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听说清辰院那边可精彩了,少夫人像受了魔怔了一般,当着公子的面砸东西,还将王氏禁足了!”紫嫣用手帕轻掩嘴唇,想要把脸上那抹轻蔑的笑意也一带而过。
官氏将怀中的湛儿放进摇篮中,挥了挥衣袖,对着紫嫣轻声呵斥道:“掌嘴,你也敢在背后议论少夫人了?”
紫嫣全身瘫软,连忙跪下,自己用手打着自己的嘴,嘴中不停地说道:“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官氏见她一副哭丧着脸的表情,怕这晦气带给湛儿,立马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如今少夫人当家,你呀!最好是小心谨言慎行。”而后,又狠狠地盯着紫嫣问道:“是你,告诉烟雨那丫头,田嬷嬷被罚的事情?”
紫嫣一听虽然慌张起来,但是掌嘴的手却停了下来,只是略带娇弱地回了句:“夫人,咱们受王夫人的气还少吗?她平时就是太蛮横了些,如今,也正好让她受点苦头!”说完咬紧了牙。
官氏听她说起,便不由得摸了摸手背上的伤痕,尽管用了上了膏药,但是这痕迹依然存在。
那是一年多前,王氏才纳入府邸才半年多,肚子却一直不见动静,早就盼望能有个长孙子的司马夫人,就将公子身边的丫鬟官芳蕤指定为公子的妾氏,原因也是老夫人看着官氏好生养。
当时少夫人一直病着,当时恐怕是不会有什么好转,王氏自然便是众人眼中、口中的少夫人,只是缺个头衔而已,因此她自己也是以少夫人的位置来对她们颐指气使,就连喝官氏的妾氏茶都是略过少夫人,直接到王氏那。
“姐姐,妹妹有礼了,请您喝下妹妹这杯妾氏茶!”官氏使出毕生的笑脸端着一杯茶等她喝。
王氏只是斜眼看了看她,眼神中的鄙夷和轻视似乎能将人给埋进尘埃中,官氏端着茶的手臂有点酸了,茶是烫手的,手有点接不住,最后却只见王氏缓缓地说出:“我还以为是什么狐媚天仙,没想到竟是个丫鬟胚子,还妄想当主子,真是没有家法了。”
她边说着边将官氏端在手中的茶杯一挥,这滚烫的茶水烫伤了官氏那并不细腻的手,奈何茶水太烫,当场硬生生地在手背上起了个水泡。
官氏忍着疼痛,连忙慌乱的跪下,哭着说道:“姐姐,妹妹愚钝,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惹您不高兴了?”
却见王氏一挑眉,故作无辜状:“哎呀!刚刚、手、滑、了!”
一旁的紫嫣也赶紧跪着过来冲官氏吹了吹手上的水泡,两奴仆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那抽噎声惹得王氏听了很不舒服,眉头紧蹙,不耐烦地说道:“哭什么?哭丧吗?这少夫人还健在呢?”
烟雨站在一旁也是一阵不忍,想到官氏如今好歹是主子,这她要是在公子面前多说几句,小姐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便轻轻走进为王氏扇着扇子,柔声地说道:“小姐,何必和她们置气,气坏自己的身子也不好,这要是让公子知道了,何必让公子心疼。这妾氏茶您呀,就当喝过了。”
王氏看着她,提起公子,想了想也不敢再放肆刁难,只是将脸侧过去说道:“什么姐姐妹妹的,丫鬟终究是丫鬟,以后你见到我了得绕着走,赶紧走吧!别在这扰我清静!”
官氏大概是很疼,疼到王氏说的话也没听,仍是愣在了原地。烟雨见官氏还跪着不走,怕小姐在做出什么事来,连忙躬身对紫嫣说道:“还不快扶你家夫人回去,请大夫过来看看!”
紫嫣连忙说道:“是、是、是!”
