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而黑暗的环境刺激得让人异常清醒,以至于让当事人清楚的认知到了一个事实:自己丧失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能力。
这种感觉非常糟糕,就像是被人绑住手脚后投放在水牢中一般——在一场冰冷的、痛苦的、昏沉沉的、无边无际的、让人绝望的梦魇中,无穷无尽的沉没下去。
直到某一时刻,一道虚幻的“光屏”突然出现在面前……
【通信呼入请求……】。
【是否接通?】
“嘟……嘟……嘟……”黑暗中传来一阵阵信号音,催促着当事人快做决定。
这种情况下当然是选择接通啊!
“光屏”仿佛能听懂人的心思,它接通了通信。
【正在通信中……】
一道空灵的声音响起:“终于……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什么?怎么是女声?是哪位少女打电话给自己?
不对呀,自己一个技(家)术(里)宅(蹲),每天净摆弄些电子设备,怎么可能会有女孩打电话给自己?
空灵的声音继续呼唤:“甄理,我的爱人。我至高的存在,今日,您终于回归了我的身边……回归了我们的身边……回归了世人的身边……”
原来我叫甄理吗?甄理恍然之间,仿佛想起来一些事情,但又感觉统统只是在雾里看花,不明不白。
最后,在少女祈祷般的呢喃声中,甄理感到自己脱离了冰冷的环境,身心无比的放松,竟然再次昏昏睡去。
许久之后……
“啊!”甄理被梦魇吓醒,惊坐而起:“谁?谁在叫我‘爱人’,太可怕了!面都没见过,怎么能乱喊乱叫呢?!”
甄理想要下床,打开家里的冰箱,拿瓶肥仔快乐水压压惊。
但是他发现周围根本没有什么【冰箱】。
现在的他,正一个人呆坐在一间废旧的木屋之中,身下是用干草、布块、兽皮之类的物体铺成的地铺,身上还盖着一床破旧的棉被。虽然东西都是东批西凑出来的,但是干净而温暖。
环顾四周:房间的左边摆放着柜子、水缸、板凳之类的家具,并且全是些简单古朴、不加装饰的存在。中间是一个碎砖堆砌成的火塘,火塘上架着一口飘着热气的锅,似乎火塘里的火刚刚熄灭。房屋的另一边则是一堆码放的整整齐齐的柴火,从木柴上砍斫的断口可以看出,这些都是近几天才砍的新柴。
这是一个集卧房、客厅、厨房、柴房为一体的房间,可以说是非常简陋了。
“是陌生的地方,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甄理感到奇怪:“难道是穿越?”
他挣扎着从铺盖中爬起来,蹒跚着走到水缸边,低头望去。
中等身材,黑发褐瞳,因长期宅在家中而略显白皙的脸色……
甄理开始怀疑穿越的可能性。因为那随着水纹而飘忽不定的五官模样,分明就是原来的自己!
“这算怎么回事?环境换了,人却没有变化。”他感到一阵迷惑,四处张望,想寻找更多线索。
甄理看见墙上挂着一套蓝白相间的衣服,立即走过去将它取下来,发现这套衣服是那种普通中学里最常见的运动服,也就是校服。把校服的衣领翻过来,就可以看到衣领的一侧,密密麻麻的画着一连串的圆圈。
这或许可以证明这件校服的主人就是甄理:这是因为甄理发现学校里,每个人的校服都一样,为了把自己的衣服和他人区分开来,所以他养成了在衣领画圆圈的习惯。
并且圆圈的数量和排列,有着固定的、只有自己才能明白的密语。
甄理仔细确认了一番衣领上的记号,记号能够解释为:“补办,第三套。”密语完全合理,这再次证明这件衣服的确属于他。
然而,甄理记得他整个学生生涯里,从来都没有过补办过任何校服,也没有任何关于第三套校服的记忆。
更重要的是,他早就毕业了。而毕业生是不会穿这种蓝白双色运动服的……
一方面,是因为衣服的式样丑陋;另一方面,是因为人会长个儿的,衣服小了,自然就不能穿了。
甄理抖了抖校服上的灰尘,将衣服套在身上试了下,结果大小正合适。
但从水缸中映照出自己的容貌上来看,自己并没有变年轻!他满脸震惊:“额……这情况就是说,我被连续多次留级?没理由啊!我可能失忆,但绝不会失智!”
