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天空下着蒙蒙的细雨,从天而降的雨水顺着子九的衣襟流下,与他衣服上的血液融为一体。他一瘸一拐地走出森林的遮掩,走到了有着石柱矗立的平原之中。他的双眼中尽是疲倦。
当他看到躺在星释尸体上奄奄一息的风无心时,俯下身子,看了看风无心的情况之后。右手从袖子里伸了出来,握住了风无心微微颤抖的左手,子九看着风无心的眼皮不断地跳动,含着鲜血的嘴笑了笑。
站起身子,在细雨之中,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眼中出现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他一动不动地躺在石柱底边,双眼紧闭,嘴角微微上扬,一身普通村民的装束,差点让子九认错了人。而他的一切正朝着风无心以及星释看过来。子九他拖着无比疲惫的身躯走到了那个人的身前。
双眼看了看哪副依旧慈祥和蔼的面庞,子九歇斯底里地狂笑着,一边笑着一边还不断地锤着那个人的胸口。满是鲜血的嘴里吐露了一两句难以辨认的话语,过了一会后,子九还是笑着,只不过双手不再是刚刚见到一般的紧握着,而是松开了。
“格老头子,你都不等等我.......就走了.......背包里的那吊你一口气的药,你大概都给那小子喝了吧......”子九一边笑着,一边看了看躺在星释尸体上的风无心,他的胸脯正在有规律的抖动着。
子九的双手不断地为死去的格朗明整理着遗容,接着,从他的衣服之中拿到了一封留给他的信。子九将信收起,背起了格朗明,走在雨中。子九用着酸疼的双手在平原之上为格朗明和星释各自挖了一个坑,直到挖完,他的双手依然是一幅令人触目惊心的样子——尊贵的皇子殿下的手,沾满了血迹。
子九已经跟来时的时候不一样了,因为他在将格朗明和星释安葬的时候,从头到尾已然没有刚来时的歇斯底里。他找了几块木板,在格朗明和星释的坟前立下了两座墓碑,上面用醒目的红色字体书写着几个大字——刺客导师格朗明、梦族二殿下星释。紧接着,子九就走到了风无心的身前,看着他还躺在草地上昏迷不醒的样子。拿出了放在衣服之中的那封信默然地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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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去喝我的前辈们畅饮烈酒了。
当我看到海魂之心藏在一位我不认识的孩子身上时,那一刻我是想要杀了他的。但是海魂之心并没有排斥他,这就让我确信了,他是爱德华老船长的儿子。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曾经想让他融入西海芸芸众生的生活,而不是像他的父辈一样,当一辈子的海盗,最后死在了财宝和人民上。尽管这个评价对爱德华以及他的父辈们并不是十分的恰当。
但是,当我的船被莫名其妙改变了航线的那一刻,这个孩子的命运,也跟着船一起改变了。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这并不像我的前半生那样的简单。
我生下来,我的父母就被我的兄弟们杀了,长大后,我加入了皇室禁卫军与我的兄弟们——刺客,作了斗争。你肯定会很好奇,我为什么最后穿上了这一套刺客服。
对于我的前半生而言,不是生活选择了我;而是我选择了这样的生活。禁卫军与刺客的双重身份使我可以游走在他们之间,除去他们之中所有腐朽新王朝,不让新王朝成立的利益受损者。
那个时候,我的袖剑就像一条潜藏在黑暗与光明之中的毒蛇。寻找着每一个腐败不堪的人,无论是心灵还是肉体上的腐败,都送他们最后一程。因为我很清楚,我的父母就是死于腐败之中的人。
皇室成立之后,我曾一度想要归隐山林。却受邀进入了奥尔德学院,我以为我的后半生就会这样子默默无闻的结束了。而遇见这个孩子之后,我的后半生才算真正的开始了。从这里开始,便不是我选择了这样的生活,而是生活重新拿回了它的主动权,选择了这样的我以及这样的路线。
我竭尽全力地带着这个孩子,磨炼他,锻炼他,最后教给他一身刺客的能力。但是我并没有来得及教会这个孩子,什么是真正有意义的人生。我只能将我能带给他物质上的一切助力,全部给予了他。而精神上的磨炼,却是我没来得及的。
这一生对我而言,还有一个遗憾——那就是白羽的师傅。
最后,我的思想停止在了哪里,就将我安葬在哪里,因为哪里肯定有着我还没看完的风景,我剩下的时间都将看着它。
请将这封信移交给寒尽,而我的刺客服已经放在了你的医馆内,将它带给寒尽,让它在刺客圣地中,安享一段时间的安乐。接着请让他们在刺客导师格朗明的铭碑上,刻上一个名字——无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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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九一边看着这张格朗明最后的嘱托,一边不断地恢复着自己的状态。现在的他已经浑身法力十不存九。看着身前依然熟睡的风无心,看着身前格朗明拼了命都要守住的西海的希望,他也看到了星梦无数次站在他身后,默默为他奉献他所能奉献的一切的身影。
看着远处的两个墓碑,他又笑着看了看熟睡的风无心,对着他说道:“如果是她来了,她只会将我打败而不是像你这样,不要命的一命换一命。他们本来都将拥有自己的归宿,可惜了我的归宿将与你的命运交织在一起了。不得不说,我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你是西海未来的希望。只不过,现在我的命也和你连在一起了。”
子九站起身来,看着风无心依然在沉睡着,挥了挥手,就将他送到了他应该去到的地方。而他自己则一转身回到了幽暗的古堡之中,他寂然地坐在王座之上,看着没有任何一个黑影急匆匆地回来,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归宿——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