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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曲终人散

盘旋在地球上的巨大飞船既是人类的城市,同样也是个复杂交错的机械堡垒,而这堡垒的地下中心,正是图书室下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中间陈设着各式各样无法言名的机械与小型建筑,但无一例外都焕发着幽幽的金属光泽,所以当老鬼那辆还是崭新的越野车停在这些建筑周围时便及其眨眼。同样眨眼的还有左手臂上缠绕着红色血布的刘阿嗔从远处管道里带着个漂亮的女生缓缓变大,直到走到他们身边。

戴舒一眼便看到了刘阿嗔大出血的左臂,还有那苍白无色的脸庞,着急地往前走了几步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倒不是因为跟在刘阿嗔身后那个穿着齐膝黑色泛红短裙的似曾相识的漂亮女生,而是因为小贝儿说自己能够救刘阿嗔,后来那个被叫做老鬼的老头也说只有自己能够救刘阿嗔,可当刘阿嗔真的拖着伤痕累累而疲惫的身体停在她面前的时候,她霎时间醒悟,自己到底是刘阿嗔的谁啊?

“好啊!”刘阿嗔朝戴舒笑道,真诚而灿烂,像是分别许久后老友的寒暄问候,又真的像是刚分别不久便重相逢恋人的缄默欣喜。可他没想到分别才两天而已,自己已经便是这副模样,而那个冲他眨着眼睛顶嘴、在海中傻乎乎以为自己要亲她的那个女孩风采依旧。

“好!”戴舒终于还是走到他身边,像个朋友,揉了揉他的肩膀,见刘阿嗔疼得直呲牙躲避,于是便说:“哎,你也不说注意点。”她说这句话前,想了好多句话,比如后面再加句你死了我怎么办?这不是什么情话,而是有些事实说出来本身便是世间最美的情话,可她最终脱口而出的还是那句,“哎,你也不说注意点。”,礼貌而又不失关切,知性而成熟。

小贝儿看着双方都平静地看着对方的双眼,并没有火花迸射,于是动了动腿,在车盖上提醒道:“后面的姐姐是谁啊?”

“哦,忘了介绍,这是上官瑜,路上认识的。”刘阿嗔急忙闪出空间,好让所有人都看清楚。

“大家好,我是上官瑜。”即使现在上官瑜衣着狼狈,容妆尽毁,可她还是优雅地微微弯膝,朝大家打招呼道。

“上官瑜?哦,你是上官瑜!”没想到小月儿激动地直接站了起来,跳下车好好地打量了一番上官瑜。

戴舒也没想到对方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上官瑜,起初她只觉得熟悉,可等上官瑜自我介绍后她立刻变反应过来,她竟然是上官瑜,要知道现在她手机中还有不少上官瑜的歌曲。随之她的目光便一片黯然,她倒不是吃了上官瑜的醋,而是转念一想,刘阿嗔做了那么多事情,身上受了这么多伤,流了那么多血,把全世界都搞成一团糟,竟然是为了这个女生,她只觉得心痛。

“怎么了?”刘阿嗔看到大家一脸惊讶,费解地问道。

这次轮到老鬼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说道:“她在这里的职权可能不比我低吧,毕竟以前在会议的时候偶尔瞥见过,不过人家在地球可是个巨星。”随后老鬼礼貌地朝对方点头致意。

刘阿嗔一阵无语,仔细想了许久发现上官瑜巨不巨星真的和他没什么关系啊,他又回头看了看上官瑜,发现确实有些脸熟,猛然间想起“狗腿儿”以前不就拿着这个女生的海报说以后要去演唱会吗?于是他又问了一句,“妳真的要回去?”

