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客栈房间窗口,白夜看着天空飘落的雪花,脸上没有任何喜悦之情,反而眉头紧皱,目光有些忧虑的看着远方。
这番神情与街道之上那些见到雪花便兴奋不已的众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连这里都开始下雪了吗?那岂不是说明……,”白夜喃喃说道,后面的话语太过微弱,都已经听不到在说些什么了。
说完后,白夜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黯然。
但看到街道上那些人的兴奋,神情又露出一丝冷笑,“这些人还真是幸运。”
说完,便伸手将窗户关上了。
……
宁越坐在春园中心的亭中,四周的花朵,树木早已枯萎凋零,失去了生机,看起来一片衰败。
这里名叫春园,却无一丝春色。
唯有几棵柏树依旧一片绿色,与周围的衰败形成了鲜明对比。
刚刚低头茶杯,饮了一口热茶,便听见身旁的甘克忽然惊喜的说道,“陛下,下雪了。”
闻听这话,宁越放下茶杯,看向了亭外。
只见果然如同甘克所说,外面飘起了点点白雪,看起来非常的诗意。
站起身来,宁越走到亭外,感受着雪花落在身上的感觉。
没有过多的感觉,只感觉更加的寒冷。
“这真是奇怪了,都城似乎从来没有下过雪吧,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雪,”宁越说道。
“的确是这样,就连奴才长这么大没有在都城见过下雪。只不过陛下,正因为不常见,却在陛下在位之时突然下雪,这也许是上天的暗示,”甘克恭维道。
“暗示?什么暗示?”宁越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说道。
“说明陛下是天选之人,而且这雪还正好赶在了陛下大婚前不久,恐也是用来祝贺陛下的,这一切都表明陛下你是真正的天选之子呀,必将有一番千古伟业,奴才在这里先恭贺陛下,”甘克一脸恭敬的说道。
“是吗?”宁越淡淡的说道,然嘴角也露出了一丝笑意。正在这时,门口的侍卫走了进来,在宁越面前站定,恭敬的说道,“启禀陛下,拓跋家二公子拓跋奇到了,正在门口等候召见。”
闻听这话,宁越开口说道,“宣他进来吧。”
“是,”侍卫回答道,转身便走了出去传旨。
宁越回到了亭中,刚刚坐定,便听到一阵厚重的脚步声传来,这脚步声听起来稳重而有节奏,听起来便感觉来人很不一般。
宁越转头看去,就见从外面正有一个人走进。
只见这人三十来岁,身穿长衣,面容稳重,一丝不苟。
眼神也如同雄鹰一般锐利,被那双眼神盯着就仿佛被看穿了全部一般。
而来的这人正是上谷烨侯拓跋雄的二公子,拓跋奇。
拓跋奇来到亭前,双手做拳,口中恭敬的说道,“臣,拓跋奇参见陛下。”
听到这话,宁越摆了摆手说道,“早就听说了飞将军拓跋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免礼,将军,请坐吧。”
拓跋奇回答道,“臣还是站着吧,不能失了礼数。”
“无妨,这是寡人让你坐的,再不接受就是抗旨了,”宁越说道。
“那臣遵旨,”拓跋奇说完,便进入亭内,坐在了宁越对面。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宁越吩咐道。
“是,”众人恭敬的回答道。
而后便缓缓的离开了这里。
现在这里只剩下了宁越与拓跋奇两人。
“将军很久没有来过都城了吧,至少从我父王登位之后便没有来过了吧,”宁越缓缓的说道。
“俗事诸多,还要防备蛮人,实在是没有时间,还请陛下谅解,”拓跋奇说道。
“是吗?这么说来,还真是辛苦拓跋一家了,全部都要为寡人镇守边疆,都没时间见寡人了,”宁越淡淡的说道。
但空气中的气氛瞬间变的冷峻了起来。
听到宁越这话,拓跋奇也不慌张,“最近几年,异人时常骚扰边关,臣等都要率兵出击,一出击就得几个月,家中还有留人镇守,实在是分身乏术,陛下若是不信,可看看我们上书的奏疏,里面有臣等所记录的出击信息,陛下尽可查看。”
听到这话,宁越没有立即回话,而是等待了片刻,缓缓的说道,“将军不必多想,那些奏折寡人早就看过了,也知道拓跋家也很辛苦,如果没有了拓跋家,恐怕那些异人早就冲了进来吧,寡人对拓跋家一直都很感激的。”
“多谢陛下信任,臣等也就安心了,”拓跋奇恭敬的说道。
闻听这话,宁越转头看了看亭外的白雪,似乎下的比刚才更大了。
一边看着雪,宁越一边淡淡的说道,“异人那边怎么样了,我看你们的奏疏上面似乎一直在被异人骚扰。”
“回陛下,是的。快要入冬了,每年这个时候异人都会对我们有所动作的,一般都是在边境劫掠一番便回去了,这次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拓跋奇回答道。
“如此就好,”宁越回过头来说道,“明天下午公主就到都城了,你去迎接一下吧。”
“这似乎不合礼制吧,”拓跋奇意外的说道。
“没关系,你去就行了,”宁越缓缓的说道。
闻听这话,拓跋奇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思索了片刻,这才说道,“遵命。”
此时,起风了。
