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回到客栈的人是展枫。在舞绝舫中试探了那黄综英黄家大公子的武功后,他便在半路上撕去了易容折回了客栈。那人不知练的什么功法,轻功竟然算得上绝伦。在江湖上属于打架是打不过人,逃跑却一流的存在。
这也便是说明了黄综英此人有本事在蓝展颖的追赶下逃出生天。
展枫易容时在脸上糊了一层东西,又到那向来厌恶的地方走了一趟,身上实在难受,便唤了小二抬了一桶热水上来沐浴更衣,洗干净身上那一股子的脂粉味。
他在想幕青戈究竟想要做何事。
自从林见影被判处车裂之刑后,他便一直在坚持林见影从未曾有过背叛之心。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陛下便是存了心思无论如何都要将此人除去呢?毕竟林见影此人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又是本朝先帝钦定的外姓王爷,手握军权,无论是人心军心都握在手中,实在太过于功高盖主。
若换做是他在那高位,只林见影有一丝错处,他也会选择除去这心头大患,并且毫不犹豫。
可幕青戈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请求陛下开恩,为此甚至被陛下扔到了边远之地。而后来陛下明摆着是放下了面子让他回去,堂堂帝王都低了头,他却跑了。甚至到如今,他似乎都未曾放弃过给太傅翻案。向来凉薄的皇室,竟然出了如此一个人,也是奇也怪哉。
他从小便未曾有过执念如此之深的情感,当然,查案的时候例外。
热汤渐渐有了些凉意,展枫起身用浴巾擦干净身子,又取了一套干净的衣裳穿上,见太阳也到了半空,琢磨着那二人也该回了,这便出了门去叫了饭菜。
蓝展颖与白宣朗前脚接后脚地回来,到客栈时见展枫已经点好了菜,便进了隔间去用饭。
一顿饭下来三人倒是没有什么交谈,默默地用完了饭菜后便一块上了楼,关上门便开始谈事。
展枫淡淡道:“那黄综英的轻功确实一流。”
那便是坐实了黄综英是上揽月县中偷盗左相令牌的蒙面人的身份。
白宣朗见他开了口,嬉皮笑脸道:“我也有重大发现。”
两人侧耳听他说话,白宣朗道:“黄知州府中确实有扣了一些女子在府上。”
简直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白宣朗又道:“我如今立了这一案,黄知州说可以与我合作运河之事。”
展枫挑眉:“你答应了?”
白宣朗点头道:“自然是答应了,不是你说的不宜打草惊蛇吗?”
蓝展颖喝了一口茶水道:“已经惊了。”
白宣朗哈了一声,蓝展颖又抬头道:“我今日去搜账本时,碰见了黄二公子,他若是回了府,一定会和黄知州说有人鬼鬼祟祟地在知州府中。到时候账本不见了的事,黄知州肯定会知道。”
白宣朗给她竖起来大拇指道:“只要拿到了账本,哪里管他惊不惊。”
蓝展颖将账本交给了二人道:“里面有黄金出入的记录。”话才方落,一只传信木鸟从窗沿出飞过来站在了桌面上,蓝展颖倒出信件,季晟说复原了一个图纹,并且查清了杀手手中兵器的铸造地。
大姑娘小媳妇儿的供词语焉不详,不能成为呈堂证供。但最重要的是,他们找出了一封十七名农夫联手写出的信件。带头之人知晓常在岸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早早地便与剩下的农夫联名按了手指模交代了与谁合作的生意,又是为谁卖命。虽未言明幕后指使人是谁,但他们已经扣住了中间人并严加看管。
蓝展颖大致与他们说了季晟那边的进展,几人对了手头上的证据后,决定就此分开。展枫与白宣朗回京都复命并申请权限处置黄知州,蓝展颖则要回到揽月县。
毕竟黄知州一处若豢养了杀手,那么他们三人目前而言便没有一个人是安全的。自然是越早跑路越好。
三人告了别,展枫与白宣朗携了账本与左相牌以及季晟传来有官印的官府文书,图纹的复原件,铁铺的出产证明,这便牵了马策马上了官道。
蓝展颖又看了一眼这幽州,运起轻功便要回揽月县中去。如此一来,幽州一事要告一段落,她也得回到揽月县中继续处理剩下的事情。
也不知陈水生与陈水成如今境况如何。
渐渐入了黄昏,到揽月县城门的时候斜阳已然半数入山。蓝展颖看见城门上三个大字,自然而然地便松了一口气,以至于脚步都满了下来。守城门的人发现了蓝展颖,赶紧便给她开了门。
这一开门,便看见了沐浴在斜阳之中的花慕凉。
一身银白色长袍,身下一匹红色骏马。竟然比那斜阳还要更加耀眼。
裂空见了她,还不待花慕凉有所动作,便自个儿驮着主人到了她跟前。花慕凉下了地,唇角微微弯了起来道:“欢迎我们的蓝大捕快回城。”
蓝展颖不由自主便笑了出来:“你怎的知道我今日会回来。”
花慕凉扬了扬头:“你相公我天文地理无所不知,知晓你何时回来很难吗?”
蓝展颖被他逗得更加开心了。花慕凉又道:“这赶了一天的路,也该累了,上马罢。”
蓝展颖见他眼神真诚,也便上了马。花慕凉慢慢地在前头牵着马,蓝展颖脸色微红:“这边距离醉倒芳丛还有很长一段路。”
花慕凉停了下来,一脸的似笑非笑:“所以你的意思是?”
“上……上马罢。”蓝展颖话还未落,花慕凉便利落地上了马。她整个人没入了花慕凉的怀中,背部紧紧贴住他的胸膛。
微热的,能够暖透了心的胸膛。
后头守城门的人见着这场面皆笑了起来道:“蓝大人,您这夫婿可真是贴心,我们见他都在此守了一个下午了。”
蓝展颖面色更红了去道:“他不是我夫婿。”
花慕凉突然圈住她握住了缰绳,下巴抵在了她的头发上道:“没错,我还不是她的夫婿。”
顿了一会儿,他又笑道:“不过,很快便是了。”
话落,花慕凉策马而去,两人迎着斜阳的方向,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