在感受到纺织物带来的温暖后,他推动小木屋的柴门,决定离开木屋,出去看下周围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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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是一个由高墙围着的正方形院子,面积大约相当于半个篮球场。院子的墙壁和地面都被人用各种手段硬化过:红砖、青石、三合土……总之能用的方法,都被不同程度的用过,给人一种建造者虽然手段拙劣、却又态度非常认真的感觉。
但这些都顶不住时光的侵蚀,高墙边脚、砖石裂痕,这些地方都可以看到的明显风化痕迹。而一些低矮的枯黄杂草就依附在这些痕迹中,它们既是大自然的馈赠物,也是大自然的促进者。
院子正北方是孤零零的立着一栋坐北朝南的小木屋:而甄理现在就是从这栋木屋里出来的。
木屋前是一口青石围栏的水井,边缘布满青苔,地上放着个绑着绳子的小木桶。这说明井里有水,并且经常被使用。
转了一圈,甄理发现这院子的四个墙角都建有木质望楼,院子里的人可以用竹梯上下其中。虽然这四处望楼都只是用几根原木倚着墙搭建而成的,做的非常简陋,看上去只能说,比什么都没有好。
而且他还注意到,高墙四面都没有门,只在南面高墙上建了一个高脚楼,横跨墙体内外:并且和望楼一样,可以用竹梯上下。
甄理爬上了高脚楼,发现这高脚楼其实也很小,只七、八个平方米的样子,楼里放着一张桌子,两个板凳。上面发黑的木纹证明它们都是用了老久的物件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存在:桌子上放着一个黑色包裹,打开,包裹里面是一把长刀、一面令旗。
拿起长刀,抽出刀来,甄理用自己所剩不多的冷兵器知识,勉强认出了刀的种类:苗刀。一种形似禾苗、砍刺兼顾、可单双手变换使用的传统武器。
而旁边的令旗长度与苗刀相仿,似乎故意为之,让两者刚好凑成一对。展开来,是一面蓝底红边的三角旗,旗子中间绣有一个大大的金黄色“急”字,在光照下显得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这三角旗用料讲究、工艺精湛,应该是一件象征价值远远大于物质价值的东西。
“这一类物品应该很重要,在搞不清状况前,最好是不要乱动。”甄理谨慎的将包裹重新收拢,放回原位,决定去高脚楼的南面、也就是高脚楼在高墙外侧的那一面看看。
结果眼前的景观豁然开朗:他看到一幅震撼人心、五彩缤纷的秋季旷野图。
一眼望去,无数的草丛灌木像一张黄绿相间的斑驳的地毯,平铺在整个原野之上,直达天地尽头。而夹杂着无数枯叶的秋风,反反复复,不断吹过,让整张地毯就像海浪一般,在大自然的伟力下,无穷无尽的翻涌着、跳跃着,给秋风送去更多的枯叶。
枯叶飘转盘旋,飞舞于天空。甄理看到天上有一条隐隐约约的建筑群横跨整个天际,缥缈华丽,让他不由的惊叹:“厉害,这就是传说中的近地轨道建筑群耶!”
而一条大路仿佛刀劈一般,沿着原野的东西方向,毫不留情的砍削而过,而甄理所在的院子,更是如同一把铁锁,正好挂在路途中间。
虽然这把锁小,但作用显然不简单,高墙、壕沟、木栅栏、草棚、拒马、竹签桩……各种防御工事依次排列,眼花缭乱之余,又显得交错有序。这是施工方精心布阵的结果。
可惜,这些东西朽坏的朽坏、倒塌的倒塌,明显是长期无人修缮的情况,因此不知道现在还能起到几分作用。
“啊啊呃呃……”一阵奇怪的呼喊声传来。甄理连忙探头张望:高墙外,壕沟边,一个拒马上面像是栽着一个人,只不过木栅栏挡着,看不真切。
“这么简陋的工事,还有人中招?”
高脚楼在墙外的那一边,一样只能通过竹梯上下。
所以甄理滋溜一下顺着竹梯滑下,摇摇晃晃的从架在壕沟上的竹架板走过,慢慢的接近木栅栏。
栅栏后的声音越发急切起来:“呃呃!咿呀啊……啊哈!”
但就是不说人话……
甄理开始觉得不对劲,停止了前进,皱着眉头想了想,觉得先保持距离,绕着走到栅栏旁边的方向上,看个究竟为好。
结果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正确的。
挂在拒马的尖刺上的,是一个身材干瘦的“人”,它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一个劲呲着尖牙,口水像浆糊一般流淌而下。身上仅仅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布面甲,而破烂的衣甲下,全都是泛着绿色脓水的糜烂伤口,让人作呕。
最麻烦的是,对方不光样貌狰狞,态度也极其恶劣!
自打看见甄理,它就胡乱挥舞着手中的生锈长刀,像是要把眼中的活物剁成肉块、好大快朵颐一番的样子……
“这……是丧尸?!”
这下,甄理终于不再纠结于那些“穿越”不“穿越”或者“失忆”不“失忆”的问题了,他只知道,这个陌生的世界,看上去远远比他想象的要危险的多。