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陌生屋子里,手脚被绑缚住,好在衣物完好无损。徐清源与姬文晔二人倒在另一侧,不省人事。
秋水挪过去探了下二人情况,松了口气。
对方应是用了迷香之类,目前尚不知目的,但性命无虞。
努力回忆片刻,依稀记得昏迷前自己是在马车里。
马夫是怀王府所派,小姨被怀王妃留了下来,难不成怀王府出了问题?
这毕竟在陈国都城,谁还能于此劫走他们?
想不明白,秋水叹口气,现如今只能寄希望于溢香楼能尽快寻到并救出他们。
片刻后,房门被打开,进来几个蒙面人,秋水一脸警惕。但那几人并未理会她,只是径直走到徐清源两人身前,拿出一只小瓶子凑到二人鼻子前。
两人这才齐齐醒过来,有些迷糊地四处张望了番,才小心看向面前几人。
“诸位为何绑我三人来此?”徐清源凝视着对方。
“自然是报仇。”一人答道。
“报仇?”姬文晔道:“你我之间有何仇怨?”
“殿下真是健忘。”那人冷笑道:“姑苏之事这便忘了?”
对方果然是知晓他们身份的,秋水蹙起眉头,姑苏之事,那应当是与后秦或者晋国相关了。
“阁下是为晋国而来?”姬文晔问道。
对方却不答。
“那阁下欲要如何处置我等?”姬文晔又问。
那人冷然道:“自然是杀了一了百了。”
“这可是陈国都城。”徐清源猜测他们应还在龙川,试探道:“杀了我们,你们也会没命。”
“我们既然来了,就没想过再回去。”
对方没了耐心,直接道:“你们也不用多说了,也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三人可活一人,给你们一炷香时间。”
秋水三人顿时一愣,随后面色微变,面面相觑。
三人顾不得谴责对方心思歹毒,却是思虑起让谁活命。徐清源、姬文晔自然是齐齐看向秋水。秋水又如何肯?只是徐清源与姬文晔……
她又该选择谁?
最终她一咬牙,还是对姬文晔道:
“你要活下去!”
姬文晔面色微喜,下意识便要拒绝,但随后又忽然变了脸色,目光在秋水与徐清源二人间游移。
徐清源并未注意姬文晔神态,也不等他答话,便对秋水道:
“我二人皆希望你能活,文晔待你之心你也知道,他怎可能丢下你自己苟活?”
秋水沉默不语,姬文晔脸色微白,却还是点头道:
“清源所说不错,你应代我二人活下去。”
秋水摇头。
蒙面人忽又提醒道:
“三人选择须得一致,方才有人可活。”
姬文晔与徐清源有些焦急地看向秋水,秋水却还是看向姬文晔,面露凄苦:
“我知晓你的心意,亦是万分感激你愿如此待我。”
姬文晔垂下头,已是明白她要说什么。
秋水接着道:“但我已心有所属,着实无法再于他人动情。若是我活下去,于心有愧……”
姬文晔苦笑,他问:“徐清源?”
秋水点头。徐清源不明所以,但他也不是愚笨之人,转瞬便明白了过来,顿时瞠目结舌,欲言又止。
三人同时沉默下去,气氛有些凝重。
时间过去大半,姬文晔一咬牙,还是率先开口:
“徐清源,最后关头了,你心里究竟装着谁?”
徐清源抬头看向他,又看了看秋水,叹口气:
“你们都知晓的,是梦灵姑娘。自第一次见她,便再也挪不开眼……”
“徐清源!”姬文晔满脸怒意。
“姬文晔……”秋水叫住他,摇摇头。
姬文晔一声苦笑,便也不再多说。
一炷香时间过去,蒙面人道:
“几位可以告诉我结果了。”
“秋水。”
姬文晔与徐清源异口同声,秋水沉默不语。
蒙面人来回看了三人几眼,朝身后挥了挥手,有两人上前,举刀。
秋水却忽而往侧旁一跃,挡在两人身前。
“秋水!”两人惊呼。
“嘭!”房门突然被撞开,两道身影匆匆进来,神色慌张。
“秋水姐姐怎么了?”女子紧张跑过来。
地上三人抬头看向进来的二人,顿时一愣。
韩玥与姬裕兴见三人没事,松了口气,随后脸上满是尴尬与羞愧……
……
“这两人……”韩芸扶额不知该作何评价。
“多好啊?”柳青彤不嫌事大,“这叫投桃报李。”
梦灵瞥了她一眼,又看向韩芸:
“这事你不知情?”
