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这是怎么了?如此生气。”陆庭松从廊下迈步进来,身后还跟着轻云姨娘。
进入厅中,对着老夫人拱手行礼。
“怎么了?还不是你的一双好儿女,老三至今未归,是生是死都未可知。
遥柔又如此跋扈任性,口出恶语,不知友爱姐妹,朱氏又如此不争气,我如何能不生气?”陆老夫人拄着手里的拐杖狠敲几下地面,皱着眉头怒声道。
“都是孩儿不孝,这些年没能教养好他们,惹得母亲生气了。
老三回来要打要罚悉听母亲尊便,还望母亲多多保重身体,万莫要如此生气了。”陆庭松放缓声音宽慰陆老夫人道。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平日里又要上朝,哪有功夫细心教导他们。
我看呐,都是朱氏的错,好好一双儿女,被她教的不成样子,之前遥柔也不是如此不懂进退的人。
如今越发目中无人了,竟学会颠倒黑白,随意诬陷姐妹了。”陆老夫人看着儿子诚恳认错的态度,不免气消了几分。
毕竟她的儿子是一家之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总要适当的给他留几分薄面。
“母亲,月儿毕竟要操持这个家,偶有疏忽也是有的,母亲千万不要再为致远担惊受怕了。
儿子已经派人去寻他了,也给宫里的玉妃娘娘传了口信,武阳侯府也在帮忙寻他。
等他回来,儿子一定好好教训教训他。”陆庭松松了一口气,连忙保证道。陆致远确实有些不像话了。
尚未娶亲便出入青楼,还被人给劫走了,如今又有那样的流言,以后哪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啊。
“她要操持这个家,那就不管儿子女儿么?一个个的都如此不成器,她要是管不好,就把库房的钥匙教出来。”陆老夫人一脸怒气未消的沉声说道。
当年顾氏去世,儿子一门心思的把朱氏扶了正,她为着儿子也就勉强同意了。
心想着,朱氏怎么也算是个官家小姐,哪成想,破落门户教出的女儿如此的小家子气。
如果当初知道朱氏如此不堪重任,她是绝对不可能同意儿子把她扶了正的。
“母亲,月……朱氏虽有诸多不足之处,但是儿子也不敢再劳烦母亲帮我操持后院之事了。
还望母亲多多谅解,改日我一定玩家管教。”陆庭松听出母亲想要多朱月英手里掌家的权利了,忙把脱口而出的月儿改成了朱氏。
“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再给她一次机会,不过若有下次,那就别怪我对她不客气了。”陆老夫人也是知道自己儿子的。
什么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所以她也不再多说,顺口就答应了,不过若真有下一回,那可就怪不得她了。
“多谢母亲,再有下一次,别说母亲,儿子都不会轻饶了她,母亲放心就是。”陆庭松连忙保证道。
他和朱月英这么多年夫妻终究还是打心底里维护她的。
陆遥期看着这一幕面纱下的脸扯出了一个略带嘲讽的笑。
这就是陆庭松的一往情深,一个妾室他都如此维护。
可是姑母嫁与他这么多年,他却从不曾给过姑母半分维护,更何谈什么深情。
“老三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她这个做娘的如今在干什么?外头可打听到了什么线索没有?”陆老夫人皱着的眉头并没有舒展,而是一想到那个老三如今生死不知就皱的越发紧蹙。
“母亲,大嫂可是担惊受怕的晕了过去,老三这孩子那可是她的命根子,疼的厉害呢。
如今遭此厄运,夫人可是吓的半条命都没了呢。”一旁站着的陆二夫人不紧不慢的插了一句。
“二弟妹此话差矣,致远不过遭遇了歹人劫财,怎么就是厄运了?”陆庭松不满的说道。
“怎么?大伯是觉得劫财不算是厄运么?那可是二十万两白银呢。
要说这老三就是年少轻狂呢,为了个妓子,舍得出这么多银子,母亲,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这二十万两不能从公中出。”陆二夫人看着陆庭松,一脸坚定的说道。
她又不是善人,这公中的银子可是大房二房共有的,他陆庭松想拿出来替自己儿子补窟窿也不能妨碍他们二房的利益啊。
二十万两,都够二房那几个丫头的嫁妆钱了。怎么能平白就给了陆致远呢,哪怕他将来是要继承侯府的也不成,更何况,大房也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
在座的只有轻云姨娘出身青楼,虽说二夫人不是说她,可她也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尴尬的往后挪了挪。
“二弟妹这话从何说起,陆家公中的银子,那也是我穆阳侯府出的,如今我拿出来救我儿子,有何不可?”陆庭松愤怒的看着陆二夫人。
穆阳侯府养着他们一家这么多年,他们竟如此不知好歹,公中的银子不让动,他哪有那么多私库。
“大伯这话就不对了,母亲还在,我们至今尚未分家,你继承侯府,照养亲弟弟有何不该,你说,公中银子都是你出的。
那我就说句不孝的话,咱们两房分家,把父亲去世的时候留下的家产分了,也省得我们二房整日寄人篱下,也不耽误你救你儿子。”陆二夫人也不是善茬。
这么多年了,二房花个几百两都得账房请示以后才能支取,他们大房可好,一个庶子,动辄二十万两,这花的可是也有他们的钱。
“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我如今还活着,你们就提分家。
若我那日死了,你们兄弟是不是就老死不相往来了?你们这样让我百年之后如何去黄泉见你们的父亲啊?”陆老夫人听完不由大怒。
自古以来,只有那些家风不正,家门不幸的人才会在家中长辈还在世的时候去分家的,如今老二媳妇儿提这事,是说她教子无方,家风不正么?