自此后,官氏见王氏犹如老鼠和猫的关系,不到必要时刻,两人均不会同时出现一个场景里,若是撞见了也必定会被王氏冷潮热讽一番,直到官氏怀孕并生了湛儿后,仗着长子和老夫人的喜爱,王氏才稍稍收敛。
紫嫣看着望着窗外出神的官氏,想着自己的话让她想起以前的日子,“夫人,夫人,现在咱们有了长公子,可就什么都不怕了,而且公子对夫人也是好的!”
紫嫣的话让官氏神色越加忧愁起来,她无奈地看了看她,“你起来吧!这些年,公子心中的人一直都不是我们这三人!”她神色向上扬了扬,转脸看向正睡熟的湛儿,脸上便浮现了慈爱的笑意,“紫嫣,其实我已经想通了,只要能永远的呆在公子身边就行,如今上天眷顾,还给了一个如此可爱的孩子。至于其他的,我,别无所求,只希望湛儿能健康成长。”
紫嫣缓缓起身,看向官氏,继续说道:“夫人,你就是性子太好了。”
官氏看着她说道:“少夫人和王氏,你觉得我能得罪哪一个?一个是硕长公主,一个是哈伦将军的女儿。在这高宅大院中,你觉得我能放肆吗?”说完,她眼底里有闪过的那丝丝不甘心的神色。
紫嫣朝着官氏的方向看去,“夫人,如今少夫人便得不一样起来,公子对她也是越发的好了!”
官氏透过窗棱,望着远处几只正在戏水的鸳鸯,斜瞟了她一眼,轻声“哼”了一声,声音极轻,轻到无人察觉,仍是轻轻地飘出了句:“她、、、恐怕、、、永远、、、只是个替身。”
紫嫣似乎是没有听懂,只是朝着窗外发呆。
眼见着窗外的鸳鸯都散开了,官氏才缓缓将目光收回,轻轻地晃动着摇篮,看着睡着睡着竟然笑了的儿子,便缓缓吐出一口气,“过几天去趟兰若寺,去为公子和湛儿祈福!”
司马辰景看着吃完药的就熟睡的清浅,吩咐了随从好生照看少夫人,便早早地上早朝去了。
等林清浅再次醒来的时候,早就已经错过了给老夫人请安的时间,她的头依然是混混沉沉的,想起昨晚自己的状态,她不由得担心了下,几重记忆在脑海中交叉,前夫的背叛,老板的骚扰,以及一年前缠绵病榻的自己,似乎还有什么伤心的记忆,虽然她想不起来,但是只觉得这位小姐的身体好累,虽然是年轻轻十八岁的身体,但感觉这身体是副油尽灯枯的躯壳,她昨晚有种强烈的被迫害妄想症附身,看着满屋子被砸碎的瓷器,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不知自己的境遇如何变得这样糟糕了。
翠微看着小姐清醒过来,连忙端着水小步走过来,眼睛仍是红血丝,没等小姐开口,翠微连忙跪下帮清浅穿好鞋袜,“少夫人,老夫人那边不用去请安了,公子已经帮您给老夫人说了。”
“好!”
几个丫鬟围着她服侍着,穿衣洗漱梳洗,一气呵成。
昨晚的事情,林清浅仍觉得事有蹊跷,对于王氏她始终心存疑虑,屏退众人后,吩咐翠微将田嬷嬷喊进来。
田嬷嬷一进来,就行了行礼,说道:“少夫人,昨天还真让您给猜对了,王氏的贴身丫鬟烟雨就前来问过老奴的话。”
田嬷嬷想了想,继续将事情的经过禀告,“少夫人,老奴昨天仔细问过大夫了,大夫说这毒早就在她身体里种下了,小姐,您觉得这个烟雨的丫鬟会不会有什么隐瞒?”
