”鲛未胸口一阵疼痛,让他皱起了眉头。
织女见到少泽的样子,知晓他终究还是要那样做,不禁感到悲伤。
少泽目光留念的看着他们,又环顾了四周,这个破败不堪的,他的国家,最后停留在那座坍塌了大半的宫殿上。
“归墟破灭的最后一刻,各位族长将仅存的所有法力都融在了我体内,我本就是分离的一部分魂魄,便无所谓能否承受了。他们将想说的话,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只是时机未到,我不能告诉你们。之前种种欺瞒,还望见谅。”
嬴政蓦然伸手将他拉住他手臂,“若你将那些法力都散出,岂不是...”
瑶草眉心一蹙,沉默的将他看着。
“这本来就是我的命数,是我存在的理由,能重新见到归墟,认识你们,已是幸运,既然将你们带到这里,也需得将你
们完整的送出去才行。”
少泽收回眺望的目光,语气坚定而平和,他俊秀的脸上带着浅浅笑容,像极了那日初次见面之时,他站在门前的样子。
令人感到温暖而安心。
“本以为这话很快便能传出去,却没想世事难料,最终隔了这么多年。不过还好遇见了你们,若是日后你们遇见了我们的后人,还望能照拂一二。”
他白净的脸上开始慢慢的散发出微光,只是那日是阳光照在他脸上,这时却是因为散去法力,无法再维持人身而将要消散于空中。
瑶草深吸一口气,想要咽下喉中的哽咽之意,又想起和少泽相遇的点点滴滴,还是忍不住掉了眼泪。
嬴政知晓这是他的选择,只是相遇容易,别离却难,能够于这世间遇一好友更难,纵使两人相处时间不长,甚至连身处的时间都相隔甚远,但有的人,你看见他的第一眼,便懂了。
“若是能早遇见你,我们一定会成为挚友。”
当少泽的最后一丝魂魄散去之后,五道光团在他体内慢慢凝聚了起来,其中三道落到了目光惊异的三位族长的身上,剩下的两道中,一道飞向了远处的宫殿,另外一道不知为何,在原地兜兜转转了一会儿,像是找不到的方向的孩子一般,渐渐的消散了去。
当光团没入三位族长的胸口之后,他们三人的身体也渐渐的透明了起来,随即又化作了无数闪光,凝结出了他们站立着的样子。
灵泽龙王还是那副威严的模样,鲛未颇为好奇的盯着自己的手看,似乎是对自己这个形态很是满意,待见到面前呆呆看着他们的众人,又不屑的挑了挑眼。
巨峰族长不善言辞,此时脸上带着浅浅笑意将他们看着:“具体的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其实我也没什么可以说的,就是怕出了差错,跟来看看。”
鲛未鼻头一哼:“我说,这么宝贵的时间你能别说些废话吗?我可有事情说。”他的语气一缓,压下了那股桀骜之气,略微带了些失落:“归墟破了,我们几个又死在了这儿,也不知道东海得乱成什么,麻烦你们照顾下我族人,别让人给欺负了。”
织女郑重行了一礼,“日后遇到,自当全力照料。”
鲛未终是没有再摆出那副样子,轻轻叹息一声,语气柔和了下来:“你问我的那些材料,族中是有的,只是不知你们那时候,是否还能找到了。”
嬴政和敖煜朝灵泽龙王磕了几个响头,就连龙母都深深的拜下,他们是龙族后人,此时见到千年前的祖先,自然要拜。
敖煜双目清亮的看着灵泽龙王:“龙王,我希望将来的某一天,我也能成为您这样厉害的人,统领整个东海。”
嬴政两个拳头紧紧握在一起,扬声说道:“我也是,我今后必定会做最好的帝王,攘除外乱,平定山河。”
灵泽龙王见此情形,胸中骤然生出一股浩然之气,“如此甚好,哈哈哈,我龙族男儿,无论是在何时在何地,都需有龙族气概,即使是在低落到尘埃,也要用尽一切翱翔长空。”
说完此话,他又转过身来,看向自己的两位好友兼对手,解释道:“国主把我送出去之后,我昏迷了很长时间,醒来发现归墟变成了那样,我寻了好久,却寻不到他分离的魂魄,最后只能重设禁制,将这里立为禁地。”
他曾用尽一生的时间来锁住了归墟,希望找到他的朋友们留在人间的最后一缕气息,后来他的妻子因病而亡,给他的心上又添了一道阴影,他却怎么都找不到,后来东海动乱,他身死魂消之时,都曾念着此事。
鲛未:“不怪你,我们将所有的事情都托付给了你,倒是比我们累多了。”
巨峰笑道:“龙王,都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了,何必再说这些呢。”
灵泽听着两位友人的话,渐渐的湿了眼眶,他肩负着友人的使命,用尽全力想要实现他们的遗愿,但却没能亲眼见到。他的心里其实很愧疚,但是如今瑶草等人的到来,终是帮他完成了这个心愿,他转头看向嬴政等人,说道:“你们寻到了少泽,我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们,便再送你们一份礼物吧。”
鲛未笑着对织女说:“鲛人族的针法你已学的差不多了,我倒没什么能送你的了。”
织女一躬身,感激道:“能得族长传授已是幸运,其他的也不重要了。”
巨峰绕绕头,不知道该送什么:“这个...我们巨人也没啥重要的东西。”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一物,“此物名为一目,乃我巨人族宝物,传说是我族最厉害勇士的兵器,至于他的用处,倒是需要你自己琢磨了。”
他笑眯眯的看着敖煜:“你可有兴趣?”
敖煜脸上一喜,眼睛笑得眯了起来,连忙接过:“有兴趣。”
灵泽龙王无奈摇头,“你抢我家的干什么...不过还好这个也不错。”
他悄悄咪咪的把嬴政拉到一旁,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瑶草见到嬴政眼中闪过的欣喜,也不知道龙王给了他什么,让他这么开心。
芙莲见着大家都有事儿,便向瑶草问道:“你说刚才那道光是飞向哪儿的?”
瑶草看着远处的宫殿,蹙眉道:“鹿家族长吧?”
芙莲问:“那我们过去看看?”
瑶草努了努鼻子,她对鹿家族长有种莫名的害怕,但想着此时便是最后一面了,便点了点头,一起朝那边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