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某些神态像锦妃,但皇上对锦妃的感情根本无法撼动,更甭提他有多理性,理性到几近绝情。
皇后与茹妃也己谈出共识,决定暂时先按兵不动,反正如果皇上硬要自欺欺人的恩宠蓝彩碟,一个月后遇上锦妃的生辰,他也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
终于,心思各异的一行人踏进金碧辉煌的宫殿,就见雍容华贵的太后高坐銮椅上,身后两名宫女左右随侍,一看就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臣妾叩见太后圣安。”皇后第一个恭敬上前行礼,接着其他嫔妃也一一上前行礼闷安,一直到一“彩妃叩见太后圣安。”
“绾贵人叩见太后圣安。”
太后严峻的眸光二扫视过蓝彩碟、钟绾仪两名新进妃子,目光再回到皇后以及两名妃嫔上,除了钟绾仪看来纤弱苍白,其他可都有倾城之貌,都是一时之选。
太后内心阴沉,但表情仍显热络,亲切的笑望着众人,“好好好,别这么拘谨,大家都是一家人。坐,都坐下吧。”
殿内早已摆好筵席,但吃饭前仍寒暄多多,尽聊些不痛不痒的事。
蓝彩碟的魂也开始飘了,忍不住想着,皇上会关心她了,是不是对她也开始有了信任?不然他怎么会吻她,而且还是一个缠绵的蚊?
钟绾仪见她居然又恍神,连忙敛起衣袖,端着酒杯站起身,“绾贵人敬太后一杯。”
“彩妃。”太后突然开口叫了蓝彩碟,“哀家设的筵席有这么无聊,竟然让你出了神?”
蓝彩碟回神,脸色丕变,急急的起身请罪,“是臣媳一时失神,请太后见谅。”
皇后、茹妃等人冷眼旁观,嘴角勾出冷笑。太后正要再念,钟绾仪身子便忽然一晃,脚步向前踉跄,酒杯里的酒也洒了出来。
蓝彩碟见到她要摔倒了,急忙上前扶住她,“绾贵人?”
“对不起,太后,贱妾身子虚,心肺天生不好,一时不适,请太后恕罪。”钟绾仪虚弱的道。
太后瞧她那张小脸果然苍白,挥挥手,“赶快回宫去,叫太医看看吧。”
“谢太后恩典。”钟绾仪低头行礼告退,再跟皇后等人歉然行了礼,蓝彩碟与另一名宫女搀扶着她就要离开。
“慢,彩妃不能走。”太后喊住了蓝彩碟。
蓝彩碟脚步一停,一颗心砰砰狂跳,钟绾仪当机立断,将半个身子全虚弱的依向蓝彩碟,“我头好晕……”
“太后,绾贵人她快昏了!”蓝彩碟当然也知道她是装的,配合地露出一脸惊慌神色。
皇后看了颇感烦躁,“太后,不过是两名新妃,别因为她们坏了大家吃饭的兴致。”皇后对她也少了点距离与畏惧。
“罢了,安定候也算自家人,现在女儿又是后宫新人,最得皇上恩宠,哀家可不能欺负人,是吧?”言语看似宽容,但太后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却覆着一层冰霜,不仅让人感到难以亲近,更让人瞧了心惊胆颤,莫怪乎朝野上下对她都忌惮三分。
蓝彩碟撑着钟绾仪半个身子,急急回道:“谢谢太后恩典。”
“谢谢皇后吧。”太后也不忘替皇后讨个人情。
“谢谢皇后。”二人再次行礼后,终于退了出去。