林清浅放下手中的汤匙,慢慢地说道:“不用了,官氏的贴身丫鬟紫嫣也是知道的,至于王氏,没想到如此坐不住,竟然在现场就留下了证据,不过我不信她能这么蠢。”
田嬷嬷心中不解,继续问道:“那少夫人您的意思是,其实您也不相信王氏、、、、、、”
林清浅看着田嬷嬷那没说完的话,接着说了下去:“你是说我为什么还要闹那么一场?如今大家都认为雨竹的死是死有余辜,人证物证俱全,以为不会有人再查下去,我如今就是要打草惊蛇,让藏在背后的人坐不住!”
田嬷嬷看着林清浅,如今少夫人这作派和往日真是大相径庭,不免有些担忧地望着她:“少夫人,您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
林清浅看着嬷嬷,淡淡地说了句“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有什么危险不危险的!”只见田嬷嬷的神色有些许难看,她顿了顿,话题一转,看着田嬷嬷继续问道:“嬷嬷,清浅有一件事不明白,想问问您。”
田嬷嬷被着突如其来的客套,她浑身上下微微发抖,眼神中不确定的望着清浅,支支吾吾地问道:“少夫人、、、少夫人,您想问什么?”
林清浅见她这神色异样,搅动着碗里的粥,漫不经心地说:“你为什么要让雨竹的娘,变成个哑巴?”
终于还是问到这里来了,昨天的答案显然是糊弄不了如今的少夫人了,田嬷嬷闭了闭眼,然后又看向她,“少夫人,你真想知道吗?”
林清浅看着她这犹疑不定的神色,微微颔首。
“那时候少夫人还没出生,有次夫人回了娘家,老爷喝醉了就和府里的一个丫鬟发生了私情,两个人悄悄地好了一段时间。夫人平时宅心仁厚,对下人们都很好,就在夫人快回来的时候,那个丫鬟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了,就离开了府里。几年后,有次夫人去兰若寺祈福,就发现一个被遗弃的小孩子,和少夫人那时候一般大,夫人便将她带了回去。”
林清浅上下嘴唇微微颤动着,“那这个小孩是雨竹?”
田嬷嬷看着小姐,点了点头,“没错,她是雨竹,有一次老奴看见雨竹鬼鬼祟祟地出去,给一个女子送银子,老奴上前看了看,这女子正是当年的那个丫鬟,雨竹喊那个女子为娘亲。后来我问了雨竹,她当时并不是被遗弃,是故意在这里等夫人,为的就是认亲。雨竹说她见到老爷夫人一家人和和美美,夫人和您又对她也很好,渐渐地就打消了认亲的想法。”
林清浅眉眼间竟是惊愕,身体向后微微一倾,似乎一阵风吹来,她就能顺势倒下去,“你的意思是雨竹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妹,那我爹爹和娘亲知道吗?”
田嬷嬷扶着林清浅,“后来您嫁进了司马府,雨竹也跟了过来,她临死前给了老奴好大一笔钱,让老奴转交给她娘亲。”
说到这里,田嬷嬷突然跪下,“少夫人,老奴知罪、老奴知罪,当时老奴在外欠了、、、赌债,差点被人追杀,这钱就被老奴拿来还赌债了,想着等钱攒够了再给她娘亲,等到钱攒够的时候,她娘亲却不见了,当时老奴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雨竹做了错事、人又死了,所以老爷和夫人、、、还一直、、、不知道。”
林清浅看着她,问道:“好大一笔钱?是多少?田嬷嬷!”
田嬷嬷跪在地上,支支吾吾地说出了一个数字,“1000两”!
“1000两!她哪里来得这么多钱?”林清浅惊讶地看着田嬷嬷。
“老奴也问了,她只说是一个老相好给她的,老相好做了买卖赚了钱都会给她!”田嬷嬷如实回答道,“这个老相好听雨竹提起过,以前参过军,也是前几年仗打完了,他就回北城。”
“去找找这个人!”林清浅吩咐道,“就当你将功补过了,还有,雨竹的事情还有谁知道?”
“少夫人,据老奴所知,除了这个屋子里的人以外,其他人都已经死了!”田嬷嬷回答道。
“这件事情暂时先别让其他人知道!”林清浅吩咐道。
“是!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