“母亲,大伯都要拿公中的银子替老三填补窟窿了,我还不能提分家了,母亲你也太偏心了吧。”陆二夫人坚决不让,只要老夫人吐口这二十万两从公中出,那这个家必须分。
若不想分家,那陆致远那二十万就一钱银子也不能从公中出。这银子可关乎二房的切身利益。
“休要胡说,致远那二十万是真是假还尚未可知,怎么就要从公中出银子填补窟窿了?
你作为婶娘就这么不关心你侄子的死活,一心都扑在银子上了?狼心狗肺的东西。”陆老夫人冲着陆二夫人大骂道。
一心惦记银子,就没想过,若没有穆阳侯府,哪来的他们这么多年顺遂安逸的日子。果真是目光短浅的妇人,该有的远见那是半分都没有。
“还不是大伯说的,老三是遭人劫财,若那二十万两白银是子虚乌有,那歹人劫什么,老三身上带的那几百两银子么?
天子脚下,谁能如此丧心病狂,为了那区区几百两银子做出如此做出如此荒唐之事。”陆二夫人也是一副伶牙俐齿,反正说来说去,总而言之就是半步不让。
“那你是不是也该等老三回来再说,难不成你就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他遭人所害么?”陆庭松放缓了语气说道,听上去似有几分哀求的样子。
“大伯这话就不对了,人也不是我绑的,如何就是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为人所害了?
那二十万两我也没说不让你出,你只是别动公中的银子,随意你怎么出。”陆二夫人就权当自己没听出其中的哀求之意,油盐不进的说道。
“二弟妹,你以为我会有二十万两的私库么?不用公中的银子,我去哪弄这么多银子?”陆庭松这么多年自问从未亏待过二房半分,可谁曾想,危急关头二房却如此寸步不让。
“大伯,如今这老三半分消息也没有。刚刚母亲也说了,老三这二十万两白银是真是假还尚未可知。大伯也无需担心,老三回来若是真有此事,那你让他自己还。
这么大的孩子,还不知轻重,为了一个妓子豪掷千金,这般大手大脚,若真有一日让他继承了侯府,那还不得短短时间就让他败光了?
所以大伯根本不用考虑有没有那么多私库,他也年岁不小了,总该给他个教训让他多长几分记性。”陆二夫人这番话颇有些避重就轻。
陆致远无论回不回的来,这二十万两白银都不可能是穆阳侯府出的。
“父亲,婶娘说的对,如今三哥哥音讯全无,生死未知,四姐姐又去跪了祠堂,夫人又担惊受怕的父亲就先别计较银子的事儿了,找到三哥哥才是重中之重的事啊。”陆遥期站起身,对着陆庭松,柔声说道。
一副真真切切的担心的模样。
听了这么半天,一时半会儿是绝不会有个什么结果。
有陆老夫人在,分家是想都不要想了。而过年之前陆致远是绝对不可能回来的,与其商讨银子的事,不如各自回去休息的好,毕竟都闹腾了一宿了。
就算其他人扛得住,陆老夫人一把年纪了,也能扛得住么?到时候再气出个好歹,她还得来为她伺疾。
“而且祖母也一宿没睡了,咱们撑得住,祖母可如何撑得住?
别到时候三哥哥回来了,祖母却病倒了,那就得不偿失了。既然武阳侯府也愿意帮咱们找找,那就扩大范围,争取早日找到三哥哥。”陆遥期继续柔声劝慰道。
同时确实有点同情陆致远,多差的运气才能碰上林恒瑀这个雁过拔毛的家伙。
“好了,你们都散了吧,让手底下的丫鬟小厮手里事不多的都去找人,一日找不到,咱们府上就一日不得安宁。”陆老夫人不等有人说话,就接过陆遥期的话茬沉声说道。
等陆致远回来还有一场关于流言的事要解决,如今还是找人要紧。
只要人还活着,总能挺过去的,就怕会出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