一行人扶着面色苍白的钟绾仪回到宫殿,蓝彩碟也得做做样子,召来太医诊视开药。
钟绾仪装病功夫一流,忙碌一阵、太医开了帖药后,两人便要太医、宫女们全退出去,留下她们独处。
“怎么挑那个时间出了神?你太胡涂了。”钟绾仪可没忘记自己进宫的任务,就是好好保护蓝彩碟,“太后在接见我们初始,眼里就一闪而过阴森的怒火,虽然不明白原因,但我已是心惊胆颤,没想到你竟无所感,还能心不在焉?万一惹怒太后,在后宫的日子可不是一个难字就能形容的。”蓝彩碟被念得一句话也不敢吭,在打听皇上的事情时,宫里的老宫女告诉她,关于他和太后的心结。
“皇上有个哥哥,也就是大皇子,偏偏在大皇子十六岁时,参加皇家狩猎竟惫外落马身亡,当时离大皇子最近的人就是三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虽然事后查证意外的发生与皇上无关,但太后始终无法释怀。”
“即便如此,太后不是也力荐皇上继承皇位?”这是钟绾仪知道的部分。
“那是老镇国公决定的,身为女儿的太后也只能照办,但自始至终,她都认为皇上偷了哥哥的皇位,这也是尽管皇上已登帝位,太后仍不时干涉朝政,甚至上朝听政、不肯罢手的原因。”
皇宫里的恩怨纠葛,听来都令人不寒而栗,但这只是为人知道的部分,台面下这龙椅大位有多少人觊觎、皇上肩上的担子有多重,是他人无法想象的。
“看来侯爷跟你谈了很多事,身为进宫监探保护你的我,这些事侯爷竟只字未提。”钟绾仪虽这么说,但总觉得有哪儿怪怪的。
“是啊。”蓝彩碟坐在床榻边,尴尬的干笑两声,同时不忘在心里提醒自己,下回她还是该谨言慎行,别再多说话。
“你是病人,就要像病人的样子,好好休息吧。”她起身就要走。
钟绾仪连忙拉住她的手,“你又要去哪里?”
她笑意嫣然,“我找皇上去。我要跟他说我很乖,听他的话去见过太后了。”
“不是皇后主动找我们去的吗?”
“呃……也是。”蓝彩碟困窘一笑,连忙弯身替钟绾仪拉了拉被缛,才步出寝宫。
一想到上午的事,她羞涩又开心的笑了,但想到刚刚被太后盯上的事,她又忍不住叹气,脚步也变得沉重。太后回来了,他要担待的事肯定更多了。
对了,她要陪在他身边,就跟过去的锦妃一样,但,她还能再闯进御书房吗?
管他的,一回生、二回熟,打铁要趁热,难得他对她开始关心了,她总要把握时机是不?
结果蓝彩碟错了,而且还是大错特错。她是曾偷溜进御书房,但也仅只一次,之后每天她就被迫吃了好几顿热呼呼的闭门羹,都快吃撑了!
御书房门口加派了两名侍从、两名宫女,陈侍卫更像门神似的挺直腰杆站岗,脚像生了根,她本想象第一次赖皮溜进去,没想到才一动,两名有功夫底子的宫女就拉住了她,还说是“奉命行事”。呋,原来她们是被派来应付她的。
她跟陈侍卫说要见皇上,他也面无表情的回绝,“皇上忙国事,除了议事朝臣,谁也不见。”她马上抗议,“可是你也看到本宫上回溜进去,他没骂我,还跟本宫去骑马……”
“皇上交代了,请娘娘自重,偷溜进御书房一事,切勿再犯。”还是冷飕飕的语调,像极了他。难怪了,两人不仅是君臣,连眼睛都一样的盲目,都没发觉她时真心的吗?
她要疯了,眉头都要打两个结了,她还以为跟他有进展了呢!