“是!”上官瑜微微笑道。终于有人认识她了!这种感觉令她内心激动无法言语,以前她并没有过这种被人崇拜的存在感,甚至令她厌恶,可遇见刘阿嗔后被人无视的感觉就好像心中有千万朵怒放的玫瑰,红通通海洋般地开了一片,却没人来看,尤其后来刘阿嗔用鲜血与死亡为她上了一课,使她的信心又一次遭受打击,所幸,现在她终于见到了正常的人。她又及其认真地指着脚底回答道:“我想要回地面!”

“确定?”老鬼点了根烟,问道。

“确定!”上官瑜异常坚定。

“好……”老鬼一直等到抽完一整根烟,说道,“那准备吧。”

刘阿嗔看着老鬼走进一个鼓起的玻璃蜂巢般的舱室中开始进行检测准备,便知道自己应该是帮不上什么忙,于是扭头又问戴舒道:“戴先生和苏太太怎么样?”

“外面太乱,爸爸刚才出去了,至于妈妈现在应当在等我俩都回去吧。”戴舒靠在车上漫不经心地回应道。

“那对不起了。”

戴舒并不知道这场动乱便是刘阿嗔引起的,还以为他说的是小贝儿把自己叫过来了,于是安慰道:“没事儿,我自己挺安全的,倒是……”

还没等戴舒说完,一阵轰鸣声便突然从他们头顶传来,只见原本高高光滑的屋顶慢慢裂开降下一个圆台,最终落到他们面前。

从上面走下来的人不多,但正好能够把他们全都围起来,刘阿嗔一眼便认出了其中一人是在那辆车上驾驶位置上的人,顿时明白这件事情无法善了,于是握住别在腰间的枪把戴舒护在身后盯着对方。老鬼透过玻璃船自然看到了外面的景象,走出来无奈地与刘阿嗔对视一眼,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什么状况。

“你好!”没想到最后从上面走出来个外星人,不急不慢地迈着不大的步伐走到他们面前,“刘阿嗔?”

“怎么又一个外星人?”即使现在他们明天处于劣势,但刘阿嗔依然毫无掩饰地厌恶道。

“不,我就是Alien,只不过通过云端重新构建了副躯体而已。”Alien神情轻松,似乎并不是太在意自己面前人类就在久之前刚杀过自己。

“所以你不是人?”刘阿嗔惊讶地问道。

“我当然不是人……”Alien话说道一半发现乱扯你原来在拐着弯骂他,也不生气,继续说道:“人类真是个难以理解的动物,和上官瑜小姐相处半年,最终她还是想要杀掉我,而你更是在我初次见面后便把我杀掉……”

Alien第一次郑重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就因为你是外星人。”刘阿嗔依然不掩饰自己的杀意,甚至向前一步便想要开枪射击,只有老鬼知道他若不是知道了这外星人杀不死,他可能一句话都不会多讲。

“可我做的都是好事情啊,并且最重要的是我与人类建是有协约存在的,你看,因为你上面现在依然乱成一锅粥,你就算真杀了我,人类的境遇也不会因此变好,地球也不会不爆炸,反而与我配合才是最好的选择,你身边的朋友不就是吗?”Alien徐徐道来。

“我知道,可就因为你是外星人,我就想要你死。这无关好坏,只因为你是外星人。”刘阿嗔平静地说道。

Alien竟然被刘阿嗔无理的话气笑了,没想到,他有一天竟然会被这样一个发展较晚的物种所鄙夷,他严肃地说道:“在你们地球这叫做种族主义,可在宇宙里,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给我们这种人讲这句话。”

“你这种死人?真是滑稽可笑。”没想到原本应当刀剑相向的场面俨然变成一副双方对澳门的场景。Alien烦躁地挥了挥手,与刘阿嗔这种人相处过多他自己都会不由得染上无趣的情感,他有心在这种情感中多体验一会儿,可地面上突然传来紧急的消息,于是最后他颇为玩味地对刘阿嗔说道:“归根结底这里是地球村,所以我会一招人类的法律来判决你,可我发现人类基本法中竟然没有设置尊重外星人权益的条款……所以你可以走了。”

“就这?”刘阿嗔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这样?那你还来干什么,就为了与自己不咸不淡地说上两句话?刘阿嗔顿时感觉自己鄙夷外星人是极有道理的,转念又想到一会儿便能够回家给阿嗔讲外星人到底有多蠢心中便一阵欣喜。

没想到冤大头早早地便消失不见,而围住他们的人却并没有退去。刘阿嗔走上前,问道:“哪个是管事儿的?”

