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谢清羽约她出门赏晚梅。她到了地方后,又收到口信说谢清羽半路崴了脚来不了了。她觉得很扫兴,又不乐意白跑一趟,于是就一个人上了廊桥。
赏梅到一半,脚底一滑,碰巧那一处的围栏居然坏了,她意外落水。
刚立春的天气,湖水冷的刺骨。
旁边的丫鬟婆子们也不会水,一个个急的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高呼救命。也是她运气好,有一队人路过此处,打头的男子样貌英俊,姿态非凡,立即让身边会水的一个婢女把她捞了上来。
谢清珩被救的及时,并未出什么大事,主要是受到了惊吓,加上被冻的不轻。她样貌极美,浑身湿漉漉也不显得落魄,倒仿佛是一朵出水的芙蓉在寒风里颤巍巍,惹人怜惜。
身为一个男子,五皇子理所当然的对落难女子有怜悯之心,爱美之心,呵护之心,他脱下了自己的大氅亲自披到了谢清珩身上,又言语温柔的安慰她莫怕。
谢清珩很快镇定下来。
她道过谢,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回自己马车换了身干净衣衫,因五皇子的大氅被水污了,一时又格外歉意。
“一个人出门游玩,应当多加小心,尤其是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五皇子风度翩翩,言语体贴:“寒梅固好,却比不得佳人安危,娘子下次可千万不要任性了。”
第一次遇见这般风清月朗的男子,谢清珩只觉一颗心砰砰直跳,几乎要跳出胸口来。
她的脸热的出奇,羞怯下更是不敢对上恩人的目光,垂着脸轻轻地嗯了一声。
自此,一颗芳心初陷泥淖。
五皇子体贴,派手下人把她送到了城门口,她一路昏昏沉沉的回了府,次日醒来,才发觉自己只顾着紧张,连救命恩人的姓名都没问,很是懊恼。
这件事,她没有瞒着谢清羽。
或许,在谢清珩自己还没看明白自己心意之时,谢清羽便已看的清清楚楚,也才会有了接下来的一场算计。
没几日,宁国公府的人就来退亲了,话里话外,都是她不知廉耻,在有婚约的情况下,居然还敢和外男私会。
言语极其刻薄。
谢清珩哪里吃的下这种委屈。
亲事可以退,反正她对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夫没多少好感,但不该以这种方式来退。
她十分生气,但除了发脾气之外却又无可奈何,毕竟,她没办法否认她见过一个男子,也没办法否认她在鲜有人至的郊外接受了一件男子的大氅。
宁国公府的人把细节描述的一字不落,她却除了“误会”二字,辩驳不出任何站得住的理由。
退亲,已成定局。
苏姨娘不在,太妃娘娘也不在,她自以为是的骄傲在离了靠山之后,什么都不是。
她烦闷,生气,借酒消愁。
再之后,便有了醉后投缳一事。
“三姐姐?”谢清羽半天没等来谢清珩的回复,仔细一看才发觉她似乎在出神,表情凝重。她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重复了一遍:“你听见我刚刚的话了吗?那个人,是五皇子,是陛下的第五子楚链。”
谢清珩恰到好处的“啊”了一声,她抓住谢清羽的一只手:“你说的是真的,真的是五皇子殿下?”
看起来,又惊又喜。
谢清羽回握住她的手,心里有些得意,面上却不显,道:“自然是真的。我知道三姐姐一直想找到救命恩人,很早之前我就暗中叫人去悄悄打听消息了,不过怕你失望,所以这几日有了确切消息后,才敢来和你说。”
“我也没想到,居然是五皇子殿下。那样身份贵重的人,居然会出现在西郊那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实在是太意外了。看来,三姐姐和五皇子殿下是真的有缘,才能有此际遇。”
谢清珩拉着她的手细细问起来五皇子的事。谢清羽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个话茬下来,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三姐姐你放心,我会帮你见到五皇子殿下。”临走前,谢清羽冲她眨眨眼,打下来保证:“也不会让别的人知道此事。”
谢清珩脸红了红,把她送到门口:“我知道四妹妹是最懂我的。我也没别的想法,就是想亲自和殿下道句谢。”
*
在谢清羽眼里,亲娘自然不算别的人,她转过身就把谢清珩的态度给冯氏交代了:“……母亲,五皇子殿下那么尊贵的身份,为什么你还让我把消息透给谢清珩知道,万一,五皇子殿下真的看上了她,那我不是就永远被她压一头?”
知道谢清珩对五皇子十分上心,冯氏因“投嬛一事”糟了好些天的一颗心终于有了丝慰藉,她道:“要是五皇子真看上了她,那才是好事。”
谢清羽仍不懂:“那里是好事了?”
“羽儿,如果母亲说,你可以嫁给五皇子殿下,你信吗?”冯氏问。
提起婚嫁之事,谢清羽有些扭捏,不过对着自己的母亲,也不必做些面子功夫,她道:“女儿琴棋书画四艺皆通,一点也不比谢清珩差。只是……以我的身份,五皇子殿下会愿意娶我吗?”
谢清羽难得有了自知之明。
一个二等侯府的嫡女,想嫁入皇家简直是痴心妄想,她不比谢清珩,有谢太妃娘娘靠着,有皇族血脉靠着,能谋个一等公侯府都心满意足了。
“身份的确是个问题。”女儿都懂的道理,冯氏没理由不懂,她意味深长道:“不过,若是五皇子殿下亲自求旨娶你,那就不一样了,所以羽儿,帮谢清珩接近五皇子殿下,其实是在帮你自己……要知道,皇家是不可能要一个被退过亲的贵女作儿媳。”
谢清羽恍然大悟。
表面上是她在帮谢清珩,实际上是谢清珩在帮自己。而且,谢清珩会因为五皇子有多欢喜,日后就会有多难过……
一想到那个画面,她眼睛亮了起来,本来打算把谢清珩提起樊婆子的事告诉冯氏,但一想到谢清珩被自己和母亲算计的明明白白,是个蠢货,就熄了这个念头。
只是凑巧罢了,不足为惧!
冯氏不知道谢清珩已晓得樊婆子的事情,按照原来的打算安排下去了。两日后,把她查出来的“投缳谋杀”的结果摆到了谢老夫人的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