雪花在空中飞舞,一片凌乱。
杯中的热茶已经变得冰凉,阴暗的天空更加的阴沉,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宁越站起身来,看着亭外的雪花,缓缓的开口说道,“都城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雪了,寡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雪,而将军想必对雪已经很熟悉了吧。”
“陛下说的没错,毕竟上谷乃苦寒之地,每年冬天,寒冷彻骨,冰雪连天,大雪足有孩童一般高度。”
说着,拓跋奇也站了起来。
“的确,上谷之地苦寒,而拓跋一家又世代镇守边疆,功劳甚大,更不可怠慢了功臣。苏国之内,温暖富饶之地不少,拓跋家可任选一处当做封地,迁移过去。并且保留其军队,百姓。将军你看如何?”宁越淡淡的说道。
听到这话,拓跋奇眉头一皱,看着宁越的背影,神色疑惑,但随即恢复正常,恭敬的对宁越说道,“多谢陛下美意,臣代家族感激陛下心意。但陛下,拓跋家世居上谷,已经适应了那里,一时换地方恐怕也受不了,故土虽然苦寒,却也是家乡。并且拓跋家还要为陛下镇守边疆,防止异人侵染,保护苏国的安全,所以恐怕得辜负了陛下的好意了。”
说完这话,拓跋奇心中也有些紧张,看着眼前的背影,却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宁越没有立即回话。
整个气氛突然凝固了一般,空气也变得突然安静了起来,静的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雪花随着狂风进入了亭内,,席卷了亭内的一切,其中更有少数雪花飘落在了茶水之中,瞬间便被茶水融化。
两人站在风雪之中,衣袖随风飘起,看起来飘然欲仙。
但与其相反的却是,空气之中冷峻与那仙气截然不同。
拓跋奇有些后悔,后悔刚才的那一番话是不是说错了,但说出去的话却也没法改变,只能看宁越的反应。
过了片刻,宁越开口沉声说道,“拓跋家还真是一心为国,那么,拓跋家可否忠心于寡人,成为寡人的左膀右臂?”
一边说着,宁越一边缓缓的转过身来,目光直直的看着拓跋奇。
风虽然很大,宁越的声音也是夹杂在风中。
但这一段话,拓跋奇听的清清楚楚。
只见拓跋奇立马双膝跪倒在地,额头磕在地上,语气郑重的说道,“拓跋家绝对一心为国,为陛下誓死守卫边疆,不负陛下所托,将剑任指向异人,不让他们进入苏国一步,请陛下放心。”
闻听这话,宁越眉头一皱,面露不满,但立马恢复了那一副冷漠的样子。
“起来吧,天气凉,地上容易生病,”宁越说道。
“谢陛下,”拓跋奇恭敬的说道。
缓缓站起身来,拓跋奇恭敬的站在亭中。
见此,宁越开口说道,“今日天气有些过于寒冷了,那将军先回去休息吧。”
“谢陛下,那臣先告退了,”拓跋奇举手做缉恭敬的说道。
随后缓缓的退出了亭内,而后转身向着外面走去。
转过身后,拓跋奇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虽然天气寒冷,但他的额头之上还是流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就连手心也已变的湿润。
看着拓跋奇的背影,宁越冷哼了一声。
而这时,甘克带领这宫女随从走了进来。
甘克恭敬的开口说道,“陛下,结果如何?”
“一直跟寡人说的都是镇守边疆,绝口不提其他,甚至寡人都直接询问了,但还是回答的滴水不漏,可就是没有寡人想听到的东西。虽然寡人对这个结果不满意,但这个结果也不算糟糕,至少看起来拓跋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也暂时不会成为寡人的麻烦,但也有他们可能是在等,等一个机会,”宁越说道。
“陛下,拓跋家一直是这样的,自从前朝将拓跋家招安之后,一直让他们镇守边疆,而他们也非常自觉,从不掺和苏国国内之事,”甘克说道。
“明哲保身吗,倒也是一个生存之道,”宁越缓缓说道。
“陛下,天凉了,先回宫休息吧,”甘克说道。
听到这话,宁越看了看天空,便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离开了这里。
……
都城外不远处。
有一队一百来人的囚车。
而他们都是因为各种罪行而被判了死刑的囚犯。
车内坐满了囚犯,他们衣着单薄,在这样的天气之下瑟瑟发抖,大多数人的眼神之中也是充满了绝望。
而在这群囚车之中,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穿单衣,与旁人无异,但他的面容冷峻,目光看向都城方向,久久不动,也不知在思索什么。
看了片刻,少年开口喃喃的说道,“终于到了吗?”
此时,一只黑色的乌鸦停在了囚车上,摇头晃脑的看着四周众人,如有人性一般。
停在囚车之上乌鸦并不着急离去,也似乎并不畏惧周围的人群。
它就这么安静的待在囚车之上,跟随囚犯们朝着都城而去。
而此时,从远处看去,都城之上的天空一片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