没有人站出来,也没有人说话,刘阿嗔见他们没动,自己也不动。

杨树看着站在最前面不大的青年,很难想象就是这个人把那两个守着最远洞口的兄弟杀掉。按照道理伏击还被反杀没什么好说的,可他杨树手下的人以前从未死过,这次就这么没了,他不得不要个说法。于是,他站了出来,扔给刘阿嗔一把枪,说道:“来吧,斗枪。”

刘阿嗔晃了晃自己手中握着的枪,笑了。不过他还是上前捡起了那把黑色的手枪,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入手后比一般的手枪要重,看了看上面没有标志也没有任何序列,不禁心生感慨。然后他转身把自己的手枪塞到上官瑜的手中,说道:“正好防身。”正要赴约,却被老鬼一把抓住,只见老鬼从腰间也掏出手枪,说道:“这场我来,我死了你上。”

刘阿嗔没有丝毫犹豫便答应了,事实上他知道这一去自己必死无疑,只现在已经麻木的左手便能够让他比对方慢上最少两秒,更不必说因为失血而导致的晕眩感。只不过事情是自己惹出的,所以老鬼不站出来,他依然也要去。

只见老鬼走到杨树面前,问道:“以前加过?”

“见过。”杨树面无表情地回答道,他无法想象自己竟然会在这样的场合下见到以前看似老实低调的老头,在他印象里,每次任务发拍完后,老头总会一言不发默默地从侧门中夹着资料出去,身形佝偻而萧索,虽然其他人也不怎么交流,可别人的目光中夹有精芒,而这个老头,他的眼睛更像个瞎子的双眼,无神而呆滞,他心想,你的身体如此孱弱而目光又如此涣散,凭什么和我斗枪?于是他又一次问道:“你要来?”

老鬼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是的。”

“先说好就算你死了,那个青年也要死。”杨树指了指已经靠在汽车上的刘阿嗔。

老鬼愣了愣,顿时感觉有些好笑,可他却想不出什么话来回答杨树,憋了两秒,最终还是说道:“我明白。”后来又感觉不对,上方就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又追问道:“凭什么?”

这次轮到杨树笑了,心想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怎么还会如此天真?我要杀的是那手上又他两条弟兄性命的刘阿嗔,而不是你这老鬼,他如实说道:“因为我想让他死,他手上有我兄弟的两条人命。”

“所以我是来送死?”老鬼神色怪异,难道他的性命比不上刘阿嗔?后来他又说道:“咱们这斗枪先说好,死就死了,听天由命,别之后你的什么大叔大婶都跑过来找我报仇。”

杨树摇了摇头,还以为老鬼在讽刺自己趁人羸弱的时候下手替别人报仇,毕竟大家都知晓现在都是朝不保夕的日子,死了只能怪老天不赏脸,可毕竟人都是有情的啊!这么多年一齐走来,他怎么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弟兄死去而什么都不做呢?

老鬼见他不说话,摇了摇脑袋,他确实不在意对方怎么想的,于是便继续转身向后走去,同时杨树也迈步向后走去。

一步、两步……小贝儿看着双方慢慢地背对而走,直到第九步的时候双方突然扭身射击。只见杨树直接小腿撑地反躺过去,脑袋后仰,双手握着手枪“嘭——”地一声枪响,杨树的眉间突然多出一个圆形的弹孔一缕黑色的鲜血从中缓缓流出,最后消失在浓密的黑发间。小贝儿没有反应过来,她确定是这个男人开的枪,可子弹为什么打到了自己的脑袋里?她把目光又放到老鬼身上,只见他面无表情,把枪别回腰间后,对着楞在当场的其他人说道:“继续?”

