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祖田失而复得,这可让李老汉一家欣喜若狂。
得知是刘昭替他们以六贯钱赎回来的,李老汉还有他婆娘对刘昭又是一番感激,许老夫子听说这件事后,也是抚须赞叹“古人云,投之以桃李,报之以琼瑶,此举乃君子所为也。”
刘昭平生最不喜欠别人的人情,能这样结了自己与这对老夫妻的因果,就是被王硕那个小扒皮坑了点钱,他也认了。
乱世之年,人人自危,所以人心很冷,好心没好报的事情比比皆是。
就好比曹阿满,吕伯奢一家好心接待他,结果一家子全被干掉了。
那句“宁我负人,毋令人负我”可以算得上史上最令人心寒的话了。
当然,吕伯奢一家人现在应该还活的好好的,就是不知道他现在认不认识曹操。
如果有机会,刘昭打算提醒他一下,交朋友可要擦亮眼睛。这年头,交友不慎可是会掉脑袋的。
告别了李老汉两人,刘昭孑然一身来到了村头的王家。
王家不愧是有着扒皮人家的大地主,别人家都是用泥和着干草砌院墙,王家却是用清一色的红砖。围墙修的足有一层半楼那么高。
不但如此,大门也修的很是气派,红漆锃亮,中间主门紧闭,左右两边各开着一扇客门。
门前两棵引客松长的很是高大,一看就是上了年头的。王硕得意洋洋道:“我王家可不是一般的地主士绅。怎么样,气派吧?”
“哎,一群没见过高楼大厦的土锤啊。”
看到刘昭那满不在乎的高傲模样完全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不似作伪,王硕很是郁闷,直到现在,他也没发现有什么东西能够真正地打动他。
“看来,爹说的很对,傲气足的很啊,就是不知道一会儿你该怎么应对,倘若你真有才学,小爷我也就捏着鼻子认你这个老师,倘若没有...嘿嘿。”
王硕奸笑一声,想起他爹给他说的话,看向刘昭的眼神就更古怪了。
“儿呀,你即便是带人打他一顿,又能有什么用呢,反倒是给咱们家平白无故树敌,若是他真有才学,他日飞黄腾达,我王家岂不是祸不远矣?
与其这样,倒不如先将他请到家里,老夫再找几个学识渊博的人考校他一番,若真有其才,那便以礼相待,我王家多一能人,百利而无一害。
若虚有其表,到时你想怎么揉捏他,就怎么揉捏他,敢打我王家的人,哼,老夫倒要看看他有几层皮。”
想到此处,王硕态度更是恭敬,弯腰对刘昭说:“先生,您请吧?”搞的刘昭还道是自己的世外高人的派头起了作用,心中不免有些得意。于是,一甩袖子,踏步向里走去。
进了大门,刘昭这才发现,自己之前还是低估了地主的搜刮能力。
前院足有三个篮球场那么大,房屋瓦舍各个都是青砖碧瓦,大红灯笼足足挂了不下五十之数。
更别提竟然还有一座别致的假山花园,这可都是外面那些骨瘦如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百姓的血汗呀。
刘昭暗自决定,一定要在扒皮身上多坑一点,权当是劫富济贫了。
王硕将刘昭领到前院正堂“我爹要见见你。”
进了别人家,自然是要见见主人的,刘昭点头,整了整衣服,让自己高人的派头更足一点儿。
“爹,这位就是孩儿跟您说的刘昭,刘先生。”
房间的正前方,有一个身着锦缎华服的中年人正襟危坐,刘昭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把他和一种杂食性动物联系到了一起。
想必这便是传说中的王家家主王扒皮了吧,这么胖,得有多少斤油?
在他下手客位上,左右各坐着三个中年男子。
其中两人身着儒袍,头戴高冠,看起来是学问人,另外一个束发盘髻,身着青色道袍,竟是一个道长。
刘昭打量着在坐的五人,他们也在打量着刘昭,见刘昭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初次见面就直视长者,不识礼数,心下不由轻视了几分。
肥胖的王老爷轻咳了一声道:“哦,这位就是刘公子啊,前日听小儿说你学富五车,小小年纪却游历四方,更去过中原以外的番地,却不知公子是哪里人士,师承何处高人啊?”