怪不得他一连几天也没再去她的寝宫了,铁定是后悔跟她骑马,后悔亲她了。
她狠狠的瞪着门窗紧闭的御书房,想也知道在她看不到的另一面,窗户绝对是全开的,毕竟他犯不着为了不想看到她,把自己闷死。
真是无语间苍天,她佩服锦妃了,她到底是如何翻山越岭突破他层层心墙、赢得他的心的?竟让他爱她爱到如此坚定不移,没人能再闯进他的心口。
她摇摇头,闷闷的领了一碗闭门羹,回寝宫伤脑筋去了。
陈侍卫看着她离去的身影,顿了一下,回身走进御书房,就见他坐在桌后看着上奏的奏章,然后头也没抬的间,……“她走了?”说到底,他是知道蓝彩碟来了又走的。
陈侍卫走上前拱手道:“是,彩妃走了。”
皇上没再说话,二看过一份又一份的奏折,执笔批阅。
陈侍卫看着他脸上的漠然,再想到当日他在山上拥吻蓝彩碟的一幕,忍不住问:“皇上怎么不让彩妃进来伺候?臣以为皇上接受她了,才会……”他倏地住口,歉然道:“臣输越了。”
皇上放下奏折,看着他说:“无妨,朕知道你想说什么。朕对男欢女爱已无感,却在你及一票侍从看得到的情形下主动蚊了彩妃,莫怪你会误会。”
“所以皇上不是对彩妃动了心?”陈侍卫是希望他能真正的接受兰妃,因为他的心孤单太久,生活中除了国事还是国事,时时绷紧神经不曾放松,唯有彩妃能让他一成不变的日子变得不一样。
“朕只是一时失了魂。”说完,低头继续批示奏折,但思绪已无法专注。
真的只是如此吗?还是他的心太寂寞了,反将他坚定的意志逐渐吞噬?
这一点,或许才是令他却步,不愿再靠近蓝彩碟的主因。
接下来,因朝震省免粮税一事撼动了三大权臣,国事纷扰,风花雪月的男女情事,他更是无暇顾及了。
事情起始于朝震省地方知府派快马,披星戴月的送信给镇国公,信中详述皇上居然私下圣旨,指示朝震省免征官粮,此事一传开,立即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众臣议论纷纷。
毕竟在过往,由三大首辅与各文武官员亲信已组成一大势力,他们所做的任何决定,即足以凌驾皇上圣旨,是以皇上的权力在此之前是被架空的,然而皇上如此无视众议、独断独行的行为证明,现在的皇上早己不是过去那个能让他们压制的皇上了。
此风自是不能长,于是三大辅臣轮流进御书房,妄想改变皇上的决定,但双手仍不动如山,“体恤百姓、为百姓造福是朕的责任,此事无须再议。”镇国公正率其他亲信朝臣进御书房助阵,便道:“但其他省……”
“朕也已下令给各省的地方官,想比照朝震省免征官粮的百姓,只要愿舍其所有,携眷移居朝震省,即可比照办理。”
众人闻言一窒。
哪个人会那么笨,一无所有的搬到天灾频频的地方去生活?
众人瞪着他几近跋扈的冷峻神态,竟不知如何应对了,只能行礼退出,但心里也急了,他们之中有多人是靠朝廷征官粮来发财致富,如今利益被砍掉,没有人的脸色是好看的。
皇上脸上无喜无乐,因为这只是开始,他忍辱吞声够久,布局够久,要开始主宰某些政务了,尽管杂音仍多,且绝对会愈来愈多,也会一次一次的将被严重削弱的皇权逐步收回手掌心。
“皇上一意孤行,目中无人,罔顾天下臣民之望,实在令哀家失望。”由于他整饬地方朝政的动作频频,几天后连太后也上御书房训诫了。
皇上看着坐在他右前方、面色倨傲的太后,轻描淡写的回答:“朕就是站在国家社稷的位子上思考,才如此定夺。”他都不在乎她的怒火了?
太后的脸差点气歪了,“你!先皇将皇位传承给皇上,并派权臣辅佐,就为补皇上掌政经历之不足,皇上该广纳......”
“母后,朕还有许多奏折待批,请容朕以国家大事为要,毕竟王朝江山之大,不是只有朝震省。”他突然打断她的话,黑眸里有着令人惊惧的阴鸷。
居然下起逐客令力太后脸色刷地一白,难堪的怒视着他,最终也只能甩袖离去。
在旁随侍的成公公心里直打鼓,一颗心都快提到喉咙上了。他弯腰看着又将目光移到桌上奏折的主子,忧心忡忡的问:“皇上连太后都得罪了,这样可以吗?”