没有人回答他,最终几人只得收了血液流了一地的尸体,没人说话,就这么走了。

“哇,老鬼你这么厉害!”小贝儿顿时又跳下车盖,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怎么样?跟着我学吧?”老鬼笑眯眯地把脸凑到小贝儿身边,引诱道。

“不可能。”刘阿嗔冰冷的声音传来,“妳以后跟着你戴舒姐姐吧。”说完后,刘阿嗔看了看戴舒,见对方并没有接受,于是询问道:“行不?”

戴舒摇了摇脑袋,说道:“这件事情不是我可以做地了主的。”

“没关系,就当养了只猫就行。”刘阿嗔哈哈一笑,他看到了戴舒目光中的落寞,他想过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把这辈子都没亲过的嘴全亲道戴舒脸上,可他不知为何不敢碰戴舒哪怕一根汗毛,殊不知他把手枪交给上官瑜的时候便已开火伤了戴舒的心。

“好,我回家问问。”戴舒没有看刘阿嗔,只把小贝儿拉到身边,让她等会儿和自己一起回去。

老鬼自然不愿意,可正如他自己所说,他一见刘阿嗔心中就打颤,为此他这两天还特地加了班,想着过几天给刘阿嗔另找住处,现在刘阿嗔回家,他心中虽谈不上赞成,但并不反对,毕竟连袁哥那样的人物都留在了地球,刘阿嗔想要回去自然没什么毛病。即使如此,他一见那女娃便心生欢喜,最终还是说道:“也好也好,没事儿的时候去我那做做也不错。”

“那当然了,我还要去找兵器呢!”小贝儿没等刘阿嗔说话便答应道。

刘阿嗔心中无奈,知道就算自己阻止,这两人未来也必定交缠在一起,有些人就是这样,仅仅见过几次面,他们的生命便永远交织在一起,无法分离,这种交织无法用时间空间来斩断,甚至,即使彼此陌路,那种命运的缠绕在冥冥中依然不减反增。就像他现在一闭眼便会想到阿嗔打碎水杯时的景象,再一闭眼脑海中就会出现戴舒的脸庞。

没过多久老鬼便修整好了设备。刘阿嗔同他们一一告别,没想到小贝儿红着双眼就要哭了出来,刘阿嗔笑着安慰道,“淡定淡定,以后记得多多学我还有你戴舒姐姐,至于老鬼跟着他练枪的就好,其他的不要学。”

“为什么?”小贝儿不解地问道。

“因为我比你厉害,也比老鬼厉害,所以你们都要听我的。”刘阿嗔最后揉了揉小贝儿的脑袋,没想到这小姑娘竟然跑回了车里躲起来。

你都比他们厉害,自然也要比我厉害。戴舒看着刘阿嗔,心中想到。

刘阿嗔却除了想抱抱她外什么也想不起来。于是他试着问道:“抱一抱?”

“哦!”戴舒张开手臂,就像在海底时那样朝他伸脑袋时那样扑向了他,这次,她没有闭眼。

刘阿嗔呀张开双臂,即使左臂疼痛难忍,可依然死死地把戴舒抱在怀里,不知为什么,他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低落到戴舒的脑袋上,然后渗进发间消失不见。戴舒的头枕在刘阿嗔的胸膛上,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脏,心想这样也挺好的。

他们拥抱了许久,久到刘阿嗔还以为是在做梦的时候,老鬼适时地咳嗽了一声,“走了啊,你保重!”刘阿嗔揉了揉戴舒的脑袋,轻柔的长发从他的指间滑过,“那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没想到戴舒突然睁大双眼盯着刘阿嗔问道。“喜欢啊,我以为你谁知道呢!”刘阿嗔不假思索地便回答道。