刘昭拱了拱手道:“本是武陵人士,自幼随恩师在山中学艺,恩师乃隐居之人,不喜他人知晓自己名讳,恕不能告知,还希望您不要见怪。”
王老爷点了点头,刘昭这番做答虽然不太礼貌,但不卑不亢,不慌不乱,对他的印象改观了三分。
“既然如此,那老夫也不再多问了,实不相瞒,我呢,一直想给我这犬子寻一有德之师,教授学问,这四位都是老夫从方圆百里请来的先生,各个都是身怀真才实学的。”
这话说的很是巧妙啊,不着痕迹地夸人,果然,坐下四人都露出一副十分受用的神情,让人作呕。
王老爷眼中闪过一缕异色,话锋一转“不过,我这不成器的儿子前几日跟老夫说,他遇到一奇人,年纪轻轻,学问却远在这四位先生之上,让我聘请他,也就是刘公子你来做他的先生。
犬子胡闹,疯疯癫癫,口不择言,但老夫又怕错失贤德之士,所以今日就把四位先生叫过来,让他们与刘公子切磋一下学艺。”
此言一出,不止是刘昭,就连王硕也张大了嘴巴,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呀,但看到那四位先生看刘昭的眼神,他就不禁对老爹的睿智钦佩万分。
“这便是传说中的二桃杀三士之计了吧?还真是不能小看这些古人的智慧啊”刘昭心叹道。
一个小村子里的地主耍心眼都这么厉害,那些大地主耍起心眼岂不是更毒辣?看来以后还是得小心点,指不定哪天自己就被人给坑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刘昭看了王硕一眼,王硕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直视刘昭的眼睛。
“刘公子,我等虽非当代大儒,但好歹也是有功名在身的,焉能受如此奇耻大辱,你且出题吧,倘若你今日赢了,技不如人,老夫等人自是无话可说,倘若你未能取胜,老夫等人也不为难你,就伺候老夫等人三年,如何?”
其中一个小眼睛,鼻梁有点塌的矮老头摇头晃脑道。
刘昭鄙夷地看了几人一眼,心中冷笑“打的倒是好算盘,叫老子去伺候你们几个猴子?做梦吧!不是想比试吗?那就来吧,看你们几个老朽厉害,还是我这个未来人厉害。”
“长者先,您几位先出题吧。”刘昭淡淡道。
那个塌鼻子矮老头倒也不客气,起身转了两圈,“老夫平生所精者,乃算科也,老夫且问你,你可懂啊?”
“算科?”
“周髀算经可读过?九章算术可研习过?”
“哦,原来是数学啊。学过一点儿。”
“你听好了,今有鸡翁一,值钱五:鸡母一,值钱三:鸡雏三,值钱一.今百钱买鸡百只.问鸡翁,鸡母.鸡雏各几何?”
刘昭翻了个白眼,果然在阿拉伯数字还没有发明的时代,数学还停留在简单的方程计算上。
况且这种类似的题目自己做过啊,方程列出来,经过几次循环测算,便能得出正确答案。
矮老头抚须等待,王硕把纸笔递给刘昭,刘昭看都没看朗声道:“三种情况,一、鸡翁四,鸡母十八,鸡雏七十八,二、鸡翁八,鸡母十一,鸡雏八十一,三、鸡翁十二,鸡母四,鸡雏八十四。我说的可对啊?”
“怎么可能?”王硕的笔掉在了地上,墨汁溅到身上都不自知,矮老头胡须颤动,指着刘昭道:“你之前识此题否?”
怕刘昭之前见过这道题,因此,他换了个数字,鸡翁二,值钱七,鸡母二,值钱六,鸡雏五,值钱一,让刘昭重新测算,刘昭在经过短暂的心算后,依然很快就能得出正确答案。
矮老头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刘昭“你是怎么做到的?”
刘昭根本懒得回答这个蠢的冒泡的问题“该我了,你年纪大了,我也不想欺负你,就给你出一个最简单的,你可听好了。
今有三人住店,店钱三十文,三人各出十文,至夜,遇贼,店主为补偿三人,遂减房费五文,令伙计退还三人。
伙计贪财,自己留两文,退还三人各一文,每人住店花费九文,三人住店共花费二十七文,再加上伙计留的两文,共计二十九文,问:剩下的一文钱去何处了?”
矮老头听罢响了一会儿,立刻拿起纸笔在地上写写画画起来,一旁的王老爷心里也在暗暗琢磨,这个题目其实很简单,但算来算去,的确是少了一文钱,那一文钱哪里去了?
看着在场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刘昭很是得意,半晌过后,矮老头放下纸笔,起身朝刘昭深深鞠了一躬“在下无能,这便认输了,还望公子据实告知,那一文钱到底去哪了?”
刘昭笑而不答。心里暗道:“老子凭什么要告诉你,慢慢琢磨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