“总有一天会发生,只是提早而己。”
皇上神情淡然的继续批示奏折,就连那些看似忠诚、实则自私自利的朝臣们相互起了冲突,也是他早就预料到的。
他很清楚,要重掌皇权,铲除权臣亲信,斩断他们的后路,使用强硬手腕是必须的。皇帝的威权不可撼动,他们得开始认清这一点了。
但有人却老是不肯认清这件事实,依旧天天往这里来……午膳时间,陈侍卫替皇上端进来膳食,看着长桌上仍似小山高的奏折堆,再望了半开的门外,他收回目光,开了口,“彩妃还在外面。”
“她还真不死心。”皇上淡淡的道。
陈侍卫跟成公公很快的交换一下目光,他们清楚皇上近日事务繁重,几乎以御书房为寝宫,但也没必要连见彩妃一面都不肯,所有后妃里,除了绾贵人卧病在床不宜出宫外,也只有彩妃天天来这里关心皇上,冲着这一点,皇上也该见上她一面。
因此,陈侍卫走进来后,还刻意让房门半开,让皇上得以看到她。
皇上不想看的,但他的眼眸显然背叛了他。
从御书房的门口看出去,有参天古木、亭台楼阁、曲径莲池,时值盛夏,更见得到百花盛开,然后还可见一道纤细身影,在外面晃来晃去,不时伸长了脖子看过来,而后又晃走了。
只是从这角度来看,他能看到她,她却看不到他。
她哪来那么大的耐心?皇上看着蓝彩碟又晃进他的视线内,她身着一袭月牙白的续罗衣裳,一直伸长脖子往这里探,在看不到什么后,她原地转了一圏,似乎是跺了脚,又消失在他的视线内。
他不得不承认,他其实有点想她,尤其在这段乌烟瘅气的鬼日子里,他更想念她那张纯稚的笑颜,即使有可能是伪装的……蓝彩碟气呼呼的走人,见身后两名宫女也亦步亦趋的跟着,她简直快疯了,顺着路走到茹妃那里去。
“这阵于后宫真冷清啊,皇上忙得连来看他最爱的女儿都没空了,妹妹还是别做白工,老在御书房外面绕了,皇上很难讨好的。”茹妃一说完就笑了。她跟皇后是白担心了,新人一下子就同她们一样被冷落。
蓝彩碟不意外茹妃知情,可能全皇宫上下都知道了,就那个没心没肝没肺的男人不在乎,让她继续当人笑柄。
“说到小公主,怎么不见她?”
“那孩子闷得很,除了皇上来会出房,其他时间全窝在房里。”茹妃一点也不想聊那个小丫头,更不想让她见人。万一出了什么差池,皇上那里她要怎么交代?她不再谈小公主,而是一脸同情的看着蓝彩碟,“新妃这么快就成旧妃,姐姐还以为你能多受皇上恩宠一些日子呢。”
“姐姐哪里的话,时皇上最近国事繁忙。快到响午了,妹妹不打扰姐姐用膳。”话不投机半句多,蓝彩碟很快从白玉宫出来,改到钟绾仪那里去,怎知一个病美人竟不在寝宫里,最后她只能打道回宫。
在经过东宫的宫门口,看见韩素素衣着整齐的,似乎往承干殿的方向去。
“春花秋月,你们留在这里等,要是殿下来了,马上通知本宫。”韩素素一再吩咐。
“殿下为了南方的战事繁忙,素素已经好几日没见到他了,倒是他跟文武朝臣一直进进出出,都快将御书房门坎踩平了,他还是说没空搭理素素。”她忍不住跟太皇太后吐苦水,“素素很是担心他的身子,长期下去会吃不消。”
太皇太后看她嘟着红唇大表不满,眼里的关切是那么真实,就自己所知,太子最近吃睡都在自己的寝宫,繁琐恼人的政务让他片刻都不得闲,也难怪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