“哦!”戴舒也觉得自己的问题很好笑,于是说道:“那你能不能不回去啊。”

“不行,有时候脑袋钻了牛角尖就出不来了,所以我还是要走。”刘阿嗔终于鼓起勇气吻向了戴舒,蜻蜓点水般地便瞬间逃离,一旁的上官瑜看得不亦乐乎,心道原来还是个没经验的直男。

刘阿嗔见戴舒依然闭着双眼,一咬牙,狠狠地便亲了上去……

“保重!”这是戴舒最后给刘阿嗔说的话,刘阿嗔也回道:“保重!”

“你信命吗?”刘阿嗔最后问道。

“命?”老鬼仔细地想了想,认真地说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呵!那你认识撒旦吗?”

老鬼一手握着玻璃舱门,一手扶着船体,沉默许久,说道:“我常与他为邻。”

“哦——”

“怎么突然这么问。”老鬼问道。

“就是……就是我总感觉有人在我身后推着我,不知道为什么就非要杀了那外星人,现在想想虽然再来一遍还是会杀,可现在这样其实也挺不错的。”

老鬼看着刘阿嗔苍白发抖的嘴唇,突然笑了,回答道:“要不说我一见你心就颤,这不你也常与撒旦为邻吗?”

刘阿嗔楞了许久,终于说道:“也是。”便关了舱门,向下头也不回地走去。

刘阿嗔走了,城市中的人们也瞬间寂静一片,不是因为始作俑者的离去,而是戴先生死了,死在了家中。

当时苏珊做好饭后去卧室中叫戴山远,没想推门进去后戴山远的身体竟然悬在空中正对着她,像一条垂直的衣裳般缓缓前后摆动,几条红色的领带相系成一条绳子从他的下颌骨穿过升到屋顶,常年年来温润的面容也铁青一片,肩膀下垂,胳膊上拴着一条红绳直通向桌子上的摄影机器。苏珊的眼泪如决堤般瞬间崩溃,她来不及多想,急忙把戴山远抱下进行急救,可如论她做什么,都徒劳无功。

苏珊回放了摄影机,戴山远熟悉的面孔映入她的眼帘,他在对面说道:“今天路上很热闹,所以我也跟着出去了,不是因为我想要做什么,哦,我确实想要出去做些什么,可我知晓自己无能为力,所以我出去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帮地上忙。”

画面中的戴山远停顿了许久,继续说道:“我随着人流穿过了钟石街,走过了七八个天桥,又来到了鸣鸾路,一路上走了很远,也见到了许多事情,比如看到我认识的小姑娘踩在人流之上,光着脚丫超远方跑去。我心想好危险,想要叫住她,不曾想她根本没有听到我的声音,便已远去。我想幸好当时没有把她叫下来,对她来讲下来才是真正的危险,后来我便好羡慕小姑娘,难道我们现在和小姑娘有什么不同吗?踩在无数人们的头顶上光着脚丫朝着不知何处的远方奔跑,我们不能在这条路上跌倒,因为一旦跌倒便是殒命。”

他扭头看了看窗外浑浊的光线,说道:“想必大家和我一样,内心愧疚无助又迷茫,正像是在夜行的路上,可我们不能倒啊,不管你承认也好,唾弃也罢,无法改变的事实是,我们是人类的希望啊!我走出家门的时候什么也做不了,可到大街上后大家都信任我,让我说两句,可我就说了半句大家便不想继续再听了,于是我便录下这段视频,告诉大家,既然大家都有罪,那就带着罪努力生活下去吧!大家都是勇者,可惜我并不是,希望大家能够回到自己现在的家,同身边的人吃上一顿饭,然后睡觉,明日太阳照常升起。”

戴山远沉默许久,盯着屏幕看了许久,说道:“对不起,但就算我死了,你们也要好好活着!”

