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的事,婢子怎么会过问?”青禾维持着拦路的姿势不动,不卑不亢道:“婢子只管婢子的事,娘子让四娘子在花厅里等,婢子只是照办而已,不知四娘子因何生气?”
她不是反问也不是质问,是实实在在的困惑,青禾自认自己的态度恭敬,语气恭顺,她是真的不知道四娘子为什么会突然生气。上一刻还笑盈盈和她讲话,怎么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冷了脸?
谢清羽道:“既然你不知道错在哪里,那我就找人好好教教你。柳枝,你来。”
青禾是粗使丫鬟出身,力气比一般丫头都大,柳枝之前被推开的手还在隐隐作痛,她看了一眼门神一样的青禾,声音有些犹豫:“娘子,这在公主府,婢子……”
谢清羽打断她:“怎么,你也不听我的话?”
“教人”这种事情柳枝不是第一次做,但四娘子这个语气她却从未见过,见四娘子摆出一副不肯饶恕青禾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要是敢不听话,那么,自己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柳枝咬咬牙,举起来手。
青禾尚未反应过来这主仆二人在打什么哑谜,等到自己眼前一黑,才明白了四娘子口中的“教”是什么个意思,此时再躲已来不及了。
柳枝为了事后谢清羽不迁怒自己,几乎是用尽了全力,可想而知,这一巴掌落下去,青禾的脸会变成什么样子。
屋子里别的下人一时恨不得把脑袋埋到地里去,四娘子是主子,她们是奴婢,他们就是再有心帮着青禾也不敢对上生气的四娘子。
谁都知道,三娘子最亲近四娘子,而青禾不过是一个才被提上去暂替白茉的粗使丫鬟罢了……说不准,四娘子今日打了青禾,三娘子为了让四娘子高兴还会让青禾给赔礼道歉。
哎!
青禾也真是的,得罪谁不好,偏要得罪四娘子,这下子,三娘子都不一定会站在她这一边。
下人们低垂着脑袋,无一例外的觉得,这件事,吃亏的只能是青禾,惹了主子,有理也变没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有心软的,看着柳枝抬起手,下意识把眼睛闭上了,这是不愿见到她被打的场景。可好一会儿,意料中的巴掌声也没响起来,不禁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忍心,所以耳朵都选择性变聋了。
“公主府里的丫鬟,就不劳四妹妹上心了。”取而代之的是,三娘子的声音,冷冷的。
谢清珩没想到,她不过让谢清羽多等了一时半会儿,谢清羽就沉不住气了,居然敢拿青禾撒气。
要不是她来的及时,青禾就又遭了一场无妄之灾。她这一辈子,是为了救赎而来,她决不允许,有人敢欺辱她一心要护着的人。
尤其是,这个人还是谢清羽。
谢三娘子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花厅门口,身后一溜儿丫鬟婆子,她却亲自抓着柳枝的手腕,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但屋子里的人,都知道她怒了。
柳枝被吓的不轻,脸色发白,手腕处被三娘子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抓着,很痛,但她却连开口求饶都不敢。
屋子里寂静了片刻。
最后,是谢清羽先打破了平静,谢清珩的态度有些她的出乎意料,屋子里的沉静更是让她浑身不自在。她下意识想解释几句,道:“三姐姐,我……”
“啪!”
响亮的巴掌声像惊雷一般响起,打断了谢清羽刚出口的话,同时,柳枝白嫩的脸上顷刻浮出五个鲜红色的指头印子。
谢清珩转了转手腕,眸光落在柳枝身上,如针似箭。她扫了一眼被镇住的谢清羽,以一种嚣张又跋扈的语气道:“四妹妹,你的丫鬟不懂公主府的规矩,我帮你敲打一下,不介意吧?”
谢家三娘子傲气不假,但对于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亲妹妹素来是喜欢亲近的,别说甩脸子给她看,就是口角也少有发生。
这毫不留情打柳枝脸的事情一出,别说屋子里的下人们惊呆了,就是谢清羽都懵了,仿佛挨打打的自己一般,当场便怯了,好一会儿才僵硬的开了口,道:“不……不介意。”
谢清珩露出笑,道:“那就好。”
她松开手,斜眼看着浑身发抖泪如雨下的柳枝。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什么人该动,什么人不该动,得心里有数。不然,这日子就不好过。”
柳枝捂着脸跪下,额头磕在大理石的地板上砰砰响,片刻额头就见了红:“婢子错了,求三娘子饶命,求三娘子饶命!……”
求饶声混着哭声,凄凄惨惨。
谢清羽直觉谢清珩话里有话,但又挑不出什么不对来,柳枝是她的人,落到现在这个下场自己脸上也难堪的紧,她硬着头皮道:“三姐姐,柳枝也是一时脑子犯了浑才……才敢对你的人动手,现在她也知道错了,你看……要不,就被和她计较了。”
谢清珩挑了挑眉,道:“为了一个丫鬟,四妹妹就要与我作对吗?”
柳枝怎么能比得上谢清珩重要?
且不说冯氏的叮嘱和教导,就是谢清羽她自己也清楚的知道,只有把谢清珩抓在手心里,她才能谋一个最好的前程。
她狠了狠心,无视掉柳枝投来的哀求的目光,壮士断腕道:“柳枝犯了错,该罚。我虽是她的主子,但绝不会偏帮她为她求情,三姐姐,你尽管发落就是!”
若是别人做了这等事,谢清珩心情好没准儿还能夸一句“丢车保帅尚可”,但落在谢清羽身上,她就只想冷笑。
这就是谢清羽,自私自利的本性已经刻到了骨子里的谢清羽。如果有一天,冯氏和她自己的命只能两者选一个,只怕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把刀捅到冯氏的胸口里。
“我那里会发落她。”谢清珩漫不经心道:“一个贱婢罢了,还不值得我放在心上。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四妹妹心也太硬了一点。”谢清珩看着额头磕出血的柳枝,叹了一口气,声音不徐不慢:“到底是你的人,说给我发落就给我发落,不怕,万一我真动了气要她的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