韩芸摇头叹息。
“那你还留我在怀王府做客?”梦灵没好气道。
“当时玥儿说我们许久未见,让我与你好好叙叙旧,我也未多想……”
韩芸满是羞愧。梦灵只好道:
“倒也没什么,都是年轻人……”
“就是,年轻人本就不该藏着心事……”柳青彤不以为意。
“那你侄子的心事你可能看透?”梦灵呛了她一句。
柳青彤顿时哑口。
“灵儿……”韩芸满是忧虑:“这事该如何处理?”
“不必处理,这样也好,省了许多麻烦。”
梦灵这样答道,韩芸便也不再多言,只能顺其自然。
另一边,姬裕兴与韩玥二人却是愁眉苦脸,本是出自好意,结果却是陷入这一尴尬局面。
想当日他们二人能够修成正果,不也是几人用了“逼迫”的办法,让两人表露心意?怎么到他两人给那三人用时便没了效果。
“谁能想到他们三人间竟真是如此复杂?”
姬裕兴苦恼道。
韩玥叹了口气……
反观正主三人,已是有两日未出门。
梦灵并未回去,干脆住在怀王府,姬广则识趣地搬去了城外军营练兵。
柳青彤也暂时住进了怀王府,皇帝姬文和自然不会多说,皇后倒是有几分欣喜,毕竟以往姬文和每月大半时间皆在沁妃宫里就寝。
姬裕兴夫妻二人见几位长辈不愿相助,只能硬着头皮想办法补救。
姬裕兴于宫中设宴,柳文正、何成作陪,请姬文晔与徐清源作客。
韩玥则邀秋水陪同自己去添置些所需,购置些女儿家所用。虽宫中饰品、衣物、脂粉皆是绝佳,远非俗世所能比,但毕竟俗世中许多东西别出心裁,新奇的多。
一边推杯换盏,不谈国事,仅如寻常百姓那般谈论着心事,夸赞着自己的才能,说几句风流话。
另一边却是欢声笑语,两绝色佳人手握几只小玩意,在摊头挑拣合心意的珠钗,于铺子里细细打量着最新的衣裙样式,挑几块好布料,试用下民间脂粉,再悄声谈论着些女儿间秘密……
姬文晔与徐清源趁着酒劲又扭打成了一团,一旁的姬裕兴、柳文正也不拦着,反倒端着酒杯,兴致盎然地喝彩助兴,何成掩面不忍直视……
韩玥与秋水在河边放起河灯,二人坐于河堤上,韩玥同秋水说起在乞儿堆里学到的生存手段,随后再说到被韩芸寻回后与姬裕兴的点点滴滴。
当时十来岁的姬裕兴不敢进怀王府,便爬上墙头,一睹“小仙子”芳颜。却被正低声啜泣的小韩玥抓了个正着,姬裕兴朝她“潇洒”一笑,她大惊失色。
姬广被她的哭声惊动,一把将姬裕兴从墙上提了下来,身为亲皇叔,自然免不了对当时还是皇子的姬裕兴一顿教育……
两位仙子笑魇如花,水中的点点星光与之交相辉映,美不胜收……
……
南唐,一白衣青年立于窗前,看着窗外的月光微微失神。
一老者躺在其身后的血泊中,手中握着一只匕首,昏黄的烛光映在他身上,银白的发须愈加显眼。
“殿下……”
老者声音沉下去。青年垂下眼睑,叹息道:
“吴伯你这又是何苦?这局棋……我不得不如此下……”
他挥了挥手,两名护卫抬起老者尸首,拖出去。青年低沉的声音传来:
“厚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