仅仅两分多钟的片段放出后,就像是荒野上一声高亢的悲鸣,惊醒了人山人海。

2097年4月8日中午,刘阿嗔穿过稀薄的大气层,正好迎面遇道上百发火箭从地球上喷涌而出,像是一尾尾逆流而上的大马哈鱼一般,挣扎在地球的引力之下,缓慢而又坚定地上升,刘阿嗔透过玻璃欣赏着着壮丽的一幕,“人类的奇迹不是吗?”刘阿嗔感慨道,反观上官瑜在飞船上待了好久,已经对这样的场面见怪不怪,与此同时,一个飞船上的男孩抬头便透过窗看到外面玻璃般的飞船从远方疾驰而过,他指了指外面,说道:“飞船啊!”他的父母闻讯看来,却哪还有刘阿嗔的身影,只见到了苍茫寂静的宇宙,还以为是孩子心生恐惧,于是安慰道:“咱就现在这待会儿,等到地面就好了。”

8日下午两点,刘阿嗔终于回到地面,飞船稳稳地落到了天堂岛上。刘阿嗔看着身后的大海,心中感慨万千,几天前他们费尽气力登船,没想到下船竟然如此简单。

“妳要做什么?”刘阿嗔扭头问道。

“很简单,我想明晚办个演唱会,就是那种全世界alive的那种。”上官瑜满脸的憧憬。

“你是不是真的非常出名?”刘阿嗔突然探出脑袋嘻嘻笑道。

上官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等会儿你随便搜一下我的名字就知道了……”

刘阿嗔悻悻地一笑,又说道:“那你不在意在哪举办吧?”

上官瑜“噗嗤——”笑了出来,把手中的枪还给刘阿嗔,说道:“想让我在这就说呗,正好以前没有在天堂岛巡演过,那就在这里吧!”

“好好好!一定包您满意。”刘阿嗔一脸赔笑道。

上官瑜没想到刘阿嗔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还没给她找一件,拉着她首先跑到了天堂岛的监狱,令她好奇的是即使明天世界就要灭亡,但监狱里依然有人看守。

“你不会打算让我穿警服在监狱里alive show吧?那我可不干!”上官瑜看着面前这高高的围墙,下定决心刘阿嗔即使拿枪威胁,她也不会屈从。谁知刘阿嗔朝她歉意地一笑,说道:“你稍等会儿。”

上官瑜以前看过很多劫狱的电影,可像刘阿嗔这样进去5分钟后便拖着一个瘫软在地上抱着刘阿嗔大腿痛哭流涕的颓废青年便大摇大摆地出来还是头一遭看到。

刘阿嗔并没有因为抱着他大腿的青年看着可怜便有什么怜悯之心,而是一把抓起对方蓬草般炸起的长发“啪啪”便是两巴掌重重地打在了对方脸上,青年苍白的脸庞顿时红肿,刘阿嗔冲着青年的耳朵喊道:“你抬头看看不行?”

被他这一喊,青年想不抬头都不行,“上官瑜!瑜皇!瑜皇!”那青年见到上官瑜后激动地大吼大叫。

“他叫‘狗腿儿’,以前都是他管事儿,让他带你去整肯定没为题。”刘阿嗔信誓旦旦地对上官瑜保证道。

“是吗?”上官瑜一脸不放心。

“行的,我肯定行,在这天堂岛上没有我办不成的事儿。”狗腿儿舔着脏脸,即使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儿,但还是一口应下。

“是的,你放心,你想要的无论是面包还是牛奶,只要这天堂岛上存在,他都能给你整到。”刘阿嗔也肯定道。

“好吧,那就让他安排。”上官瑜一副任命了的样子,心想刚才五分钟前你还在监狱里,要是什么事儿都能办成,你怎么不出来呢?

“把弟兄们都叫上,热闹热闹,聚一聚,我就不去了,我回家……”刘阿嗔看向远方,朦胧的水汽倒映着一幢幢建筑、树影与铁路,“我走了。”说完后,他头也不回地便朝远方走去……

上官瑜张了张嘴巴,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讲。她心想好歹是过命的交情,临走前连句祝福都没有,可这不长的时间她还是明白了点刘阿嗔的性子,顿时又像是能够理解了他。

狗腿儿指着自己肿起来的脸安慰道:“老大就是这样,你别在意,你看,老大扇我的两巴掌现在还疼。”

刘阿嗔坐上一号线,一路上没有停歇迫不及待地相往家里赶,距离越近,他的心就越紧张,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只迷途的蝴蝶,如今身形飘摇终于跌跌撞撞地归家,平白无故便多了些患得患失。

下车后,他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到果园摘了些桃子,他知道阿嗔最喜欢吃桃子了,然后又到便利店拿了许多他喜欢吃的零食,最终拎着大包小包敲响了家门。

五分钟……十分钟……刘阿嗔心想难道还在小贝儿奶奶家?他透过窗户看到客厅里并没有人,被雨水浸湿的蚊香零落地摆在窗台上,他动了动窗户发现锁上了,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再等一等。倒不是因为他不想出去找人,只是他确实不知道小贝儿的奶奶家在哪里。

十五分钟……半个小时……刘阿嗔等不及了,开始用力敲门,还是没有人相应,现在他及其后悔自己为什么临走的时候没有带家门钥匙?可又一想,阿嗔既然把手机放到了他的包里,那么要是也不可能没有理由不放的啊,只可惜天上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他也没能想到他真的能够回来。最终他还是打碎了玻璃,熟悉的地图,熟悉的桌椅。刘晨踩着吱吱作响的玻璃渣,轻轻喊道:“阿嗔?”

他探着身子走过客厅,穿过阿嗔卧室的门,继续往里走,低头一看,阿嗔安详地躺在床上,面露微笑,身上穿着睡衣盖着层薄被,旁边的床头柜上是他为阿嗔买回的杯子,杯子旁是一瓶空了的安眠药……

刘阿嗔跪倒在地,失声痛哭!

2097年4月9日24:00,小贝儿面前的直播突然丢了信号,热烈的演唱会上那个优雅漂亮的女人说完告别语后正在唱一首叫做《See You Again》的英文歌,透过屏幕,她看到成千上万的人仅在一天的时间便齐聚天堂岛,空中满是飞翔的无人机默默地为全球的观众实时转播演唱会,而有人坐在直升机上双腿在空中打晃,有的人站在高台上高举红旗,但更多的人则像蚂蚁般把舞台围得水泄不通,他们一齐高歌,一齐呼喊,一齐痛苦,一齐倒计时,她突然感觉自己也应该跟着刘阿嗔一起回去,况且,毕竟她的奶奶还在地球上啊!

她走到观景台上,看着自己面前晚上时还是蓝色的水球的地球如今变成了一片爆裂的火海,千百亿的爆炸同时在地球上的任何一个地方产生,小贝儿想象着,数着此时笼罩于地球上空淡淡的能量膜内的火花,“轰!”每当一串爆炸,她都会配音,观景台上的人越来越多,却只有她一个人为地球配音。

这场爆炸整整持续了三个月,最终尘落宇宙,一片虚无,一旁的月亮缓缓脱离行走了百亿年的轨道,慢慢地朝远方进发,若科学家没有预算错的话,它会与火星擦肩而过,然后借住引力最终成为木星的第十四颗卫星……

小贝儿看着贴在墙上的星系地图,问道:“火星远吗?”

“不远不远。”

“土星远吗?”

“不算太远。”

“那最近的生命星球远吗?”

“有点远。”

“那我以后能去吗?”

“有机会就去嘛!反正我这么老了。”老鬼眨了眨困顿的双眼,看了眼贴在墙上的地图,继续说道:“大家都老了,以后是你们的时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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